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楊帆是何等樣人,馮元一藏的雖然隱秘,但是楊帆進房時,他由於過度緊張,心跳和呼吸都變得越來越急促,腳下緊張地一挪,胳膊肘還在壁柜上輕輕碰了一下,聲音雖然輕微的像是老鼠,卻瞞不過楊帆的耳目。
楊帆知道屋裡藏了人,只是還拿不準藏在房中的是某一位死士還是那個大膽到敢去刺殺欽差的孩子,現在他知道了。
他在接風宴上,就知道這個孩子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大勇氣,現在他還得承認,這個孩子很聰明。
馮元一正大口吃著東西,忽然覺得身旁似乎有人,扭頭一看,馮元一嚇得倒退兩步,轉身就要往外面逃。
楊帆笑道:「外面都是我的人馬,你能逃到哪兒去?」
馮元一猛地站住,停了片刻,慢慢轉過身子,仇恨地看向楊帆。
他認得這個官員,接風宴上這個官員就坐在他的大仇人萬國俊旁邊。
馮元一沒有求饒,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倔強地抿起嘴巴,嘴唇抿起一道固執的弧線。
楊帆開始覺得這個小傢伙比較有趣了,他喜歡這孩子的倔強與剛強。曾幾何時,他也與這孩子一樣,只是隨著人生經歷的豐富,他的稜角似乎不如以前那麼明顯了,其實只是把那種剛強與倔強深埋在了骨子裡。
而馮元一就像少年時的他,身負血海深仇,卻又孤立無援,所以就顯得格外倔強、格外堅強,因為他需要用這樣的態度來保護自己。
楊帆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認真地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萬國俊!」
他的態度異常誠懇。馮元一看著他認真的模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楊帆又道:「我來這裡,就是給萬國俊找麻煩的。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暫時住在這裡,你在我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你……是萬國俊的仇人?」
馮元一因為緊張,聲音有些嘶啞,不過他不能不問,這個問題對他的誘惑太大了。
楊帆搖頭道:「不!我和他沒有仇!」
馮元一的目光又迷惑起來。他雖然聰明,終究是個孩子。
楊帆耐心地解釋道:「官場上,想跟誰作對,不需要有仇。萬國俊和你的父親難道此前有仇麼?」
馮元一歪著頭想了想,用力地點點頭。認同了楊帆的說法。
楊帆道:「所以,你就放心地住在這裡好了。這是我的住處,沒有我允許,不會有人擅自闖進來,你在這裡會很安全。我今天剛到,剛才又喝了酒……」
楊帆打個哈欠,說道:「現在倒是真的有些困了。我回房間歇息一下,這間屋子,你安心住著就好。」
楊帆說完,轉身就進了裡屋。這樣的態度。大概比任何的言語都更能證明他對馮元一沒有惡意,馮元一的腳尖向門口的方向移動了一下,但是最終他選擇了爬上床榻,盤膝坐下。從盤中又抓起一隻雞腿,一口一口地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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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下過雨後便起了霧。
裊裊的雲霧蕩漾在山間。青山半隱半現,仿佛人間仙境。
然而目光收回來,看向山坳中去,你卻會發現,這裡不是天堂,而是地獄。
一座座竹樓已經焚燒殆盡,只有一些殘而不倒的架子,顯示著那裡曾是住人的地方。
一具具屍體散落在山徑上、草叢中,經雨水澆灌後,已經很難看到他們身上有鮮血的痕跡,但是那一副副慘白的面孔,卻更加透得淒涼。
林間有一桿杆修竹,拳頭粗的青竹,一節足有兩尺,修長的青竹匯聚成林,風吹過,竹葉便會灑落點點雨水,濺在人的身上。
萬國俊未穿蓑衣,他興致勃勃地騎在馬上,手中輕搖馬鞭,看著眼前的一切,對一旁的楊帆道:「這裡就是馮家的一處地方,許多叛黨就藏在這裡。我的人跟蹤著他們的死士,循著血跡找到了這裡。」
楊帆面無表情,只是用手輕輕撫摸著身旁一管修竹光滑的軀幹,淡淡地問道:「都殺光了?」
萬國俊道:「沒有!在這種地方,是不可能合圍的。不過……」
他轉過頭,看著楊帆,微笑道:「逃走了有什麼不好呢?他逃到哪裡,我就殺到哪裡。包庇謀反亂黨,刺殺朝廷欽差,法不容情啊!」
「咔喇」,一竿修竹被一把捏斷,竹子刮著竿竿長竹的葉子,沙沙地倒下。
楊帆打馬一鞭,向前馳去。
萬國俊哈哈大笑,雙腿一磕馬鐙,得意洋洋地跟了上去。
他喜歡看到楊帆吃癟的樣子。
黃景容和劉光業?死就死了,萬國俊從來都不在乎。那些人眼中只有來俊臣,從不曾把他放在眼裡,他需要的只是御史台不倒,而不是黃景容、劉光業那班人不倒,只要御史台在皇帝心中依舊有著重要的作用,他就可以隨時再提拔起一群人來,這些人將只服從於他,而這些人的本事卻未必比黃景容那班人差,甚至更好!
