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生如戲。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予美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原來她滿京城跑,想見到那人時,遍尋不見,如今已然忘了他,他卻又橫空出現。
予美不知道他是怎麼送信進了相府的,但她確實拿到了范君為邀約的書信,那俊秀飄逸的筆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去抑或不去?
予美手裡拿著那張信紙,倚靠在門框上,已站了小半個時辰。
去?可以她目前的身份,恐會生出事端。再者,那人如何,她早便模糊了。莫不是今日偶然收到這封信,范君為三個字她都快忘了個乾淨。
不去?可信中說得懇切,事關當日。與她而言,也確實還有一個問題要問,問清楚了,故事才算完結了。
小玉在旁看著,也是跟著著急,「小姐,要小玉說啊,就別去!分明就是個負心人,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再有啊,您這麼去見他,被相爺或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她不提顧揚靈還好,這一提,予美反倒決定了,「小玉,你去安排一下,我這就去。」
「什麼!」小玉被她驚得乾嚎了一聲,見小姐轉身往屋內走,她忙追了上去,企圖勸她回心轉意,「小姐,您要不再想想!」
但予美心意已定,指著院門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立馬安排,她看著予美眼神凌厲,無半點笑顏,便知事情不會再變,訕訕出去了。
范君為原本將會面約在京城的一座鼓樓,那曾是他們兒時常去玩耍的地方,但予美派人送了信,將會面地點改在了一間不大不小的茶館。
予美到時范君為早已等候多時,他按予美的傳話挑了個二樓靠窗的位子,但並非包間,所以仍是人來人往的。
予美剛上二樓便看見了他,仍舊是一身青布長衫,儒雅風流的書生模樣。
她腳下略微一滯,隨即恢復正常。
范君為似有感覺,看了過來,正巧看到予美朝他走來。與往日那個他所熟悉的青梅竹馬不同,此時的予美,一頭青絲已挽成髻,一身裝扮雖不雍容但十分華貴,身形略有清瘦,但步子穩重,看著要比從前更具女人韻味。
他不由得慌亂起來,只是不知是心動還是心虛。
「你來了?」待予美走近,他忙去迎她,為她拉開椅子,但他嘴巴張和了幾次,也只說出了這三個字來。
意料之外的,儘管他此刻靠得很近,但予美發現,自己心中似乎已無太大波瀾,於是待二人坐定後,她先開了口,打算直奔主題,「許久未見,范公子可好?
一句范公子,令范君為十分難受,略微低了低頭,避開了予美的目光,「嗯……說實話,不算好。」說著,給予美倒了一杯茶,輕輕推了過去,「你呢?小美,你怎麼樣?我怎麼看你,有些瘦了呢?」
予美嘴角輕揚,淡然一笑,「我挺好。只是……」她刻意頓了頓,「心中有個疑團未解,還請范公子指教。」
范君為哪料到她這般直白,登時臉色泛白,好在原本他就不黑,又是陽光燦爛的大白日,旁人卻也看不出。
他伸手去拿杯子,但手卻忍不住微微顫抖,他在心中默默為自己鼓了好一會兒勁,方安靜下來,「小美是想問,當初我怎麼突然消失了是嗎?」
予美直視著他,點點頭。
「那好,我告訴你,只是……」他放下茶杯,回視著予美,「我怕你不信……」
予美輕哼一聲,「你說便是。」
范君為喉結上下動了動,看著予美,眼神略有飄忽,「當時,我得知你父親的消息後,便去你府中尋你,但不知怎的,被人擄去了,那人把我關在山洞裡,一關就關了很久,當我終得自由出來的時候,聽說你已經……嫁入相府了。我原本不想打擾你的,只是近日……聽說了你一些傳聞,實在擔心,才想見你一面的。」
他說完了。
予美直直盯著他,一眨不眨的眼睛突然恍惚起來,什麼叫……
被擄走了?
關了很久?
予美心中疑惑叢生,忽又想起一事,「那,那封退婚信呢?」
范君為卻似全然不知,「什麼退婚信?」
予美急道:「就是你寫給我父親的退婚信!」
范君為一怔,隨即驚訝地直搖著頭,「不,我沒有寫過什麼退婚信!」頓了頓,他又道,「小美,你知道我的,我怎麼可能會給你寫退婚信!」
予美想過許多種可能,但惟獨沒想過這一種,那封退婚信她親眼見過,她認得那筆記,就如同認得今日這封約見信一樣,她不可能搞錯!
除非……
除非有人刻意模仿,且是高手!
可是誰?誰會做這種事?
