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做了鹹肉蒿子粑給老楊頭和譚氏這裡送來嘗鮮,楊若晴也跟著一塊兒過來。
前幾日去了趟鎮上,剛好趕上有人賣草莓。
這個年代,草莓可是稀罕的水果,一般都是專門的果農為了大戶人家種植出來的,基本是不對外賣。
但只要有錢,照樣有法子搞到。
而且還是專門去果農們種植草莓的大棚子裡現采現摘,新鮮水靈,甘甜可口。
楊若晴帶著駱寶寶還有小朵和黃毛她們一塊兒去摘的,幾個人足足摘了十來斤回來,所以給老宅這邊的幾房也挨順的送些過來嘗鮮。
「這玩意兒就是叫草莓啊?我捏著圓溜溜的,上面好像還有跟雞毛疙瘩似的小玩意兒啊!這玩意兒能吃?」
譚氏捏了一顆草莓在手裡,感受著,把玩著,新奇著,也質疑著。
楊若晴微笑著道:「奶,這玩意兒當然能吃了,而且就是這個節氣才有的,瓦市都不見賣,是專供那些大戶人家的。」
「而且在大戶人家,也不是誰都能吃得上,得那些有身份,有體面的才能吃上呢。」
譚氏表情有點怪異,又問:「不也是吃的果子嘛,就那麼稀罕?多少錢買的?」
楊若晴道:「去棚子裡摘的,五十文一斤。」
「啥?你說啥?多少錢一斤?」譚氏突然坐起了身姿,拔高分貝問。
「五十文。」楊若晴饒有耐心的道。
「我的天!」譚氏手指一用力,指間的那顆草莓被她捏了個洞,汁水從裡面滲出來。
「奶,小心啊,汁水快要掉到衣服上啦!」楊若晴提醒道。
譚氏趕緊抽出一塊帕子來墊在底下,然後把手裡捏了個洞的草莓一口就塞到嘴裡,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楊若晴張了張嘴,本來是想提醒譚氏那底下的草莓葉子和柄不用吃,但顯然已經晚了。
譚氏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囫圇著全吞下去了,吞下去估計也沒怎麼嘗出滋味,而且還覺得有點酸,眉頭皺了起來。
「這玩意兒,也不是太好吃嘛,還有點淡淡的酸味兒,咋就那麼貴呢?又吃不了長生不老!真是敗家啊!」譚氏嘖嘖著,邊回味邊搖頭。
楊若晴滿頭黑線,孫氏坐在一旁也是尷尬的笑。
「娘,這是晴兒的一點心意,跟敗家扯不上干係哦。」孫氏道。
譚氏還是砸吧著嘴巴連連搖頭,「五十文一斤啊,這豬肉也才十五文一斤吧?這一斤草莓都能買三斤豬肉外加五隻雞蛋了,這還不敗家?」
「想當年咱老楊家沒分家那會子,大過年的能買三斤肉回來給大傢伙兒打打牙祭就很奢侈了,這日子是過好啦,可這手腳也大了,吃這麼貴的玩意兒,說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聽到譚氏這話,楊若晴臉上的笑容全部收起。
「奶,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呢,還是從裡到外就是這麼尖酸刻薄,就喜歡撿些不討喜的,煞風景的話來說?」楊若晴毫不客氣的問道。
「我好心好意送些新樣玩意兒來給你,你看不到我得孝心就算了,還一通訓,寒心哪,那我往後一根針都不孝敬你,你別到時候又抱怨!」
楊若晴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孫氏一個勁兒的朝她使眼色。
楊若晴知道,孫氏這是擔心她把話說太直接了,譚氏接受不住。
但楊若晴還是得說,因為譚氏說出口的話,一般人也是很難接受的。
「晴丫頭你這是吃了啥火藥子了,我不過才嘀咕了兩句,你就擠兌這麼多,真是的,不能說你半句不是!」譚氏拉下臉來,很不悅的道。
楊若晴翻了個白眼:「奶,我做啥錯事了你要挑我的不是?我可是好心送你送草莓來。」
「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要是能體諒我得孝心,你自然會開開心心的收下,你要是不能,那我也不勉強你,草莓我帶走得了,省得到時候你有個頭痛腦熱的,甩口大黑鍋給我,我可不背!」
楊若晴說著,起身往桌子那邊走去,拿起放在桌上的一隻倉庫大碗,那裡面都是洗乾淨了的草莓,估摸著有一斤的樣子。
楊若晴拿起來就準備離開,孫氏趕緊起身跟了過來正要勸,東屋的門開了,老楊頭從外面進來了。
「別聽你奶的,她一輩子就那德行,好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都變了個味兒!」老楊頭進屋來劈頭就道。
他徑直過來接過楊若晴手裡端著的鮮艷欲滴的草莓,道:「你奶眼瞎了,瞧不見這麼好看的草莓,這草莓啊,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咱村子裡那些人一輩子都吃不上這樣的稀罕東西,你奶不識貨,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老楊頭話說得這麼漂亮,而床上的譚氏也識趣的閉上了嘴不吭聲,楊若晴也不好再把草莓往外端。
「幸好爺你是個明理的,不然,我這顆心真的要撥涼撥涼的了,往後也不敢再來孝敬你們,怕我奶又挑我的不是,說我敗家啥啥的。」
楊若晴也朝床上的譚氏那裡看了一眼,繼續道:「不就是吃個草莓嘛,再貴那也是我花自個的錢去買回來的,又沒有去偷去搶,為啥要怕別人戳脊梁骨啊?」
「別人憑啥戳我的脊梁骨?我又沒去用別人的錢買草莓,爺你說是吧?」
老楊頭連連點頭,「是是,你說的在理,是你奶想太多了,她上了年紀,你別跟她一般見識,說到底,她還是為你心疼錢,但她嘴笨……」
「好了好了,我嘴笨,我嘴笨行了吧?你們兩個就別一唱一和的擠兌我了,晴丫頭也別惱了,好歹我是你奶,你爹的親媽,你惱我一個瞎了眼的老太婆也沒意思!」譚氏也再度出聲。
這番話,從譚氏的嘴裡說出來,這就是服軟了。
孫氏趕緊朝楊若晴這邊遞眼色,楊若晴聳了聳肩,見好就收吧!
「嗯,這草莓真好吃!」老楊頭撿了一個直接扔到嘴裡,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邊夸。
「晴兒啊,這麼一大碗草莓得要五六十文錢吧?」老楊頭又問。
楊若晴微笑著點點頭:「只要爺吃的開心就好,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老楊頭怔了下,隨即更加欣慰的點頭:「好孫女,有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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