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宮女們來說,改變還是很多的。能跟隨后妃們前來寧壽宮的,都能算得上在后妃們面前出頭的宮女。
當玉秀第一次跟隨榮明太妃前來寧壽宮,站在殿外等候時。雖然宮規不許喧譁,但玉秀還是能感到不少人的眼落在自己身上。
這些眼神不一,有同情的有嘲諷的有幸災樂禍的,甚至,還有像看一個死人的。當玉秀察覺到這樣的目光時候,抬頭望去。看見的是寧壽宮的內侍總管,內侍總管這眼神只是一瞬,接著就消失。
玉秀低頭,手已經微微握緊,也許,他們都想讓自己死去,但怎麼活下來,玉秀自己也不知道。
看著玉秀平靜的神色,吳娟忍不住悄悄地拉一下柳依依的袖子,對她指指玉秀,柳依依知道吳娟什麼意思,但這件事,和她們毫無關係。
柳依依只對吳娟微微擺手,不等柳依依放下手,殿內就傳來笑聲,接著吳女官等人走出。
宮女們知道這是后妃們將要起駕,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等著各自的主人走出殿內。先出來的是朱皇后,榮明太妃落後她半步,但和別的妃子們比起來,算得上是和朱皇后並肩。玉秀帶著人迎上去,榮明太妃已對朱皇后笑道:「玉秀這孩子真不錯,娘娘的眼力很好。」
「這不是我的眼力好,是老娘娘的眼力好。玉秀是我剛進宮的時候,老娘娘遣來服侍我的,後來我想著太妃歸宮,乏人服侍,這才讓玉秀過去的。」
朱皇后笑吟吟地說著,玉秀卻覺得朱皇后面上的不是笑容,而是一把把砍向自己的刀。儘管榮明太妃掩飾的很好,但通過蛛絲馬跡,玉秀都能猜出,當年杜太后和榮明太妃之間,有過許多不能言說的事。
若榮明太妃把怒氣轉到自己身上?玉秀不寒而慄,榮明太妃可不是朱皇后,她是當年險些登上太后寶座的人。
榮明太妃哦了一聲,看向玉秀,接著對朱皇后笑了:「老娘娘的眼力向來很好。」朱皇后也笑了,各自的車駕已經在階下等候。朱皇后還是先請榮明太妃先上車,自己才登車離去。
車聲轆轆,駛出寧壽宮,在宮道上時,榮明太妃在車裡挑起帘子一角,看向車邊的玉秀。
玉秀一直忐忑不安,見榮明太妃挑起帘子,玉秀急忙道:「太妃可是有何吩咐?」榮明太妃瞧向玉秀唇邊微笑不明:「娘娘進宮,也有四個月了?」
「是!娘娘是三月十八入宮的!」玉秀不知榮明太妃問這麼一句大家都曉得的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照了宮規老實回答。
「娘娘是個……」榮明太妃一雙眼微微一閃,並沒問下去。榮明太妃年輕時候,一雙眼曾被先帝贊為多情雙眸,天下少有。此時雖已年老,但一雙眼依舊似琉璃一樣閃光。
玉秀遲疑了下才對榮明太妃道:「太妃,娘娘她……」
玉秀話還沒說完,車就已經進了壽康宮,榮明太妃把帘子放下,玉秀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伸手拍拍心口,上前掀起車簾,攙扶榮明太妃下車。
榮明太妃面上瞧不出任何異樣,朱皇后的意思,怎會瞧不出來?只是想把自己當刀使,光這點好處是不夠的!榮明太妃深吸一口氣,扶著玉秀的手往正殿走去。
「要人賣力,總要拿出足夠的好處。」朱皇后回到昭陽宮,更衣盥漱後喝著茶,輕秀就悄悄地和她說遇到林菀,林菀並沒多說什麼,只說秦貴妃那天遇到柳依依,覺得柳依依的聲音出奇的好聽。
說完,輕秀有些懊惱地道:「這樣的話,又有什麼提的意思?娘娘要的,不是……」
輕秀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朱皇后淡淡地說了前面那句,輕秀有些驚訝地瞧向朱皇后,朱皇后把茶杯放下,語氣篤定:「秦貴妃,曾經是差點成為皇后的人,林菀是她數年的心腹,你以為,幾句話就能打動她?」
「但是,秦貴妃已經……」輕秀覺得自己的聲音稍微高了些,急忙用手掩住口。
朱皇后笑了,這笑卻有些嘲諷:「失寵?輕秀,你想的太簡單了。我要的,從來不是要把秦貴妃怎樣。」
「那娘娘要的,是什麼?」輕秀這一次的問話裡面,添上些小心翼翼,還有好奇。
朱皇后抬頭看向外面,此刻已近午時,陽光很烈,朱皇后伸出手指,擋一下眼前的陽光:「我要的,只是活下去,好好地,做這個皇后。」
