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當克斯坦犬取等十餘人的人頭被掛上竿頭的時候,突厥人已經準備出兵了。
也許早在十多天前牧人要轉場的時候,默啜就已經在做著遠征的準備,但是這個集結速度依舊遠比中原帝國的軍隊要顯得更有效率。
沐絲那個喜歡到處溜達的小兒子讓他的母親牽著手,蹣跚地走到了楊帆的面前。
楊帆剛對馬橋做完一番囑咐,馬橋將返回河北,將突厥出兵的消息報告李多詐,以便那邊的軍事行動及時進行響應,而楊帆則作為突厥人的嚮導和與武周邊軍溝通的信使,隨默啜的軍隊奇襲營州。
「你們……,去哪?」
小傢伙長得很漂亮,輪廓分明的五官,胖乎乎的臉蛋,帶著兩抹健康的嫣紅。看著楊帆等人一身遠行的裝束,他站住腳步,歪著頭好奇地看看,便奶聲奶氣地詢問了。他說的是突厥語,旁邊的穆赫月微笑著替他翻譯了一遍,穆赫月知道這是一些中原人。
楊帆這一次沒有迴避,他彎下腰,耐心地回答:「我們……,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小傢伙聽完母親的回答,好象聽明白了似的,用力點點、頭,又問:「放牧,打仗?」
穆赫月「咕」地一聲笑出來,對楊帆道:「我兒子是問,你們是去放牧還是去打仗呀!」
楊帆也忍不住笑了,輕輕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想了想,回答道:「我們去……,遊牧!」
孩子還太小,也許他長大了也是一頭兇殘的草原狼,但現在他是天真可愛的,楊帆不願意把這件透著血腥的事告訴他。
這裡是草原,惡劣的氣候、水源的稀少,使得這裡除了偶爾幾條大河附近可以農耕,其它地方只能生長生命力強盛的野草於是,生活在這裡的也只能是牧民。
如果有人異想天開的想把這裡變成一片耕種的土地,那他收穫的將只有沙漠,沙漠將化作鋪天蓋地的沙塵暴,連遠方的漢人耕作區的農田也吞噬掉這個世界在用一種精密的設計,巧妙地平衡著世間的一切。
因之,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和生活在中原的人為了爭奪更適宜生存的土地戰爭也就成了恆久的主題,楊帆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一天能夠和平相處。如果敵人再度侵來,他或他的後人依舊會握緊手中的刀,可是這一刻,他不吝於向一個小孩子露出一個和氣的笑臉。
小傢伙也甜甜地笑起來,奶聲奶氣地向他炫耀:「我也…,遊牧,常常搬家!」說完,他忽然像是有了什麼重大發現,扭過頭去問他的母親:「我們為什麼要不停地搬家呢?」
這個問題要想解釋給小孩子聽懂或許比較困難,穆赫月想了想,才認真地答道:「大地是我們所有人的母親,是它哺育著我們。如果我們久久住在一處,大地母親就會不舒服,草木將不再生長,獸群也將消失,冇如果我們不停地搬家就像血液在流動,大地母親就會舒坦了。」
她寵溺地捏捏兒子的鼻尖,笑道:「就像你幫阿娘捶背,如果上下不停地捶阿娘就很舒服,如果只敲一個地方阿娘會不會難受呢?」
小傢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楊帆沒有聽懂這對母子的問答,他看到沐絲在不遠處向這裡吆喝了一聲什麼,他正騎在一匹馬上,孩子扭頭看見父親,便笑著跳起來,急不可耐地拉著他母親的手走開,很快,他就坐上了馬背,由他的父親抱著,向平坦的草原上馳去。
楊帆微笑著看著這一家人,也許有一天,他們還將兵戎相見,但是至少這一刻,他們是和睦的。
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悽慘的叫聲,那是一隻羊,即將被它的主人宰殺,變成它的主人遠征路上的食糧。
它也許是它的主人親手照料著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夏夜裡,為了避免小羊落入狼腹他握緊馬刀,冬天裡,為了不讓小羊餓死他不辭辛苦地尋找著野草,但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自己的生存。
如同草原上的一位哲人所言:「你不因有罪而死,我們不為挨餓而生。」
站在楊帆的立場上,則是:「你有你為了生存而侵掠的理由,我有我為了所維護的戰鬥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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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的跋涉開始了,那驚人的行軍速度,終於讓楊帆體會到,這些草原上的騎士有多麼的可怕,他們的生存意志是那麼的堅強,他們在苦寒的環境中生命力是多麼的旺盛,也許他們就是一蓬蓬野草的化身。
楊帆和古竹婷都有一身好武功,身體都是異常的強壯,但是同那些早就適應了草原生活的騎士比起來這根本沒用。
很快,兩個人就像被顛散了全身的骨頭,穿著那麼厚的衣服,兩條大※腿內側也磨得紅腫起來,一上馬就疼得要命,以至於這些長途奔襲中的突厥兵不得不從沿路碰到的小部落那裡弄來一輛勒勒車,拉著他們走。
這些突厥人每天喝一碗馬奶、啃幾根的風乾肉乾,就能活蹦亂跳的繼續趕路,而楊帆和故竹婷連著三天不見一碗熱粥,腸胃已經受不了啦。但他們依舊咬牙堅持著,不願拖累整個部隊行進的速度。
兵馬早一天趕到,河北道的戰爭就能早一天結束,河北戰場上就能少死一個袍澤,也許他們多爭取來的每一秒鐘,都決定著許多人的生或死!
