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太真的是事兒多,眼瞎了,腿也瘸了,聽到村口唱大戲,這下又坐不住了,咋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呢!」
楊華忠一家圍著桌子吃夜飯的時候,劉氏過來了,站在桌角,眼睛看著桌上的飯菜,嘴巴里呱唧呱唧的說著,說得唾沫四濺。
小花小朵暗暗交換了個眼神,兩個人的胃口瞬間都去了大半。
孫氏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起身對劉氏道:「四弟妹,你夜飯吃了沒?要是沒吃就坐下來一塊兒吃幾口吧!」
劉氏擺擺手:「我不吃,我就是跟三哥三嫂你們說,老太太吵著鬧著要來村口看戲啊,咋整呢?」
咋整?
孫氏只得看向邊上悶頭扒飯的楊華忠。
楊華忠扒拉完最後一口飯,起身道:「我去老宅那裡勸勸她,大夫都叮囑了這三個月不能走動,挪動都不能挪動大了,」
「戲台子前面那麼多人,村裡的小孩子們跟那狗崽子似的到處跑,到時候撞到她了事兒更大!」
楊華忠快步朝堂屋門口走去。
等到楊華忠前腳走,劉氏後腳就一屁股坐在楊華忠剛才坐過的凳子上,順手就抬起了楊華忠剛用過的筷子伸向了那碗紅燒魚的盤子裡。
小花訝異的道:「四嬸,方才我娘招呼你一塊吃飯,你不是說不吃麼?」
劉氏嘿嘿一笑道:「先前是不餓,可這會子瞅見你們吃得呼啦呼啦的香,我就餓了。」
說罷,她手裡的筷子邊直直插入面前的那碗紅燒魚裡面,要去摳那魚的眼珠子吃。
另一雙筷子及時按住了劉氏的筷子。
劉氏抬頭,看到是小朵。
劉氏手裡暗暗用著勁兒來抵擋,小朵也不示弱,兩個人的筷子在紅燒魚的上方噼里啪啦的交鋒了三個回合後,劉氏瞪起了眼。
「三嬸,你也不管管小朵這丫頭,瞧這小氣勁兒的,我這個做四嬸的吃點剩飯剩菜她還攔著!」劉氏道。
小朵道:「四嬸你少搬我娘出來壓我,我不攔著你吃飯,可你總得換雙筷子吧?」
「你瞧瞧,你手裡拿著的是我爹的筷子,你這就這麼喜歡舔我爹的口水?」
劉氏一看自個手裡的筷子,確實是楊華忠的。
「嗨,你爹又沒啥傳染給別人的病,我用下他筷子咋啦?咋那麼多計較呢?」
劉氏自我解圍,把筷子掉了個頭,將筷子粗一些的筷子頭那邊去戳魚眼珠子。
小花站起身來,直接把自己邊上的一雙公筷遞給劉氏。
「四嬸,我家不缺你一口吃食,自然也不缺你一雙筷子,來,用這雙公筷吃吧。」
接過小花遞過來的筷子,劉氏重新坐了下來,還不忘朝小朵這裡瞪了一眼。
「瞧瞧,這成了家做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樣,比那些還沒出閣的就是要懂事啊,說話也好聽一些。」劉氏道。
小朵撇撇嘴,懶得搭理劉氏。
邊上,孫氏看到這場面,只能暗暗苦笑。
當看到劉氏摳完了魚眼珠之後又去摳魚肉吃,那魚肉是紅燒的,裡面放了一堆的剁椒。
孫氏忍不住道:「四弟妹,你還是吃點其他不辣的菜吧,那剁椒是我自家種的小尖椒,可辣了,」
「加上魚又是辛辣之物,我擔心你這身子剛好一些,到時候吃了這東西又被觸動了就麻煩了。」
面對孫氏善意的提醒,劉氏還是接納了。
「也對哦,那我還是吃小雞燉蘑菇。」她又把筷子轉向了邊上的那碗菜。
孫氏又道:「那是公雞,不是母雞,蘑菇我不曉得你能不能吃,反正咱莊戶人家都說蘑菇也是發物,用來催奶啥的最好,生病生瘡最好不要吃。」
劉氏道:「那我吃啥呢?我只能吃桌上的蘿蔔白菜了?」
孫氏怔了下。
邊上的小花轉過頭去假裝給峰兒餵飯,憋著笑。
小朵則是噗呲一聲笑了。
「四嬸,不是咱家不給你飯菜吃,而是你自個很多菜吃不得,這可怨不了誰哦!」小朵打趣道。
孫氏悄悄給小朵遞過去一個眼神,讓她別再說了。
然後,拿了一隻大大的白面饅頭塞到劉氏手裡,又把那邊的一碗醬肉拿到劉氏面前:「這碗醬肉不咋辣,就是有點咸,你就著大饅頭吃吃看。」
劉氏笑了聲,張口咬了一大口饅頭,又夾了一塊五花肉塞到嘴巴里,吃得呼啦啦的響。
眨眼的功夫,兩隻成人拳頭大的白面饅頭就下了肚子,醬肉也吃得就剩下三四塊。
小花和小朵都已吃完抱著峰兒下了桌子退到後院去了,劉氏的吃相太兇猛,她們兩個擔心會忍不住笑。
桌上,孫氏坐在那裡,陪著劉氏。
劉氏一邊吃一邊跟孫氏這裡抱怨譚氏的諸多不是,「這段時日我身子好了,我就開始服侍她,每天去她屋裡給她倒屎倒尿啥的,」
「她還嫌棄我,還防著我,昨日她不曉得我也在屋裡沒走,剛好柳兒過去了。」
「老太太拉著柳兒的手,叫柳兒看看她藏在柜子里的那隻匣子有沒有被人動過,可把我給氣死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聽到劉氏的話,孫氏也只能無奈的笑。
「老太太上了年紀,跟小孩子一樣,你別跟她較真了。」孫氏勸道。
劉氏擺擺手,道:「在討好老太太這塊上,我承認我是真的不如小娟那個狐狸精。」
「她現在就打著照看狗蛋和老四為由頭,兩天能去老太太那屋轉一趟就不錯了。」
「可她每回去了,那話比誰都會說,明明就送了一碗雞蛋花湯給老太太,可跟老爺子,跟老四,跟其他人那裡逢人就說她端了整碗的雞蛋羹去給老太太補身子。」
「我都親眼瞅見了,一碗蛋花湯,這麼大的碗,能放一隻雞蛋就不錯啦,浠得跟啥似的,假,太假了!」
劉氏化憤怒為食慾,這譴責的當口,她又拿了第三隻大饅頭,
把饅頭當做抹布,在裝醬肉的碗裡來來回回擦拭了好幾遍,直到把碗給擦得光溜溜得,方才把饅頭往嘴裡塞。
然後又用筷子把饅頭中間戳了一個大裂口,白菜蘿蔔粉絲往裡面塞,塞得饅頭都快要裂開了。
方才丟下筷子,雙手齊出,抓起大饅頭往嘴裡塞,腮幫子都被撐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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