醉於盛世 第428章 月下孤魂，影隨風散

    離開大中州後，顧盛酩化作一縷夜風，奔波於荒野之中，最終消失在雲劍郡的方向。

    群山間的小村落燈火漸熄，在黑夜中，村口的老杏樹仿佛是一個杵著拐杖的老者，守望著遊子的歸來。

    那條老黃狗察覺到什麼，緩緩醒來，朝黑暗叫了幾聲。

    然而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只有尚在搖曳的樹梢，證明這裡有風來過，並且已經離去。

    繁華的雲劍城燈火輝煌，五湖四海的商隊於此歇腳，討論著各自的生活。

    過了今晚，他們又會分道揚鑣，奔往各自的人生。

    遠處，高聳入雲的山峰被淡淡的靈霧遮掩，屬於修仙者的光芒若隱若現。

    風吹過，揚起台階上的落葉。

    某個正在打坐的老者微微睜開眼，又收回目光，發出一聲長嘆。

    逍遙峰的桃花林中，眾多弟子還未歇息，仍在林間追逐打鬧。

    白景和姜彥靠在桃樹上，靜靜看著這些弟子，眼中盛滿星光。

    忽然，一陣裹著桃花香的風吹過，甚至頑皮地挑起白景的長髮，又吹向遠處的自在崖。

    姜彥抽了抽鼻子，疑惑道：

    「白師兄，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桃花香，按理說不應該啊，這都什麼季節了。」

    「……」

    白景心有所感，眼中笑意漸深，輕聲道：

    「不光有桃花香，還有酒香。」

    「啥意思？」

    「自己悟，自己想……」

    自在崖。

    陳導依舊在崖邊打坐，身上泛著淡淡的金光，體內靈氣十分純淨，想必不出百年，便能踏入地元境。

    他運轉靈氣走完一個周天，呼出一口濁氣，正準備繼續修煉。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

    陳導動作一頓，緩緩抬起手，想要將這縷風接住。

    但是，風很頑皮，在他手腕處繞了一圈，留下一陣短暫的溫暖後，便消失在天地間。

    明明沒有感受到一絲氣息，他心中卻很清楚，那個人來過。

    ……

    風沿著陡峭的山路，來到垂天崖。

    簡易的木屋裡，一盞明燈驅散了黑暗，白長老挽起袖子，提起毛筆，在乾淨的紙張上，落下第一筆。

    不等他繼續寫，燭火搖曳，風從窗口鑽進來，微微停頓，然後吹向沾墨的筆尖，吹落一滴墨珠。

    「……」

    白長老動作一頓，看著逐漸暈開的墨跡，沒有說話。

    等到燭火穩定下來，風也離開了這裡，只是那張紙上，留下了一朵墨色桃花。

    看著這朵墨花，白長老想要題字的心思沒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青年肆意的笑容。

    想了想，他在紙上一頓勾勾畫畫，只憑寥寥幾筆，就畫出了那個青年的神韻。

    而這朵風帶來的桃花，恰好落在青年手中……

    永定河。

    飄飄搖搖的小船上，傳來漁夫咿咿呀呀的哼唱，忽然間，他看到了河面上飄來一盞花燈。

    借著月色，他看到了岸邊站著一個身著青衣的男子。

    下一秒，等他再看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漁夫並不覺得驚悚，而是控制著小舟，避開了那盞花燈，喃喃道：

    「看來，仙人也有心愿啊……」

    ——

    永定河邊。

    破敗的小屋依舊在那，門上掛著的牌匾被風吹動。

    上面的字跡被歲月侵蝕得有些模糊，若是仔細看，依舊能看出來寫的是：

    「小顧魚鋪。」

    破爛的籬笆牆纏滿藤蔓，上面的告示牌也缺了一角。

    據說此屋的主人被魚吃了，早已不再賣魚，於是有人在院子裡搭了個涼棚，以供行人旅客得以歇腳。

    此時，涼棚下坐著一對父女。

    女兒看著那處牌匾，認出了上面的字，然後看向父親，問道：

    「爹爹，這裡真的是賣魚的地方嗎？」

    「是啊，小時候我跟著你奶奶他們趕集回來，有兩個孿生兄弟在這裡賣魚。」

    「後來呢？」

    「後來啊，他們被河裡的大魚吃了。」

    「真的嗎？！」小女孩臉色一變，有些害怕的看著周圍，躲進父親懷裡。

    男子哈哈大笑，繼續說道：

    「當然是真的，那條大魚專吃不聽話的小孩子，特別是那些瞞著大人下河玩水的。」

    「嗚！」

    待歇息得差不多了，父女兩人又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在他們身後，一個青衣男子站在荒草中，靜靜看著破敗的小屋，眼中情緒不明。

    今夜的月色很美，照著平靜的江面上，江水湍湍，似乎響起一陣劍鳴。

    那人收起長劍，踏浪而來，又踏浪而去……

    他的身影倒映在河面上，風一吹，就散了滿江。

    只道是，月下孤魂，影隨風散。

    ——

    黎明。

    細雨濛濛，行人寥寥。

    雞犬相聞，人聲亦漸起，炊煙與雲霧遮掩了山色，一襲青衣，一步步踏過濕漉漉的地板。

    忽然，一陣清鈴響起，伴著悠遠的笛聲，其聲似相逢，又似道離別……

    顧盛酩腳步一頓，抬頭望去。

    身著蓑衣的老者坐在老黃牛背上，橫笛吹奏，沉浸其中。

    「……」

    顧盛酩沒有說話，只是邁開步伐，一步步往前走去，最終與那騎牛老者擦身而過。

    冷清的街道上，朦朧的雨幕之中，兩人背道而行，時間仿佛被笛聲拉長，就連滴落的雨滴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一次，顧盛酩沒有回頭，那老者也沒有停下。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笛聲愈來愈淡，愈來愈輕，最終被雨聲淹沒。

    等顧盛酩回過神，已經站在一處古老的店鋪之前，門上掛著一個牌匾，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萬星閣】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情緒，走入門內。

    櫃檯前，帶著特殊耳墜的女子朝他莞爾一笑，輕聲問道：

    「道友是問機緣，還是尋人？」

    「都不是。」

    顧盛酩緩緩抬起頭，看著身前的女子，一字一頓說道：

    「幫我查件事。」

    「請講。」

    「雲劍宗弟子薛竹涴，為何遭受重創，識海破碎，何人所為，居於何處……」

    轟隆！！！

    一道驚雷突兀的落下，那位女子不為所驚，只是微微欠身，指向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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