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宗默然良久,靜靜思索,越想越覺得楊帆說的有道理。武三思真有這種好心?雖說他與五郎受寵,但武三思已是武氏一族的的當家人,女皇本著鞏固帝位的需要,除非武三思造反,會動他麼?他需要如此巴結自己?
楊帆所言不錯,這分明就是武三思的一招緩兵之計,不但蒙蔽了自己和五郎,還讓自己失去對他的戒心。張昌宗越想越是不安,急急把魚竿一拋,起身就走。楊帆忙道:「六郎哪裡去?」
張昌宗道:「二郎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某這就回去修書與五郎,不上他武三思的惡當!」
楊帆微笑道:「六郎性情真是爽快,只是此事何必急於一時呢?」
張昌宗疑道:「二郎的意思是?」
楊帆道:「他們現在只是放出風來,這不是還沒向皇帝進言呢麼?六郎與五郎可以等到他們正式向天子為兩位請功的時候再出面婉拒。如此一來便成全了五郎與六郎,天下人都會知道兩位郎君不戀棧權位!」
張昌宗大喜,連忙向楊帆長長一揖,心悅誠服地道:「二郎深謀遠慮,多謝指教!」
張昌宗放下心事,便重拾釣竿繼續釣起魚來,只是以他的耐性,那釣竿兒時不時便提起甩下,哪會有魚兒上鉤,倒是楊帆收穫頗豐。最後,張昌宗只能提著楊帆送他的兩尾大魚告辭。
陸毛峰正與馬橋在一邊聊天,一見張昌宗要離開,趕緊迎上來,瞧見張昌宗手中兩條大魚,伸手接過,連聲恭維道:「六郎真是好本領。居然釣得這樣大魚!」
張昌宗矜持地點了點頭,也不好說自己連條巴掌大的魚都沒釣上來,很瀟灑地甩甩袖子,便揚長而去。陸毛峰接魚在手,交給親兵,遠遠向楊帆一抱拳,大聲道:「楊將軍,卑職告辭了!」
楊帆向他隨意揚了揚手,高聲道:「好生護送著張奉宸,千萬不可出了差遲!」
陸毛峰大聲應了。隨著張昌宗離去。楊帆托著下巴,望著張昌宗遠去的背影,久久,忽然嘆了一口氣。古竹婷提著魚簍過來,正盤算這幾尾鮮魚是做魚膾還是做魚羹。聽見楊帆長嘆,忙問道:「阿郎有心事?」
楊帆拄著下巴。懶洋洋地道:「倒沒什麼心事。只是覺得百無聊賴。你說,天子當年費盡心機,踏著一地鮮血,終於登上她夢寐以求的皇帝寶座時,是不是也和我現在的心情一樣?」
古竹婷忍不住「噗嗤」一笑
楊帆乜著她,面色有些不善。
古竹婷趕緊解釋道:「這個……是不同的。女帝當初貴為太后。皇帝是她的親生兒子,已然可以任意廢立,實際上她就是天子了,可她巴望著能以一國之君的名號配享太廟名留史冊。阿郎卻是迫於無奈。不想做一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楊帆微微眯起眼睛,哼道:「我問這個了麼?不要言不由衷!」
古竹婷抿了抿嘴唇,乖乖地坦白道:「奴家覺得阿郎與女皇帝確實不同呢。女皇帝未做皇帝時想著做皇帝,做了皇帝又唯恐失去皇位。所以她一直在算計、一直在防備,有一點疑心就動手殺人,可阿郎你卻……卻有些奇怪。」
「奇怪?」
古竹婷點點頭,道:「是呀,奇怪。阿郎好不容易才擺脫世家的控制,可現在卻不曾經大權獨攬,那麼多的財富、那麼多的人手,阿郎眼都不眨,全部委之於部下,奴家……有些想不通。」
楊帆笑了笑,道:「這有什麼想不通的?你要知道,我和沈沐不同,隱宗是沈沐一手創建的,所以他不用擔心內部的問題。而我呢,現在顯宗裡面雖然有一批忠於我的人,可力量有限,還控制不了全局。
那些必然會起來反我的異己雖然被剷除了,可剩下來的人一旦受到世家的拉攏引誘,也未必就不會再起異心,我能沒完沒了的殺下去嗎?有些殺戮是必要的,可是一味的殺戮卻只能讓人離心離德。
咱們那位女皇帝殺得人還少麼,結果如何?心懷異志者反而越來越多。所以,我要讓他們知道,跟著我,他們可以掌握的權力比跟著世家更多,他們嘗到了甜頭,才會對我死心踏地。
殺一人再立一人,難。而且很容易造成人心惶恐,於世家可乘之機。可是,我每爭取一個人過來,世家那邊就等於少了一個人,這一增一減就划算的很了。而且在此過程中,我也會仔細觀察,看誰靠不住!」
古竹婷滿臉崇拜地道:「阿郎睿智,神機妙算!」
「啪!」
很清脆地一響,古竹婷的翹臀上挨了一巴掌,唔……手感當真不錯。
古竹婷俏臉一紅,趕緊四下看看,暗自慶幸:「幸好沒人。」
馬橋急急遁入樹後,暗自慶幸:「幸好沒被她看見。」
古竹婷羞怩地道:「人家又說錯什麼了?」
楊帆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剛才你那一笑,分明是笑話我做了一宗之主便以皇帝自比,太不自量力!你還花言巧語,百般矯飾。第二,你古大美人要是三言兩語就能被人唬到,早不知被人誘拐多少次了,還扮出一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模樣,你說該不該打?」