楊帆所到之處,黃景容和劉光業都死了,他還不是活蹦亂跳的?他敢當著楊帆的面殺人,你奈我何?
黃景容和劉光業死了,是因為他們蠢。萬國俊從不認為自己蠢,他是御史台的第一智囊,他只要抓住一個理字,楊帆?何懼之有!
萬國俊追著楊帆,揮鞭的動作更輕佻,笑聲也更放肆了!
李千里看著他們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他的盔甲上綴著一層雨珠,隨著他搖頭的動作,肩上的雨珠紛紛跌落,就像一顆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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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楊帆不再跟著興致勃勃的萬國俊四處追殺亂黨了。
偶爾副使胡元禮還會出面會見一下當地官員,而楊帆連這些都省了。
萬國俊雖然猖狂。可那猖狂只是為了激怒楊帆、壓制楊帆的氣焰,他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對楊帆的警惕,不管是胡元禮會唔官員,還是楊帆東遊西逛,他的耳目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兩個人的左右。
不過所有得來的消息都顯示,楊帆並沒有做任何特別的事情,而胡元禮接見當地官員,談的也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偶爾問起嶺南馮氏謀反的事情。那些官員的回答也令萬國俊很是滿意。
萬國俊籍著搜捕叛黨餘孽的理由,賴在潘州不走。楊帆不走,他絕不會離開,他可信不過潘州地方官員和部族頭領們的節操。如果他先走一步,沒準這幫現在俯首貼身的傢伙馬上就能把他賣了。
五天之後。什方道人趕到了潘州。
什方道人到嶺南採藥,制長生不老丹只是個幌子,他的真正目的當然是離開京城,逍遙自在。在嶺南各地轉悠期間,各地官員對他這位皇帝面前的大紅人極盡巴結之能事,財帛女子予取予求,每到一處所受到的隆重接待與皇帝無異。什方道人都有點樂不思蜀了。
什方道人到了潘州後,楊帆、萬國俊、李千里等各路官員同往迎接,之後便是紛紛設宴為這位天子幸臣接風洗塵。
什方道人也下榻在原潘州刺史府,獨自占了一個大院落。每日裡各路官員紛紛拜見,阿諛奉承,門前車馬,絡繹不絕。
楊帆就住在刺史府。與什方道人在京時就是知交好友,什方道人此番南下享福。都是因為受了楊帆的啟發,見了楊帆自然格外親切。所以,有時楊帆往他那裡去,有時他往楊帆這裡來,兩人走動的十分密切。
這一來,那些來拜會什方道人的賓客不管是到什方道人居處拜望,還是到楊帆這裡來求見,楊帆就有了許多機會接觸他們。
萬國俊只是盯著楊帆和胡元禮,一開始並沒注意到什方道人,直到他派在楊帆左右的耳目訴苦說實在沒有能力截聽到楊帆、什方與其他官員私下飲酒言談的內容,萬國俊才警覺起來。
萬國俊不再熱衷於搜捕亂黨了,而是守在欽差行轅,每天一大早就到什方道人那兒去報到,不管誰來,不管什方道人到哪兒去,他都亦步亦趨,一刻不離,簡直比上朝見駕還勤快。
如是者盯了三五天的梢,萬國俊並沒有發覺什麼異狀,反倒是楊帆極為厭憎他,見他時時出現在什方道人左右,反而不大露面了。萬國俊雖然依舊不敢放鬆警惕,心中卻也暗笑自己太過小心。
這一天,萬國俊又像站殿侍君一般陪著來訪的各路官員吃酒去了,楊帆卻緊閉門戶,在臥室里同馮元一談話。
「元一,你的家人為了救你,已經被搗毀了多個隱藏點,現在他們被迫逃進更茂密的叢林中,避入更加與世隔絕的地方,如果你現在去找他們,很難找得到。畢竟,你還小,家族裡的許多事情,你的父親不會說給你聽,你就這樣一頭闖進叢林的話……」
楊帆頓了頓,又道:「而我,馬上就得走了,我要去長安,我一走,你在這裡也住不下去了。」
馮元一滿是稚氣的臉上充滿了惶惑,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當他聽說如今唯一的依靠也要離他而去的時候,心裡很是恐懼,可是自尊心讓他難以說出央求的話來。
楊帆道:「如果你願意,不妨跟著我走!你的姐姐還在萬國俊手中,回頭是要送進宮裡去的,也許……事情發生轉機後,她會得以釋放。那時候,我會給你們姐弟準備一份盤纏,叫人把你們送回來,怎麼樣?」
馮元一道:「楊大哥,你……你不是說你是萬國俊那狗賊的對頭麼,你就這麼走了?」
楊帆道:「潘州事情已了,我不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馮元一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吃吃地道:「你……你做什麼了?就是看看舞、聽聽歌、喝喝酒?」
楊帆笑了,輕輕點著頭道:「以力殺人,終究落了下乘。官場上,看看舞、聽聽歌、喝喝酒,是可以殺人於無形的。我向你保證,萬國俊回京之日,就是他的人頭落地之時,你不想親自去看一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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