如此想著,予美發現,她的心中竟有一個人影緩緩浮現,那個人,清冷寡淡,風姿綽約……
眼看著,她就要看清那個人的臉,她覺得痛苦正在蔓延,便猛地一搖頭,將那人影驅散了。
接著,她轉過頭來,繼續逼問范君為,但語氣已不再那麼冰冷,「范公子,你說有人綁你?那你可知那人是誰?」
范君為見狀,便知予美對他所說的話,已信了幾成,於是他繼續說道,「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綁我的人都很怕他,應該是個位高權重的人!但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對我做什麼,過段時間就把我放了。」
位高權重的人……
就是這幾個字,如利刃般,狠狠剜在予美的心上,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那個她最不願相信的事實,或許就是事實!
家裡的藥方,胡杏兒讓她看的畫像,還有范君為的證詞……
都指向一個真相,那就是……顧揚靈為了得到她,不惜陷害她的父親,囚禁她的戀人!
更可笑的是,如此傷害她,令她家破人亡的顧揚靈,竟是自己一朝心善救他傷腿所招惹的!
還有更可笑的,她竟一度以為這極大的仇人,是救父親性命的恩人,更一度……為他心動,託付終身,生兒育女……
老天爺,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到此,真相大白。
儘管這真相,對她辛予美而言,最是荒唐諷刺,最是殘忍可悲。
但,事已至此,她似乎也只能接受。
接受……
予美起身要走,范君為跟著起身,就在她將要轉身時,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無比懇切。「對不起小美,我來晚了。」
予美不記得自己如何與范君為道的別,也不記得自己如何回到相府。當她清醒過來時,她已然坐在銅鏡前,鏡中的女人膚白貌美,但卻大眼無神,令她深覺惋惜。
她朝著鏡子莞爾一笑,那人便跟著笑了。
這樣,就好多了。
她這樣想著。自此以後,每每見人,她便都是這樣笑著。
見過的人都誇她,傾國傾城。
初夏的日頭越來越長,天明得早,且早起時分,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頗為悅耳,予美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喚來了小玉為她梳妝。
「這幾日,他沒再來嗎?」
小玉自然知道她問的是相爺,心道小姐自見過姓范的那小子後,終於恢復正常,關心起相爺來了。
「回小姐,聽府里人說,近來朝中事忙,相爺幾乎都要深夜才回。但……」說到這裡,小玉故意頓了頓,笑道:「相爺幾乎也都先來咱們子衿居看望小姐的,只是夜太深了,不想打擾小姐,就總是……站一會兒就走的。」
「是嗎?」予美淡淡回道,並沒有小玉期待的反應。相反的,她說話的聲音就想冬日的冰霜,令小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小姐……哪裡不一樣了。
她腦海里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今日他若再來,你便領他進來吧,我有事要與他說。」
換作是從前,小姐若這麼說,她必定會萬分欣喜。但此時,小姐的語氣卻令她十分不安,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她看著銅鏡中越發美艷的小姐,梳頭的手不自覺慢了下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微微一點頭,答了聲:「是。」
這夜,予美便坐在院中,飲酒等待著。
然而,直到天邊逐漸發白,顧揚靈都沒有來。
當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響起時,她站了起來,微弱的響動驚醒了一旁熟睡的小玉,她先是叫了一聲:「來了?來了!」
接著,又叫了一聲:「唉喲。」便是趴了一晚,落枕了。
予美沒有看她,徑直往屋內走去,吩咐道:「你一會兒去找阿四來,就說我找他有事。」說罷,已走進房中,身影消失在小玉的視線中。
小玉眉頭緊蹙,打了個哈欠,嘴唇微微一動,發出幾不可聞的回答:「是……小姐……」
「夫人,您找我?」
阿四到子衿居時,予美正在吃早點。見他來了,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看著阿四,微微一笑,「來了?予美有事,像請四爺幫個忙。」許是一夜未眠的緣故,她的聲音不若平常清脆,帶著一絲沙啞,那聲音加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於阿四來說便成了一種魅惑。
還有四爺這稱呼,旁人雖一直這麼稱呼,但阿四從未見過她這般喚自己,頓時渾身一顫,如被電擊般,嘴唇張了張,卻過了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夫人……這是……有何吩咐?」
予美卻未察覺,仍是笑顏不減,「府中日子實在無趣,我想在城西開間醫館,四爺可否幫忙?」
原來是這事,不過開間醫館,小事一樁罷了,再者……即便夫人不說,相爺也正有此意,倒正正好。
於是他答道:「是,請夫人稍後三日,三日之後,醫館即可開業。」
「有勞四爺了。」
事情就此定下,予美送走阿四,便獨自出了子衿居,來到花園。
她坐在方亭一角,任微風輕拂著臉頰,她伸手撫摸了片刻,莞爾一笑。
顧揚靈,即便你身為一國宰相,是實乃手握實權的真皇帝,我辛予美終有一天也要你嘗嘗家破人亡、淪為階下之囚的滋味。
等著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3s 3.677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