古竹婷「吃」地一聲笑,又趕緊繃住俏臉,垂頭溫馴地道:「是!人家知錯啦!」
輪椅上掛著魚簍,輪車一行,簍中便水花陣陣。楊帆聽著水聲,悠悠然道:「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如今還不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的確有許多事還需要我馬上著手進行!」
古竹婷推著輪椅,感覺臀上一陣陣的酥麻,不免臉泛暈紅神思恍惚,忽然一聽楊帆說有事要做,她目中精芒一閃,頓時泛起隱隱殺氣。躍躍欲試地道:「阿郎有什麼事要做,但請吩咐!」
楊帆道:「你看,這隆慶坊有了這個池子,風光宜人,最是宜居。趁著皇帝遷都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地價沒有上漲,咱們得在這池邊趕緊買塊地,修一幢大宅子,至少要比洛陽那邊的宅子大上三倍,不!五倍!」
古竹婷的殺氣頓時一泄。
楊帆越說越興奮:「不能光買房子。咱們還得買鋪面。妞妞那個小財迷,除了帶孩子,賺錢就是她最大的樂趣了,我得趕緊在長安東西兩市里買鋪面!這一次長安有無數官紳權貴倒霉,急著出售店鋪的一定很多。價錢也不會貴,咱們得趕緊下手!」
楊帆興致勃勃地指著遠處道:「那個地方不錯。就在那兒買吧。地方一定要大一些,將來兒子們大了,再娶妻生子,一大家人也住得下!」
古竹婷抿抿嘴唇,應道:「是!奴家馬上就著人安排!」
楊帆扭頭看她一眼,笑吟吟地道:「你親自去選。要用些心思,裡邊會有一處庭院是你的呢。」
古竹婷剛剛恢復了顏色的俏臉又是一紅,羞喜之色,甚是嫵媚。楊帆看了不禁心中一盪。他近來各種補品吃了無數,精力過旺無處發泄,如今只是美人一羞,竟也叫他心生漣漪。
楊帆歪過頭去,壞笑道:「對了,方才對你說的話,有一條可以不作準的。」
古竹婷奇道:「哪一條?阿郎是說買店鋪?」
楊帆搖搖頭道:「不不不,是前邊那句,叫你不要再扮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姑娘的話。」
古竹婷疑惑地眨了眨眼,楊帆輕咳一聲,壓低聲音道:「若是在閨房中,我可不介意你扮成那樣!」
騰地一下,古竹婷的俏臉就紅到發紫了,楊帆調戲成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宅院裡邊,古大聽到楊帆的笑聲急忙迎了出來,一見妹子頓時大驚失色:「今兒日頭這麼烈嗎?看把小妹這臉曬的……」
※※※※※※※※※※※※※※※※※※※※※※※※※※※
沈沐風流好色,最喜沾花惹草,處處留情的後果,就是孽債無數,還也還不清,如今公孫蘭芷姑娘就來討債了。
沈沐當初一見公孫蘭芷便驚為天人,可惜他只看到了公孫姑娘的麗色紅顏,美色當前,就忽略了她的性情脾氣。
以公孫姑娘的脾性,即便嫁人生子也不會變成溫柔賢淑的居家少婦的。裴大娘在公孫先生面前強勢了一輩子,臨到老來才漸漸沉穩,她這個獨生女兒性情比她還要強硬,沈沐根本不敢想像讓她進了自己的後宅,家裡會鬧到何等雞犬不寧的地步。
可他卻又無法果斷地斬斷情絲,感情方面這位仕兄既濫情又優柔寡斷,遠遠不及楊帆,結果就造成了他此刻的被動。
公孫姑娘坐在他的對面,虎視眈眈地道:「好啦,你原來理由一堆,現在沒事了吧?世家那邊再也不能對你頤指氣使了,凡事都得跟你商量著來。顯隱二宗也達成了協議,從此可以和平相處,你還有什麼理由拖著不跟我成親?」
沈沐長嘆道:「匈奴未滅……」
「鏗」地一聲,公孫蘭芷長劍出鞘,橫在沈沐肩上,公孫蘭芷杏眼圓睜,惡狠狠地道:「你再敢胡謅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藍金海急步從外面搶進來,高聲道:「公子,阿卜杜拉來了!」身穿白色長袍、頭扎黑白格方巾的大食商人阿卜杜拉應聲出現,後邊還跟著一個金髮碧眼的小隨從。
公孫蘭芷再彪悍也不好當著外人逼婚,她冷哼一聲,唰地一聲收了寶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雄糾糾氣昂昂的。
阿卜杜拉連連搖頭,道:「我早跟你說,女奴可以自由買賣,自由女人卻是男人脖子上的一道枷鎖,啊不!是一柄鋒利的長劍。你要喜歡,可以多買一些美麗風騷的女奴,予取予求何等快活,不應該沾惹這些自由女性啊。」
沈沐訕然道:「好啦,事後諸葛亮,我也會當。你快說說,山東士族得知二張要執掌文教,有何反應?」
p:新年雙倍,誠求月票!
.(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9s 3.590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