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痕跡,在這片古老的蒼林中掩蓋去了原本的顏色,一大片的皇陵之中寂寂無聲,映著冬日走獸的足跡,偶爾一聲悽厲的聲音,不知是從何處響起。
這是一片皇家的園林,位於九域山附近。
九域山因為之前的那場大火,燒得滿山瘡痍的痕跡,以至於現在,在整片山林中轉悠了半天,才勉強打到一隻野兔。
昔日的百戰將軍,曾經是整個靖國戰功赫赫的英雄人物,但是,此刻卻只是用最簡單粗糙的器具打獵。行走在這山林間的小徑上,但有痕跡從這片雪地上逶迤著,蔓延開一道行蹤。
走著走著,倪澤卻是忍不住回頭,天生警覺的他,是不允許有任何人跟隨著他的行蹤而來的,可是,身後卻杳無人煙,只有地上,一行細小的蹤跡,不像是人的。
倪澤心中的警備沒有放鬆,佯裝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倪澤快速回頭,卻見從雪堆裡面剛鑽出來的一隻小東西,一路跟隨在倪澤的後面。
那東西,渾身有著好看的青色,仔細辨認,卻是一隻狐,倪澤心中還是微微訝異的,再看那隻青狐,看樣子是一路聞著血腥味過來的。
倪澤本想將這狐狸也獵殺了去,可是心下一想,卻還是算了,手中已經有了野兔。
再說了,尋常見到狐狸顏色只有黃白色,再鮮少的便是紅狐的,但是這隻狐狸通體泛青,更是少見,說它成精了,也不為過。
只是,倪澤也不是這種怪力亂神之人,只低低的說了一句,「小畜生……」隨後就繼續朝著前方皇陵的方向走了去。
皇陵之中,山後有一座小茅屋,那是給看守園陵的人住的,只是現在大雪封山,看守的人也無蹤了,正好給了倪澤藏身皇帝的絕佳之所。
「皇上,您再忍忍,等到您傷勢好了一些,倪澤一定帶著您,重新號召王師,討伐孟贏……」倪澤一邊從外面的小灶上升起了火,回到茅屋中。
對著此刻躺在床榻上的靖帝說道。
「孟贏,該……登基為帝了吧?」靖帝無力的問著,他身為帝王,對於皇位的去向,即便沒有人說什麼,他也是極其敏銳的。
「朕……真沒想到,竟然是孟國公……下的,一盤好棋!」靖帝帶著不甘,自己的江山,自己這麼多年來,就這麼寵信一個這麼不值當的人。
倪澤沒有回話,只是依舊站直了身軀,杵在皇帝的身邊,儼然就像是還在皇宮裡的模樣,忠心耿耿。
值此隆冬之日,大雪封山,身旁又沒有一個懂得醫理耳的大夫,倪澤只能從山中隨便挖出一些仙鶴草和白芨,這些都是止血和強心的好藥,勉強還算吊著靖帝的最後一口氣。
之前行軍打仗的時候,軍中軍備貧瘠,倪澤也是用慣了這些,卻沒想到,靖帝堂堂的天子,竟然也需要受這種苦。
但是,現在看皇帝的模樣,恐怕是……撐不了多久,倪澤心裡也在惆悵,皇帝如果保不住了,江山又該怎麼辦?
「朕……怕是不行了……」靖帝又在喃喃自語,躺在床上的他,看著倪澤,在最後一刻,才道:「你是個忠心的,朕如果死了,你就找到太子……跟隨他去得了……」
倪澤聞言,詫異的看著皇帝。
這麼多年來,皇帝是怎麼對待太子的,倪澤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可是現在,靖帝竟然是讓自己去找太子,跟隨他,這代表什麼?
「皇上,您乃是天子,不會有事的……」倪澤忽然跪到了靖帝的面前。
「朕的事情,朕自己知道,這麼多年來,為了一個假孟贏……虧欠太子,太多了。」他遺憾的說道,在潛龍殿的最後一刻,獨孤翊宸竟然對自己留情了,這一點,讓靖帝還感念得到,還有父子的情分在。
「朕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啊……」他長嘯著,隨後卻是一聲驚叫聲乍起,隨之一口血噴灑了出來。
倪澤趕緊扶住了靖帝,看到靖帝心口處的傷在不斷的滲透出血來,他緊緊的按住那傷口,「陛下,陛下沒事的,倪澤出山去找,哪怕是死也要抓一個大夫回來……」
他按著靖帝的傷口,可是血還是不斷的噴灑了出來,染紅了他的手,朝著地上不斷的噴涌而出。
「他都死了,你就別再白費功夫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忽然從茅屋的外面傳來進來。
倪澤一個警戒,「誰?」
卻見此刻站在門外的,則是這個中性打扮的女子,只有簡單的一束用髮帶束起的黑髮,一身勁裝,一看就是練武的,深色的紫,映著外面白色的雪,很是顯眼。
不是上官玥璃,又是誰人?!
