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車夫落馬,前方騎士落地,拉車的兩匹馬失去主人的指揮,猛地站住了腳步,搖一搖鬃毛上的雨水,打了個鼻息。
方才騎驢青衣客過來時已經看的清楚,第一輛車上坐著的是楊帆夫婦,兩個孩子也在車中,第二輛車中坐的是楊帆的如夫人天愛奴。他們還知道,楊帆夫婦乃至這位如夫人都有一身好武功。
按照他們的計劃,先把車夫掃落馬下,阻礙住幾名騎士的赴援,迅即接近馬車。與此同時,埋伏在左右的其他同夥分別牽制楊帆前後扈從以及天愛奴,若能把她拿下最好,即便拿不下,只要阻制她赴援就成。聽說楊帆這位如夫人武功雖高卻已有了身孕,諒也威脅不大。
而他兩人功夫最高,負責制住楊帆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在道路對面還有兩人負責接應,楊帆夫婦雖然會武功,可是在這麼狹小的空間內,又有他們的一雙兒女,他們投鼠忌器,必定施展不開。
趙爺已經吩咐了,最好能抓活的,實在不行可取其性命,直接抓楊帆難度較大,若能控制他的孩子,與直接抓住他實無異處。
二人凌空撲出的時候就估計同夥會紛紛撲出,按照預定計劃截向楊帆的侍衛、奴僕和前後兩輛座車,可是似乎是這場大雨影響了他們的配合,易小游的一聲大喝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當丁老實被凌空甩出,把兩名侍衛掃落馬下的時候,道路兩旁的其他伏兵並未出現。
冷傲語無暇多想,幾個箭步衝到車邊,雙拳齊出,「砰」地一聲重重打在車廂上。他有一身橫練功夫。雙手更戴了鐵拳套,這一拳下去,硬木製成的車子馬上就得四分五裂。不料他這一拳下去,只聽「鏗」地一聲,冷傲語如遭巨震,「蹬蹬蹬」連退三步,腕骨疼痛欲折,車子卻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竟連一條裂痕也未出現。
「怎會這樣?」
冷傲語大驚失色。隨即便反應過來,這車廂必是鐵製的,他無暇多想,立即躍空而起,狠狠一拳又向窗口猛擊。「鏗」地一聲巨響,窗口懸掛的竹簾被他一拳打碎,紛紛揚揚和雨落下,裡邊赫然也是一塊鐵板。
只是掩住窗口的這塊鐵板顯然不及車身處的鐵板厚重,竟被他一拳打出一道輕微的凹痕。可冷傲語一雙鐵拳開碑裂石何等力道?這全力一擊,竟只把這鐵板擊出一道凹痕,這鐵板的厚度已經足以防禦這個時代的任何武器一擊。怕是破城用的大鐵錘也要三兩下才有可能砸開窗子。
幾乎與此同時,易小游一個箭步竄上了車轅,伸手就去拉車門,冷傲語反應奇快。馬上大叫道:「不好!中計了!」
「什麼?」易小游的手已經握緊門扉,用力一拉,紋絲沒動,再聽冷傲語大喝一聲。頓時一呆,再想翻身躍下車轅。一張大網已然「蓬」地一聲在他頭頂張開,迅速向他罩落下來。
易小游團身一縱,向外一衝,正好把整張大網纏在身上,身形未及放開,整個人就一頭栽落雨地,滾轆轆地滾了幾圈,滾到路旁排水溝里去了。
冷傲語當機立斷,轉身就逃,施展八步趕蟬功夫,疾掠如飛。一步、兩步、三步,三個箭步,如鬼魅般掠到蘆葦塘邊,冷傲語身形前傾,全力一縱,箭一般躥向蘆葦叢,只要被他逃進蘆葦塘,不要說對方有埋伏,便有千軍萬馬也休想抓住他了。
這時遠處忽然有人遙遙一擲,一個兩端拴著小圓球的短棍飛掃過來,一碰他的足踝,看著筆直的一條細棍突然蛇一般彎曲起來,原來竟是一條兩端系了球形重物的繩索,將他兩條腿結結實實地捆在了一起。
擲索那人微微抬頭,蓑衣下濃眉如墨、國字臉龐,赫然正是古家老丈。冷傲語正在急奔之中,雙腿突然被縛,「啊」地一聲,整個人就向前栽去。
「不好!」
冷傲語急伸雙手撐地,雙手尚未觸地,眼前突然出現一隻大腳,「噗」地一聲,冷傲語兩眼發黑,重重摔在地上,鼻子口腔一陣腥甜。兩條大漢從蘆葦叢中竄出來,唰地抖開一隻布袋,乾淨俐落地把冷傲語倒裝進去拖起便走,雨水嘩嘩中,在地上犁開一道水線。
車窗緩緩升了起來,楊帆和小蠻慢慢放開護住兒女一雙耳朵的手掌,心平氣和地望著外面。楊念祖瞪大一雙眼睛,滿臉興奮,小屁股一拱一拱的想躥出去看熱鬧,看樣子他是把這當成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楊帆暗忖:「廂板里雖然絮了絲棉,可這車窗卻沒有減音的效果,遭受重擊時太刺耳了,回頭應該讓『鬼斧部』再改進一下。」
