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刀百會落幕半日,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俠士們,大多踏上了返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極少有人能富裕到選擇在汴梁這種一日斗金之地再多留宿一夜,莫稻也是返程大軍中的一員。
將四把刀打成一捆後,以黑布蒙住負在肩上,莫稻與岳知書並肩走出汴梁城門。
守城的將士對這些魚貫而出的外鄉人檢查並不甚細,畢竟他們的離去對自己而言也算是卸下一塊負擔。
而在看到莫稻時,那些原本無精打采的守衛卻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站得一個賽一個地直。
莫岳知書掩嘴而笑。
莫稻硬著頭皮快步走過城門。臨走下護城橋時,岳知書才問道:「不覺得很好笑嗎?」
「有什麼好笑的?」莫稻不明所以地反問。
「可真是個榆木腦袋。」岳知書好奇地眯著他,「你贏了胡不喜,又贏了趙無安,現在可是天下刀道第一人。凡所至之處比遇千人敬仰,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莫稻沉思了片刻,支吾道:「不一定。但我也不想要他們景仰。」
岳知書呵呵笑道:「為何不要?三山斷骨之脈暫且不提,修行不足一年便入一品境界,你已過了江湖中千萬萬人所折戟的苦境,直入悟境。於芸芸眾生而言,你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莫稻蹙起了眉頭。
「我不喜歡當神仙。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好。勤勤懇懇、量力而行,必要之時,也可以見義勇為、行些仁義之舉……」
「這便是你心目中的江湖?」岳知書驀然問道。
莫稻還未來得及回答,身後的汴梁城中,便傳來一聲轟天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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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繞著韓府百~萬#^^小!說那道粗壯如柱的沖天紫氣,已然隨著韓祝酒的破土而出而四散消盡。
但那股龍氣並未真的消失,而是盡數湧入了韓祝酒體內。
站在大相國寺門前的韓祝酒抬起頭來,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的笑意。
韓裁歌屹立於門廊中,岔開雙腿,平舉刀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從韓祝酒口中發出。他冷冷地看著韓裁歌,目光卻早已穿透了他那位蒼老的兄長,死死盯著他身後的少年天子。
二十年前,隨著這位少年的出生,竊走氣運的韓祝酒也遭到了終年不見天日的囚禁。
這份孤獨與恥辱,到了該償還的時候了。
韓祝酒舉起手裡的提燈——正是那夜趙無安誤闖入歸寂陣中時,曾見過的幽藍火燭。
那一片幽冷的火焰,正是二十年前韓祝酒盜走的真龍之氣。
「兄長,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當初歸入帝王家是為了保我一條性命,如今又何嘗不可為了我再叛出帝王家?」韓祝酒眼中儘是殘酷笑意,「高祖黃袍加身而稱帝,趙家這把破龍椅,也該換人坐坐了。」
「胡言亂語!」韓裁歌大聲呵斥。
站在黑衣護衛之中的少年天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紫,韓祝酒的瘋癲作態似乎令他感到由衷地不舒服。
「韓卿,殺了他。」少年皇帝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韓裁歌眸色一寒,死死咬住了牙。
韓祝酒仰天大笑:「你這又是何必!」
砰!
提燈燈盞驟然墜地,一剎間摔作無數碎片,青石街道硝煙瀰漫。
迷眼煙塵中,一道靈動身影迅如雷霆,一瞬便接近了大相國寺的門庭。
當!
韓裁歌抓住了最好的揮刀時機。再晚一步,他的頭顱就免不了被韓祝酒手中的燈杆給扯下來了。
一招過後,韓裁歌后撤了一步,迅速穩住身形。
韓祝酒卻變本加厲地追殺了過來,一截兩尺半的提燈,在他手裡卻能舞得聲勢驚人。
似刀又非刀。
縱然過去二十年裡韓裁歌一刻也未停止過對刀法的磨礪,但韓祝酒亦是有一身浩瀚龍氣加持,即便是無鋒無刃的燈杆也銳不可當。
韓家本以刀法見長,四十年前也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名門大派,而昔日的韓家雙雄,如今卻在大相國寺的門庭前後相互殘殺。
少年天子的神情冷若冰霜,他周身一圈護衛更是緊張得草木皆兵。
一片混亂中,身受龍氣拖累,半跪於地的趙無安,咬著牙站起了身。
氣海已近乎枯竭,再無餘力心馭飛劍。趙無安一步一踉蹌地挪到了墜落於地的飛劍旁,俯下身,兩手拾起了菩薩蠻與蘇幕遮。
天昏地暗。
韓祝酒每出一招,趙無安的丹田深處就被牽連而傳出一陣劇痛。原地不動尚且能夠忍耐,一旦他行動起來,則痛楚立時劇烈上了成百倍。
不過是移動了短短的幾步路,趙無安卻已近乎虛脫。豆大的汗珠自頭頂滴落,一身白衫早已濕透。
饒是如此。
手中握起兩把飛劍之後,他竟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面色慘白,但他沒有倒下。反而在前進。
很快,不止是那些全神貫注的護衛,就連皇帝自己,也發覺到了趙無安的異狀。
劇痛纏身,可他居然站起了身,還在向自己走來。
皇帝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這是何意?」
趙無安努了努嘴,沒有回答。劇痛已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皇帝的臉上再度覆上一層霜。
「若不回答,則我一聲令下,禁衛便會將你斬殺在此處。」
此言果然有效,趙無安在距離他們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面無人色,可他仍然沒有倒下。
正當皇帝以為威脅有效的時候,一道滿懷絕望與憤恨的質問,在他耳畔響了起來。
「何為君道!!!」
皇帝愣住了,眼中透露出不解神色。
何為君道?
若是伽藍安煦烈倒也算了,趙無安只是個浪跡江湖的無名居士,也敢問他這個問題?
趙無安卻沒有絲毫退避的意思。熾熱如火的瞳,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君王。
久達寺中以傀儡替真君,使得生性和平的瓦蘭國,內亂十年不止。
高梁河之戰迫在眉睫,幽州城下臨陣換將,以私鑄兵甲而拿解暉問罪,致使直到今日幽雲十六州仍在大宋版圖之外。
還有。
心繫兩朝蒼生的伽藍安煦烈,卻因前朝皇帝一紙密令,死在關外,自此蒙受兩朝數萬黎民羞辱,死不得清靜。
趙無安當然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先帝所為,與面前的這位小皇帝並無關係。
但正因復仇的怒火無處傾灑,灼燒其身時,才愈加痛苦難忍。
何為君道?
少年天子淡漠的瞳眸里,浮現出一絲別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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