「是你……」倪澤不會不認識這個人的,自從叛變了之後,普天之下都知道上官儀有個女兒忽然回來了,怎麼回來的,沒有人知道。
上官玥璃微微側首,倚著外面的門框,勾唇俏皮的一笑,「想不到吧,是我上官玥璃第一個找到你們。」
這個女子,有得一手的好輕功,又有得一手的好演技,就連楚雲霓曾經都一度被她騙過,但是,倪澤自信自己在皇陵之中絕不會有人能夠想得到,上官玥璃又是怎麼找到的?
「將軍難道忘記了,在你回來的路上,有一隻一路跟著你的青狐?」上官玥璃看著倪澤此刻的神色,好心的提醒道。
倪澤聞言,不覺將眉心一蹙,心中驟然有種駭然的感覺。
是有那麼一隻青狐一路跟隨著自己,只不過,那可是一隻畜生,怎麼可能是眼前的上官玥璃,還是說,那隻青狐是……上官玥璃?
看著倪澤此刻看著自己怪異的神情,上官玥璃忽然又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仿佛就像是愚弄了一個人一般的好笑,「看你這模樣,一定是想歪了吧?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狐狸精變的吧?笨蛋,一介武夫就是這麼愚昧,說說你就信……」
一連的取笑聲音,讓倪澤的的臉色忽然不悅了起來。
可是,還沒等倪澤說什麼,但見上官玥璃的神色忽然凝滯了起來,「你的皇帝死了。」她提醒道。
倪澤聞言,心中頓時又是一駭,垂首看著剛才還按著傷口的皇帝,此刻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手已經垂復在了床沿邊上,蒼白的容顏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還的跡象。
「上官玥璃……」倪澤一腔的怒氣,在這一刻怒吼了出來。
在這一聲怒吼之後,倪澤則是放下了靖帝,忽的朝著上官玥璃攻擊而去,但見上官玥璃一手輕功在這個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倪澤在朝她攻擊去的時候,輕靈的後退,在她往著身後退去的時候,但見一路跟隨著上官玥璃埋伏在這周邊的殺手頓時也去全部閃現。
「倪澤,我只是一路跟隨著來殺靖帝的,既然他也已經死了,你不能反抗的話,我還能留你一條命,要是為我上官家效忠,我保你榮華富貴,不遜之前,怎麼樣?」
上官玥璃坐在這邊上的大石頭上,看著此刻倪澤和這一群殺手對打的模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她的眼眸中,有著過人的清澈,就像是一汪寒潭一般,清澈見底,卻讓人不寒而慄,此時此刻看來,和之前有某種差別。
之前就像是隔著帘子看美人似得,而現在,上官玥璃則是將這一層帘子給掀開,眼下的這個談笑風生的她,才是真正的上官玥璃。
「少說廢話……」倪澤怒斥一聲,轉過身去,不知道為何,卻是在這一刻,竟然望見了她眼中的這一汪寒潭,頓時,他有種無力的錯覺。
手中在剛才打鬥搶來的武器,忽然……掉落在地上。
上官玥璃笑著,將手一揮,身邊的殺手退下,而倪澤,則是一臉呆滯的模樣,站在當處,任由著上官玥璃朝著他走了過來。
「你是塊好料子,能和我大哥上官景軒齊名的,這麼殺了你實在是太可惜,如果可以的話,歸順如何?」上官玥璃是個從小被訓練出來的料子。
她看人,和藍影可不一樣,自有自己的一番見解。
可是,上官玥璃的話才剛剛說完,忽然從茅屋的上面,驟然有無數支羽箭朝著那些殺手射殺而去,而上官玥璃輕功了得,在聞聲背後的殺氣的時候,但只輕巧的轉身。
偏偏,在她轉身朝後轉去的時候,忽然有人從她的背後,點住了她的穴道。
從上官玥璃的背後,有咳嗽聲輕輕的傳來,「真沒想到,這場打鬥將我給吸引了過來,上官儀真是好能耐,膝下的孩兒,一個個培養得,都這麼優秀。」
從上官玥璃的身後走過來的,那道如同用刀刻出稜角一般的俊顏,這一襲白衣,在落下護城河之後,便是再無蹤跡,誰也不曾想到,他居然也在這裡。
那條護城河下的暗道,連通著皇陵地下。
如果不是這場打鬥,也不會將獨孤翊宸給引出來,也不知道,倪澤竟然會躲藏在這裡。
上官玥璃一見到這抹白色的身影的時候,忽然詫異了,「獨孤……翊宸!」
但見此刻,站在上官玥璃面前的男子,這襲白衣翩然,站在雪地上和雪呈一色,頸間墨發襯托著他蒼白的容顏,可見傷得不輕,卻是倍添風采。
「是我,獨孤翊宸!」他淡淡的道,神情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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