車隊繼續冒雨前行,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渾身泥污、雨水淋淋的易小游仿佛一條泥鰍般被魚網緊緊裹住,丟在第三輛車上掙扎不得,那輛車上裝著布幔圍帳、座席几案、炊具杯盤……,全都是楊帆今日出遊時所攜的東西。
冷傲語就躺在他的旁邊,只露出兩隻腳在布袋外邊,起初冷傲語還很是掙扎了幾下,結果頭上挨了侍衛重重一棒後,他就不再扭動了,也不知道是被打暈了還是做了識時務的俊傑。
車隊繼續前行約一里有半,便拐上了一條岔道,這條小道通向牛家莊。楊府牛老管事的家就在牛家莊,大兒子種地,二兒子種菜,又有老頭子在楊家做管事,在村里算是富庶人家了。
此時,這牛二家的菜園子,就成了楊帆的刑堂。
雨還在下著,淋得菜葉子綠油油、水靈靈的,顯得異常鮮翠。
牛家後院連著屋檐接出去一片屋面大小的棚子,想必是家人夏日乘涼的地方,雨水打在木質的棚頂,發出開水落地般的「卟卟」聲。
小蠻和阿奴帶著孩子留在了前院,鄉下人家就是這一點好,雖說房屋破舊,可是院落很大,前院蓋了幾間房,是兒孫們住的,後面一排房才是牛二兩夫妻的。牛二如今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都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祖父。
牛家院裡養了雞鴨鵝,這玩意兒楊念祖和姐姐思蓉在府上可不常見,他們平時見到的都是烹飪好了端上桌的家禽肉食,因之把個楊念祖歡喜的不行,他手裡拿個破瓢,裡邊裝著些癟穀子,興致勃勃地在雨幕屋檐下餵著小雞。
楊帆在任威等幾名貼身侍衛的跟隨下到了後院棚下,往條凳上一坐,一見獨臂古老丈正恭立一旁,便客氣地道:「古老丈,你也坐吧。」
古老丈忙陪笑道:「小老兒站慣了,阿郎坐著便是。」說著,心裡卻是輕輕嘆息,自從知道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這位地位尊崇的顯宗宗主並不曾看上他的女兒,老人家可是鬱悶了很久。
楊帆失神地看了一陣兒雨水澆灌下愈發顯得鮮翠水靈的蔬菜,輕輕舒了口氣,道:「把他們帶過來吧。」
葉小游和冷傲語被反綁雙手拖了過來,綁人的是行家,雙臂綁得結結實實,絕對掙脫不了半分。二人被帶到楊帆面前往地上一摁,二人卻挺著膝蓋不肯跪下,楊帆的侍衛剛欲動手,楊帆擺了擺手,讓他們退開,看看二人,淡淡地道:「草莽就是草莽,只會用些江湖人的伎倆!」
易小游聽他語帶不屑,不服氣地挺起胸膛,大聲道:「你莫要得意!我們來,是奉了趙爺的命令,沈公子可是毫不知情。哼!如果真要出動公子身邊的人,你就算把自己縮到烏龜殼裡去,也未必就保得住性命。」
楊帆微微一蹙眉頭,道:「趙爺?趙逾麼?呵呵,難得,他的身邊倒也有幾個能人。」
趙逾是當初奉沈沐之命到洛陽發展的,曾經一度與楊帆過從甚密,後來楊帆成為顯宗之主,趙逾便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楊帆曾經派人去找過他,可是以前知道的幾處隱宗所在全都沒了他的蹤影。
楊帆知道自己成為顯宗之主,便也自然而然地成了隱宗的競爭對手,趙逾必然要對自己有所戒備,自己以前知道的幾處隱宗的據點必然全都換掉了,也便放棄了與他聯繫的努力,其實楊帆當時只是想通過他了解一下沈沐在新羅的情況。
楊帆就懷疑,沈沐怎麼可能出此下策,簡單粗暴,卻又不能影響大局,實非有智之士所為。如今確認不是沈沐的主意,楊帆微微蹙起的眉頭又悄然舒展開來。
雖然楊帆不懼隱宗的挑釁,也知道雙方必有一戰,可他希望這是雙方綜合實力的一戰。他們不是軍隊,如果只是用武力手段刺殺對方首腦,根無關於大局。正如顯宗的姜公子,姜公子垮了,七宗五姓馬上就推了他上台,顯宗的實力未曾為此損傷分毫。
隱宗也是一樣,雖然隱宗是靠著沈沐的個人能力才一步步脫穎而出,從附庸於顯宗的一個小組織,發展到如今可以與之分庭抗禮的地步,可它依舊在七宗五姓那班老狐狸的掌握之中。
如果沈沐死了,七宗五姓隨時可以再推舉出一個代理人來,那人沒有沈沐這樣的威望和對隱宗的掌控力,說不定還更合乎那些老傢伙們的心思。所以,即便成了對手,楊帆也不希望沈沐利令智昏,更不願意看到他對自己如此冷血。
如今聽說這個行動上談不上高明、目的更是昏聵的舉動不是出自沈沐之手,楊帆的心情忽然莫名地舒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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