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湖藍色長衫的男子靠坐在椅子上,單手拿著一隻精緻的琉璃盞,一雙波光流轉的鳳眸中儘是迷醉的酒氣。筆硯閣 m.biyange.com他懶洋洋的斜靠著,坐看屋內歌舞昇平。
「雲兄,這幾位姑娘你可滿意?」
坐在下首的白衣男子面無表情,似是沒有聽見他的話。沉靜如水的他身著華服,飄逸雪白的道袍換成了厚重的錦緞,衣擺上繡著大片金色龍紋,如此高貴的裝扮卻與他身上清冷孤傲的氣質全然不符,宛若一個任人擺弄的漂亮人偶。
沒有得到回應,藍衣公子微微輕笑,揮手讓身邊的侍女過去伺候。
「雲飛揚,靈山已經不復存在了,你就安心待在我這,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有何不可?」他當初費盡心思地將他從死人堆里找出來帶回封地,用了無數方法才把他救活,可這人醒來後就一直是這副死樣子,從來沒給過他半點好臉色。
妖艷美麗的侍女端著酒杯巧笑著送到他唇邊,「雲公子,這春宵一刻您可千萬別掃了我們家公子的雅興,奴婢伺候您喝一杯如何?」
清香的酒水散發著迷人的氣息,雲飛揚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冷漠轉頭避開美人手上的酒杯。
「他不想喝不要強求,你下去吧。」藍衣公子餘光瞥見他的抗拒,低頭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隨意拈起一絲瑩光,眸子裡不帶絲毫笑意。
原本安靜坐著的雲飛揚禁不住微微低頭,眉頭緊蹙。隨著他的動作,胸口處傳來一陣蝕骨的痛楚,讓他下意識咬住嘴唇不肯痛呼出聲。
絲絲鮮血從嘴角滲出,藏在袖子裡的手一片冰涼。雲飛揚垂下眼瞼,遮住眼底隱忍的痛苦。
藍衣公子勾著邪魅的笑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若無其事的看著眼前的歌舞,餘光忽然瞥見他嘴角滴落一絲殷紅,染在潔白的袖子上綻放出一朵刺目的紅梅。目光閃了閃,拈起的指尖緩緩放開,眼見著雲飛揚緊繃的身體漸漸舒緩,他面上依舊笑意不減。
「雲兄,你若身體不適可以把酒喝了回去休息,晚些我再去看你。」
雲飛揚暗暗呼出一口氣,感覺胸口的痛楚逐漸消失。他抬起頭,無視自己嘴角殘留的血絲,默不作聲的站起身子準備離開。
「慢著,你的酒還沒喝,喝了才能走。」
他的身體恢復的如何他最清楚,暗嘆這人骨子裡實在是個不可理喻的老頑固,跟他表面上閒雲野鶴的仙人氣質全然不同。見他聽了這話之後像根木頭似的站在那,不肯喝酒也沒有往外走,長恨忍不住嘆了口氣。
端著酒杯晃悠悠的走下台階,湊到雲飛揚身邊,滿身酒氣的搭上他的肩膀,「雲兄,這是藥酒,不會傷身的,你且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酒杯遞到他嘴邊,染血的唇瓣上一道破開的傷口讓他迷離的眼神凝聚起來。微涼的指尖輕輕觸上他唇角的傷,雲飛揚下意識側臉躲開,他的手尷尬的僵在空中。
「侍女的酒你不喝,本公子親自餵你。」說完便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張口,清冽的酒水被灌入喉嚨,雲飛揚被嗆得一陣咳嗽,嘴角的傷口裂開湧出不少鮮血,仿佛是從他口中流出來的一般。
長恨單手托住他身子,讓他能勉強站穩,順便將他努力隱忍的每一個動作收入眼底,心中划過一絲不忍。
「墨軒,扶公子回去休息。」
受了欺辱的雲飛揚終於忍無可忍的和他對視了一眼,他沒有說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硬生生咽下了滿腔怒火。
長恨回給他一個輕蔑的淡笑,揮手讓人把雲飛揚帶下去休息。
雲飛揚被兩個下人禁錮著手臂「攙扶」著走出房門,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瞬間,滿室的旖旎生香仿佛都失了色彩。長恨眼中的迷離之色褪去,手指微微用力,琉璃盞應聲碎裂。
「都下去。」
冷冽的話語讓周圍的靡靡之音頓時消失,十幾個舞姬紛紛行禮退下,只剩下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立在一旁。
「如此待他,他還是不願意與你多說一句。」
長恨閉了閉眼,淡淡道:「他是被我虜來的,怨我也是應該。」
青衣女子緩緩踱步走到他身邊,柔聲道:「靈山被滅,他心中定是難受的很,你多陪陪他便是。」
