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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你幹什麼呢?」
一個清冷的女孩聲音突然傳來,周元寶抬頭一看,哈地一聲笑,就很利落地跳起來,腿也不瘸了,屁股也不疼了,她拍拍屁股上的雪,像一隻活潑的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跑開,到了那女子身邊,涎著臉笑道:「小苗姐!」
小苗姐板著俏臉哼了一聲,道:「在天后宮前還敢這麼放肆,小心叫女官們看見打你的板子!」
周元寶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嘻嘻哈哈地跑過去了。 ..
小苗姐叫樹小苗,與周元寶同歲,生日比她大一些,兩人是同一批入宮的。周元寶是侍候當今皇帝的寵妃德妃的,樹小苗卻是太后宮裡的宮女,所以地位天壤之別,元寶在她面前便乖巧的很。
周元寶一走,樹小苗臉上便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姍姍地向楊帆迎來。
樹小苗有鮮卑血統,祖上本是鮮卑樹洛于氏,鮮卑拓拔氏亡國以後,樹洛于氏留在了中原,把姓改成了樹氏。樹小苗此時已經看不出多少胡人血統的特徵了,不過比起大部分洛陽女孩,她的五官輪廓更明顯一些,眼窩稍深,鼻尖如錐,倒也襯得她更形嬌美。
樹小苗扛著一支木鏟,看樣子是出來掃雪的,她笑咪咪地走到楊帆身邊,問道:「二哥這是當值回來麼?」
楊帆笑應道:「是啊,剛剛下值。正要回去。」
樹小苗的聲音便帶了幾分嬌憨,道:「二哥~~~,你看,下這麼大的雪,人家年紀輕,力氣小,這麼大的一塊地方。什麼時候才能掃完吶,二哥你人最好啦,不如我幫二哥扛戟。二哥幫我除雪,好不好啊?」
「呃……,好吧!」
楊帆略一猶豫。便答應下來。
他可不想在皇宮裡站一輩子崗,他的目的是接近上官婉兒,可惜上官婉兒雖然只是天后身邊的一個待詔,實已等同於宮裡的第二號人物,楊帆哪有機會見到她,甚至連她平時在哪兒辦公,晚上歇宿何方楊帆都不知道。
多交朋友,就有機會探聽到宮裡更多的消息,抱著這一目的,楊帆是很喜歡與人為善的。
一見楊帆答應。樹小苗立即雀躍道:「二哥真是好人,來,鏟子給你。喲,這戟好沉吶,好涼!」
樹小苗先用手握了一下。又趕緊扯起衣袖卷在戟杆上,這樣還是覺得涼,乾脆把大戟抱在懷裡,笑眯眯地看著楊帆。
楊帆掄開木剷除雪,別瞧他看著精瘦,力氣卻大。那雪浪翻滾,被他迅速清理到一邊,依著一面宮牆堆實,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一大片。
「嘻嘻,二哥真是能幹!二哥好厲害喲!看把二哥累的,小苗給你擦擦汗……」
樹小苗拖著大戟跟在楊帆屁股後面,不嫌肉麻地誇讚著,還從袖筒里摸出一方香噴噴的手帕,搶著要給楊帆擦汗。雖說這雪挺厚,其實楊帆額頭哪有一顆汗珠,弄得楊帆哭笑不得。
同周元寶的有意戲弄不同,樹小苗是真的有些喜歡這個俊俏可愛的站崗小兵,這小丫頭比較早熟一些,不過,她的這種喜歡也只是女孩子一種朦朧的好感而已,其中還是帶有戲弄的成份。
「額……咳!」
路口突然傳來一聲清咳,樹小苗扭頭一看,趕緊藏起了手帕,怯怯地叫道:「小蠻姐!」
俏立於路口的少女正是謝沐雯,謝沐雯背著手站在路口,穿一件窄袖短襟的芙蓉妝花皮襦襖,一條海棠紅的八幅摺緞裙,袖口和領口露著三四寸的白狐毛,足蹬一雙鹿皮小靴,整個人本就清麗脫俗,再被這得體的衣著一襯,更如神仙中人!