突厥騎兵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松漠都督府。松漠都督府專為管理契丹諸部而設,此時已名存實亡。契丹八部中,李盡忠部、孫萬榮部已經反了,而李盡忠就是松漠都督府都督。
在契丹八部中,李盡忠部最為強大,孫萬榮部次之,因為李盡忠部的強大,所以一直由他的部落擔任著契丹部落聯盟長。
不過契丹八部還遠不及後世耶律阿保機時集權的程度,這時的部落聯盟長對整個族群的約束力有限,各部落內部事務均由各部自行處理,軍事大計聯合決定,聯盟長無權擅作決定。
李盡忠和孫萬榮是起兵造反,其他六部雖對武周邊將的跋扈和欺壓不滿,卻還沒有膽子一同造反,這是李盡忠和孫萬榮的自發行為,因此其他六部現在依舊各自在其領地內生活,對朝廷和孫李聯盟的反軍均採取中立態度。
突厥約五萬鐵騎突兀地殺進松漠都督府,立即引起了契丹六部的強烈不安,六部酋長緊急會唔,集結兵力,嚴陣以待,這時楊帆就起了作用,他馬上持著李多詐交給他的信物緊急拜會六部酋長,通報突厥人的來意。
六部肖長都曾被朝廷封為刺史,所以他們對朝廷的印信並不陌生,在確認了楊帆的身※份之後,六部首領陷入了兩難之地。
他們並不看好李盡忠和孫萬榮的造反,所以即便是李盡忠和孫萬榮大敗周軍、聲名遠揚時,他們也沒有動心,始終約束所部不曾參與叛亂。
可另一方面,邊軍邊將對他們的搜寺和欺壓也令他們痛恨不止,他們很清楚,李盡忠和孫萬榮之反,不管成功與失敗,對他們都有好處,因為李盡忠的叛亂,將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使朝廷不敢再對他們肆無忌憚。所以,在他們心中,冇李盡忠和孫萬榮是他們一族的大英雄。
眼下契丹李盡忠部和孫萬榮部主力正在河北道南部征戰,他們的老弱婦儒都在後方。因為寒冬,新城尚未築成,五萬如狼似虎的突厥人一旦殺至,他們必敗無疑。這些老弱婦儒都是那些義軍的父母妻兒,如果他們被擄走,前方的大軍將不戰自潰。
可眼下突厥大軍已經到了,要想保住李盡忠和孫萬榮的族群老幼,除非他們六部參戰,然而一旦參戰,他們不但要面對突厥的虎狼之師,而且等於是參與了李盡忠的謀反,來日朝廷平息叛亂,豈能輕饒了他們?
六部酋長討論了一天也沒有結果,第二天六大部落里德高望重的長老們也參加了會議,還是沒有結果。第三天塞爾柱和契比克力失去了耐心,把五萬鐵騎拉出去擺在了契丹六部中的獨活部和芬問部兩大部落面前,對他們下了最後通諜:「再不借道,兵戎相見!」
其實眥鄰松漠都督府的就是饒樂都督府,而饒樂都督府居住的就是奚族十大部落。奚王現在也已參戰,是李盡忠、孫萬榮的同謀,不過仗打到現在,奚人的作用微乎其微,看起來奚王反周的決心並不堅定。
因此,儘管一旦與契丹六部兵戈相向,就等於把後背交給了奚族,但是突厥人並不擔心。
果然,最有力度的還是武力,契丹六部一連討論了兩天都沒有結果,第三天契比克力把兵馬往他們面前一擺,正在營中爭得面紅耳赤的六部酋長和長老們在大兵壓境的現實面前終於低下了頭。
契比克力等得很不耐煩,剛要命人吹響號角,準備發起進攻的時候,契丹人派人出營,向周國使節和突厥將領表達了他們的意見:「同意借道,不干涉突厥兵馬在其通往李盡忠、孫萬榮部的路線上的行動。」
但是他們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借道可以,但是突厥兵馬不得趁機擄掠沿線屬於他們的部落百姓,他們會集結兵馬,嚴陣以待。看來突厥與周國和親,卻又隨即翻臉、襲掠河北的事已經讓該國的信譽徹底破產了。
二是他們保持中立,不會按照楊帆的要求,向突厥軍隊提供嚮導。但楊帆只需要他們肯借道就行了,至於嚮導,他們不肯派人,當地還有不少漢人,其中有些還是當過邊軍的,楊帆很快就找到了兩個願為他們帶※路的當地漢人,五萬鐵騎直撲孫萬榮的新城。
而奚王自始至終都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堵截,相反,在得知突厥出兵奇襲孫萬榮後方時,奚王倉惶地下達了命令,命令他的兵馬立即全部撤回,看起來他是要偃旗息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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