至於天子的寵愛,誰又會多在意一分?活下去,在這樣的宮廷內活下去,即便變的面目全非?朱皇后自嘲一笑,接到聖旨那一刻起,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而是皇后。
輕秀不懂朱皇后的意思,見朱皇后疲憊地閉上眼,輕秀壓住心中的疑惑,命小宮女們進來,服侍朱皇后歇下。
昭陽宮內外一片寧靜,這裡離御花園還有一點距離,昭陽宮內種著的幾棵樹上的蟬早已被粘的乾乾淨淨。身邊又有人給朱皇后扇著扇子,身下的象牙席很涼爽。但朱皇后還是覺得煩悶的無法入睡。
她翻了一個身,在榻上坐起,正在旁邊打扇的吳娟立即道:「娘娘醒了,快來……」話沒說完,就見朱皇后用手捂住額頭,吳娟從沒見過朱皇后這樣,又不敢問,只在一邊乾等。
李姑姑已經帶人走進,見狀疾步上前輕聲問:「娘娘,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只覺得煩悶的很,太熱了!」朱皇后當著這麼多的人,當然不會說出心事,放下手抬頭對李姑姑說,剛說了一句朱皇后就覺得喉嚨中有股酸澀湧上,嘔了兩下。
煩悶,發嘔?李姑姑的眉微微一皺,接著就道:「娘娘要不要宣個御醫來?」
「不過是點……」這一回李姑姑卻沒聽朱皇后的,而是打斷朱皇后的話:「娘娘萬金貴體,怎能輕忽?」
說著李姑姑就回頭吩咐讓內侍去太醫院宣個御醫來。
得到命令的小宮女匆匆跑出殿內,朱皇后打算下榻,李姑姑還是勸慰:「娘娘既然覺得煩悶,想來是身體有些不舒服,還是在殿內等著。」
朱皇后見李姑姑百般阻撓,眉微微皺起,到底是怎麼了?此刻朱皇后身體有些不適去傳御醫的消息已經傳遍昭陽宮。
退出殿內的吳娟對柳依依不解的說:「我瞧著娘娘好好的,怎麼這才一會兒,就要宣御醫?」宮中后妃有資格宣御醫的,那是不管有事沒事都要宣一下的,柳依依原本還奇怪朱皇后進宮那麼久了,都沒宣過御醫。
此刻聽吳娟這樣問就笑了:「這不是常有的事,你要這樣大驚小怪,以後,還不曉得大驚小怪多少?」
「這宮中的人,果然和我們家鄉的人不一樣啊!」吳娟嘆了一句,御醫已經被宣到,卻沒立時進殿,還要讓內侍往裡面稟報,方能進殿。
柳依依此刻是小宮女,自然能打量御醫,見這個御醫生的面色白淨,微微有幾根鬍子,有點發胖,不是原先常給周婕妤看病的御醫。
再瞧他身上服色,原來是太醫院掌院親自來了。
柳依依還在心裡嘀咕一句,內侍已經走出,命御醫進殿。御醫低了一個頭,跟在內侍身後進殿。
殿內李姑姑已經命人在榻前布設了珠簾。朱皇后並沒下榻,而是靠在榻上。御醫走進殿內,先給朱皇后行禮,這才起身坐在矮凳上。
宮女把朱皇后的手從珠簾後面拉出來,蓋上帕子,靠在几上的引枕上。御醫只能看到朱皇后一隻雪白皓腕,帶著一隻玉鐲。
御醫恭敬地診了脈,眉微微皺起,對李姑姑道:「還請娘娘把另一隻手伸出,再診一診。」這下連李姑姑都嘀咕了,難道說朱皇后真病了?
朱皇后聽到御醫還要診另一隻,也有些疑惑,在榻上翻身,由宮女把另一隻手拿出來。御醫診斷半天,對朱皇后道:「娘娘的玉體,臣不敢擅斷,還容臣回稟過陛下,再尋兩個積年的來,一起診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別說李姑姑,此刻連朱皇后都嚇了一跳,朱皇后在簾後坐起身,御醫忙道:「娘娘的玉體,並非有恙,只是事關重大,臣不敢擅自判斷。」
並非有恙,那就是有喜了?想到這個可能,李姑姑真是興致盎然,對御醫道:「那還請御醫去稟過陛下,再派人來。」
御醫應是退下,李姑姑已經掀起珠簾,對朱皇后喜滋滋地道:「娘娘八成是有喜了,不然這御醫不會如此慎重。娘娘若能一舉得個太子,那才是天大的好事!」
朱皇后沒有李姑姑這樣外露,只用手輕輕按下小腹,有喜?這對此刻的朱皇后來說,不知是喜事還是壞事,她竟分辨不出來。
御醫回來的很快,另外兩個御醫也跟他一起前來,三人輪流診過脈,確定朱皇后有喜了,頓時昭陽宮上下,變的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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