雲飛揚的事他不想再提,隨即偏轉話鋒道:「芩兒,你在凡界的動作已經引來了魔尊的人,他很快就會查到這裡,你最近要多派些人手盯著往來之人,一旦發現可疑者立刻通報,切莫打草驚蛇。」
「主人,魔尊以前很少放精力在凡間的征戰上,怎麼這次竟如此緊抓不放?」
芩兒對此十分不解,獨孤澈這個人向來喜歡找神界的麻煩,對於小妖小怪在凡間的打鬧幾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太多管束。但自從他歸位之後凡界戰亂四起,他除了平定內亂和處理南城與西北之事外,還特意分出精力派了兩位將軍去凡間查探,此事著實有些奇怪。
「尊后的來歷一直沒有公開,如果她是凡界的女子呢?」
長恨說完抬手撫上芩兒的臉,勾著嘴角淡淡道:「不要多想,按我說的去做。」
「是,屬下這就去加派人手巡視。」芩兒不敢多言,主人的話令她震驚不已。歷屆魔尊沒有任何一位會娶凡界女子為妻,哪怕是後宮千百佳麗,也絕找不出一個凡人。
畢竟凡人的一生只有區區幾十年,神魔卻可與天地同壽,從沒有人會稀罕那彈指一揮間的青春貌美。
芩兒出去後,長恨站在滿是酒氣脂粉味的屋子裡,目光沉沉的落在剛剛雲飛揚所坐的位子上,眼底滾動著看不清的陰霾。
他一個人靜靜的看了一會兒,轉身出了房間。
雲飛揚被帶回屋子後,聽見房門落鎖的聲音,心下才微微鬆了口氣。摸了摸剛剛被抓著的手臂,一絲疼痛傳來,他皺皺眉頭便也不甚在意。
扶著桌子慢慢走回床邊,從枕邊拿起一塊布巾輕拭嘴角,血跡落在灰色的布上,留下一小片暗紅。
他閉上眼睛靠在床邊,眉目間滿是疲憊,當初一人一劍灑脫恣意的白衣道人如今竟淪落田地,讓他有何臉面再以靈山大弟子的身份重回世間?
難道以後只能被關在這個魔界的角落裡,任由那個魔頭百般欺辱?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的鎖被人打開,一個人腳步沉穩的走了進來。
「出去。」
長恨充耳不聞,將手中的藥膏放在桌上。
「你受傷了,這是用凡間草藥製成的藥膏,過來我幫你塗上。」
雲飛揚側過頭去不想看他,掌中的布巾被揉成一團攥在手心。
見他不肯,長恨嘆了口氣,拿著藥膏走到他身邊。俯身扣住他的下巴,用指尖蘸了些許輕輕點塗在他唇瓣的傷口上,「你可以生我的氣,也可以不理我,但不許再弄傷自己。」
雲飛揚只條件反射的微微掙扎了一下,隨後便平靜下來。他知道自己的反抗在這人眼中微不足道,之前二十幾年潛心修行所積累的法力在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全都消失了,再加上現在的他傷勢未愈,連自盡的能力都沒有,只能任人擺布。
幫他塗了厚厚的一層藥膏,長恨把藥瓶蓋好蓋子收回袖中,伸手去脫他的外袍。
雲飛揚一驚,下意識抓住自己的衣服,盯著他的眼神里是滿滿的警惕。
長恨苦笑一聲:「剛才是我喝醉了,沒管住自己才催動你身上的禁咒,現在酒醒了不會折磨你。聽話,把這衣服脫下來,我讓人去給你換一件。」
「不必。」
他左手掌心的一點硃砂就是拜他所賜,那是為了控制他所設下的禁咒。只要他做出反抗的舉動,長恨就會催動他身上的術法,讓他全身宛如被蟲蟻蝕骨一般疼痛難忍。
再多的華服加身又如何?他依舊只是一個被圈養起來的階下囚。
長恨的手在他身側停了一下,忽然心中一陣火起,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沉聲低吼:「雲飛揚,你別得寸進尺!」
手腕被掐的生疼,他強忍著依舊面不改色與他對視:「別得寸進尺的人,是你!」
此話如火上澆油,一下子擊中了長恨,他反手將他壓倒在床上,巨大的力道讓雲飛揚被撞的眼前一陣發黑,胸口悶疼。
「我縱容你,不代表你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我是魔,不會像你們凡人一樣有耐心,如果你再不乖乖聽話,我保證會讓你每天都能嘗到一遍禁咒發作的滋味。」
「你救我無非就是想折磨我,當年你害死了菁兒,逼瘋了寒清波,屠戮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最終卻被我們擊退。我知道你恨靈山,所以趁著大火把我這個落魄的掌門抓來囚禁,讓我生不如死的活著,你開心了。」
他身上蜂擁而來的魔氣壓的雲飛揚幾乎喘不過氣來,虛弱的全身無力,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弱了許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4s 3.730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