見謝小蠻正在瞪著她,樹小苗趕緊把大戟還給楊帆,奪回木鏟,又向謝小蠻討好地笑笑,便努力地鏟起雪來。楊帆看得有趣,哈哈一笑,一頓大戟,頓去桿頭積雪,往肩上一扛,對樹小苗道:「小苗姑娘,我回去了。」
「哦!」
樹小苗抬頭本想說點什麼,見謝小蠻還在路口看著,趕緊又埋下頭去,謝小蠻哼了一聲,這才轉身離去。楊帆到了路口往旁邊一拐,卻見謝小蠻正負手站在那兒,見他過來,冷冷喝道:「站住!」
楊帆站住,笑吟吟地施了一禮,問道:「謝都尉有何指教?」
謝小蠻道:「你可知道,這些宮娥,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楊帆道:「在下略知一二,有錢人家的孩子就算被選中了,掏些錢也能賄賂那些選秀的官吏放手。」
謝小蠻的神色更冷,說道:「你知道就好!她們出身貧苦,入宮之後雖然衣食無憂,卻再也不得自由,很可憐的。這裡的女孩子都沒有什麼心機,所以也最容易受騙,你既知她們可憐,就離她們遠些。」
楊帆聽到這兒,才稍稍品出一點味道,眉頭不由輕輕皺了起來:「謝都尉,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小蠻道:「你非要我直說?那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你自己膽大包天不要緊,可不要害得她們丟了性命。若是今後再叫我看見你對宮裡的女子勾勾搭搭,絕不饒你!」
楊帆心裡好不冤枉,忍不住揚聲道:「謝都尉,咱們兩個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治我,怕是不容易,你先過了朱都尉那一關再說吧!」
朱都尉名叫朱彬,乃是金吾衛引駕仗的引駕都尉,主管這六百名大角手。
謝小蠻聽了他的話,霍地一扭身,眉鋒漸漸地挑起來,道:「姓楊的,你在擊鞠場上為我大唐爭了光,連天后都誇獎了你幾句,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楊帆反唇相譏道:「不敢!楊某隻是不像某些人一樣自以為是罷了!」
謝小蠻拿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地瞪著他,瞪了半晌,輕輕點頭道:「好!好樣的!你看本官治不治得了你!」
謝小蠻甩開一雙長腿,就去找朱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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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宮娥彩女,甚至女侍衛中的一班人,最常掛在嘴邊上的人就是楊帆,就連她的好朋友高瑩,好象都被這個男人給迷上了,一聊起有關他的話題就特別著迷,樹小苗那樣的小丫頭又怎禁得起他的勾引?
謝小蠻卻不知道,在她眼中,那個嬌嬌怯怯,好象一隻膽小的小兔子似的樹小苗,才是主動的一方。小蠻本來只想警告楊帆一下,讓他收斂收斂,不想他還如此狂妄,小蠻不禁恨恨地想:「我還擺布不了你這個臭小子!哼!我把你調到我眼皮底下看著,看你還怎麼拈花惹草!」
謝小蠻一邊想著,一邊朝朱彬當值的衙房趕去,正行走間,前方忽有兩個人迎面走來,因為大雪剛停,太監宮女們剛剛出來清掃積雪,路上厚厚的積雪還未除去,所以迎面走來的那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得甚是困難。
謝小蠻看了一眼,認出其中一人是內侍高公公,另一人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矮冬瓜似的身材,笨拙地在雪地中邁著他的小短腿。
看他的膚色,帶著些不健康的黃黑色,顯出一副病容來,他的穿著打扮倒也是綾羅錦繡,那幞頭、那袍子、那靴子,雖然質料做工都是上佳之作,只是這人實在不是個衣服架子,再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顯不出氣質。
因為路上都是厚厚的積雪,只有中間道路上被巡弋的兵丁踩出的一條小道,所以謝小蠻側身避讓了一步。
武后時期,太監權力有限,小蠻是武后的貼身近衛,本不需要看一個太監的臉色,不過雖然常人很岐視太監,小蠻卻覺得他們都是可憐人,若非家境不好,誰肯自宮入宮?再說這個高公公性情很好,待人和氣,年紀也比她大得多,所以主動讓了路。
高公公有迎風流淚的眼疾,所以微微側著頭避風,只顧盯著地面往前走,直到近處一抬眼,這才看清側身讓路的姑娘是謝小蠻,忙笑施一禮道:「哎喲,原來是小蠻姑娘啊,你瞧咱這眼神兒。」
謝小蠻淺淺一笑,道:「這麼大冷的天兒,公公辛苦啦,請公公先行。」
兩人說話的當口兒,那個鄉下土老財的似的矮男人也站定了身子,大雪中走這幾步路,大概是把他累壞了,站在那兒呼哧呼哧直喘,喉嚨里發出一陣風箱似的聲音。可是一俟看清謝小蠻的樣子,他的兩隻眼睛登時就直了,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這妮兒,忒窈窕哩!那粉嫩嫩的肌膚,那紅嘟嘟的小嘴兒,那筆挺的鼻梁兒,那會說話的大眼睛……
自打進了皇宮,這一路看到的漂亮妮兒夠多了,可是竟沒一個像她這麼漂亮,瞧她往那兒一站,那股子精氣神,簡直就像自家老宅後院裡那棵梅花樹,雪越大、風越急,開得越漂亮,越精神。
「俺哩個娘咧,這妮兒長得咋這齊整哩!跟這樣的妮兒樹覺可不受用死哩!」
那矮冬瓜直勾勾地看著小蠻,一顆心直似貓撓兒似的痒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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