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上三品境界二十年,還沒遇到過會馭飛劍的對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夜幕深沉,重重火把輝映之下,人影近乎歪斜,疊至一處。趙無安眯起眼睛,與那站在人群最前頭、手持陌刀的雄武男子四目相對。
「這就是你身為家主,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趙無安不畏不懼地反問。
除了身後尚有一座破敗百~萬#^^小!說,趙無安與安晴周身三面,已盡數圍滿了全副武裝的韓家侍衛,無路可逃。
此時,右肩已纏上繃帶的韓修竹拖著刀去到那雄武男子身邊,附耳道:「爹,我絕對沒看錯!他當時尤站在地上,卻能隔空馭一柄飛劍刺傷我!」
眼前這雄武男子,便是當今天下十七位一品高手之一的韓家家主,韓闊。
韓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廢物。技不如人,還不退下?」
韓修竹一愣,咬牙道:「非是孩兒不如他……」
「住口。」韓闊毫不留情地打斷了韓修竹的話。
韓修竹聞言識趣地閉上嘴巴,卻仍死死地盯著趙無安,眼底閃爍著滔天怒火。
韓闊站在原地打量著趙無安,氣機未散出一絲一毫,但百~萬#^^小!說前的靜謐肅殺之氣已然濃郁得刺鼻。家主不開口,韓府下人無一膽敢擅動。
「每年闖入我韓府的人有很多,大多是想偷師幾招霸海刀法,也有不少,是來找我,為前輩報仇的。」
良久,韓闊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得像是磨石。
「但是,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死在了府里,托他們的福,這些年來府上的槐花開得很好。並非是我主動要殺他們,而是這些人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趙無安笑道:「在下倒並非不自量力,只不過恰好想把未過門的媳婦給帶回家而已。」
「身陷重圍,你倒還笑得出來?」韓闊問道。
「巧了,越是到無路可走的地步,我便笑得越好。」趙無安一本正經地接話,「平常時候,我反而是個不苟言笑之人。娘子你說是不是?」
都到了這地步,他竟然還有心思去戳一戳安晴的肩膀。
安晴呆若木雞,回過頭愣愣地望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一般而言,闖進這裡的傢伙都沒法活著出現在我面前。韓府禁制雖不如那皇城嚴厲,總歸還是設了不少暗哨陷阱,你能一路避過說明運氣還不錯。」韓闊徐徐握住刀柄,「只可惜,殺了我那麼多家丁,這個仇,不能不報。」
趙無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殺人償命。不過,那也是你們先動的手。」
「情況我大致了解,要怪只怪你的小娘子好奇太甚,去了不該去的地方,聽了不該聽的東西。」韓闊冷冷道,「韓府沒有什麼留下手足和舌頭的規矩,要留,就把整條命給我留下。出劍吧,能死在我刀下,算你至幸。」
左手握住安晴手腕,趙無安單臂緩緩舉起洛神賦。
韓闊皺眉:「出你全部的劍。」
話音未落,陌刀已然出鞘,修長刀刃帶起一道寒光,自鞘中瞬息而出,及至垂地,刀尖竟是一顫不顫,猶如隔空移物。
趙無安心中暗嘆一聲,知道以韓闊的一品境界,他在白衣之下貼身所藏的六品飛劍,根本瞞不過對方的眼睛。到了這地步,再藏拙已沒有分毫必要,唯有豁出一切,斗個生死痛快方可。
心念一動,飛劍之中自生無形劍氣,切斷束縛,由袖中悠悠馭出,引為六道流光,環於身側。
包括韓修竹在內,韓府眾家僕皆看得目瞪口呆。韓闊只是微微一哼,道:「果然是非同凡響之士。韓某佩服。」
劍已離身,刀已出鞘,接下來,便只差一斗而已。
安晴忽然掙脫了趙無安的手,猛然前沖幾步,一個趔趄跪倒在韓闊面前。
趙無安和韓闊幾乎同時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是我的錯!是我亂闖水閣,壞了韓府的規矩,他殺人也都是因為我!」安晴伏在地上,急切道:「殺我一個就好了,他並未犯韓家的規矩,與諸位也無冤無仇,求韓家主放他一條生路,安晴願引裁於家主身前!」
趙無安一愣,旋即開口說道:「安晴……」
但他的聲音很快被一陣霹靂般的大笑所掩蓋。
韓闊像是見著了什麼極為滑稽的場景一般,按捺不住地大笑道:「好一個痴情姑娘!你的情郎聽見你這席話,只怕是轉世投胎還要找你來再會了。」
安晴深深伏低了頭,幾滴淚珠陷入青石板中,語氣顫抖得近乎央求:「求韓家主放他離開,安晴甘願自裁。」
趙無安緊緊鎖住了眉頭。
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的韓闊饒有興味地看向趙無安,表情誇張:「如何?你這未過門的妻子這個提議,我看倒還算不錯?」
站在一旁的韓修竹驟然瞪大了眼睛:「父親,這可不成!此人乖張無道,濫殺我府上家丁,早已鑄成大錯,豈能就此放走?」
韓闊側過眼睛,冷冷瞥了一眼自己的長子。
韓修竹吃了一驚,仍是不情不願地說道:「今夜父親有宴,孩兒本不想掃了父親興致,便打算獨自擒了這賊。誰料這賊人越走越近韓府深處,反倒是驚擾了父親,本來也並非孩兒所願……」
韓闊冷冷哼了一聲:「身為我的兒子,審時度勢沒學到,倒是把一身剛愎自用模仿得惟妙惟肖。末了,還不是要讓你爹來給你收拾尾巴!」
韓修竹臉漲得通紅,大聲反駁道:「水閣之外只是一時不備,重來一次,孩兒定能殺了這小賊,才不會丟韓家威風!」
安晴顫抖著身子閉上眼睛,清淚汩汩而出。
韓闊冷著臉,又瞪了瞪這個不聽話的兒子,而後慢悠悠收回陌刀,眯起眼睛,悠悠道:「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去殺了那個使劍的,剩下這個長得還算水靈的小姑娘,我便任你差遣。」
韓修竹如蒙大赦,連忙應道:「是!」
答應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冷笑一聲,道:「爹,這樣的貨色,我還真看不上眼。再說,誰知道她還是不是個雛兒。瞧著低聲下氣的模樣,多半早和那情郎把該行之事行盡了。」
趙無安聽得心情複雜,見韓闊收刀,無出手之意,才慢慢上前,一把拉起安晴。
安晴沒有看他,慘白的臉頰梨花帶雨。
趙無安壓住心頭的一絲慍怒,低聲道:「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許你做出這幅模樣。」
「……」安晴無聲抽泣起來。
趙無安咬牙道:「聽好。無論是何等絕境,我都會先擋在你面前,還遠遠輪不到你來替我……」
「看招!」
他話還未說完,韓修竹就已霍然舉刀,裹挾著赫赫殺氣當頭劈來。瞧那陣勢,赫然是將二人一同卷在其中,意欲先發制人,同時取二人性命。
趙無安猝不及防,將安晴往懷中狠命一拽,斬霆步一踏,身形飛速後掠。
饒是如此,也無法避開韓修竹那逼近至眼前的刀光。在這個距離上,就連握在手中的洛神賦也無法運轉自如。巨劍聲勢大則大矣,近戰卻吃盡苦頭。
趙無安咬著牙默念口訣,心念至處,六柄飛劍接二連三自身後掠出,層層疊疊擋在韓修竹刀前,叮噹連響不絕。
閃爍的刀光劍影自趙無安眼前緊緊擦過。忌憚著安晴會被這刀光所傷,趙無安復又咬牙,倒退一步,斬霆步轟響之下,白衣飛退,一頭撞進了身後那座破敗的百~萬#^^小!說。
三層高的舊百~萬#^^小!說年久失修,昔日用以進出的陳舊木門自然也是不堪一擊,在趙無安與安晴的重量之下轟然向兩側崩裂,粉塵一股腦灌進了二人的口鼻。
懷裡的安晴劇烈咳嗽了起來。
趙無安卻顧不得其他,趁著韓修竹尚在門外的短暫時間,飛快將安晴轉移到身後,雙手交握洛神賦,緊緊盯著那一抹緊逼而來的刀光。
他死死咬著牙,睚眥欲裂。
由於韓闊的威逼,洛神七劍已被他盡數祭出,方才六柄飛劍又在韓修竹的近斬之下被盡數擊退,僅剩洛神賦尚可一用。而在父親的注視之下,韓修竹必將放下一切閒心,只想著傾盡全力取趙無安性命。
休說安晴方才的求饒讓他心裡難受,就算是韓家父子,也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放過他們當中任何一個的想法。
早就是置身死地,趙無安心中沒有任何想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雖然這次的確有些不同,他的身後多了個可以被稱作累贅的人。
一個人面對絕境,與兩個人一起面對,趙無安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此時此刻他所想的東西依然簡單得很,那就是專注地接下韓修竹這全力以赴的一刀。境界的確有高低,但眼前這個少年的求勝之心熾烈得如同熊熊大火,趙無安也唯有全神貫注應對。
「斷海隔天!」
相似的一刀,池上與百~萬#^^小!說中,韓修竹卻劈出了完全不同的意味。
說是捨生忘死倒也不恰當,但從那刀光、從那飛馳而來的少年決然的眼神中,趙無安的確讀出了很多東西。
那是誓殺某人時才能有的決心。
「洛神。」
他輕喃。
五尺巨劍如附神靈。
趙無安白衣狂鼓,如不動明王般揮舞手中巨劍,正面迎上韓修竹的攻勢,不閃不避,但長劍揮出的角度卻又是如此詭異刁鑽,簡直離奇得不屬於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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