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骨傷科里工作了七年的李醫生昨天提交了辭職申請,打算從上海回老家,而且也改了行,不再在醫療裡面混了,他不想在醫院工作了,it行業996,醫療行業基本就是賣給醫院的勞動力,有工作-沒生活,可能各個行業都是這樣,除了自由職業,有才華的人,不用販賣靈魂變成行屍走(肉rou),然而你我都不是那樣的人。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問李老師,你為什麼要辭職?而且你已經幹了七年,為什麼要轉行?
我想有更多的時間去陪陪家人,節假(日ri)的時候,我也想帶孩子老婆出去玩,我希望能給她們更多的陪伴,李老師如是解釋道。
可能我還沒有成家,家庭觀念還沒有成型,儘管如此,在我腦海里,洗衣做飯帶孩子的男人,更讓人有安全感和家的感覺。
李老師三十多歲,他老婆今年才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是醫生,他老婆是藥師,沒要孩子之前,兩個人的工作都很忙,基本上見不到面,雖然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但是李老師是骨科大夫,手術很多,不做手術的時候,經常被主任叫到手術室盯小醫生做手術,給小醫生把關,所以即便是安排休息了,他的休息(日ri)也是在醫院裡面度過的。
同樣,我有個同學的姐姐是婦產科的手術醫生,月薪3萬+,但是一個月根本花不了這麼多錢,不是花不掉,而是沒時間花,平時連逛淘寶的時間都沒有,想買個新的包包,想了半年,都沒買上。
李老師明天就結束工作了,他在把他手頭上最後的工作做完。
每年都會有很多醫務人員從醫院離開,所以每年醫院都會招一批新人進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對醫院來說,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亦或是病人,都是匆匆的過客。
病房裡,新轉進來一個女病人,二十三歲,從三樓跳下來,摔成右肱骨骨折加右下肢脛腓骨骨折,小兩口新婚燕爾,但是氣氛劍拔弩張,姑娘可能是嫁錯了人,更可能的就是,兩個人本(身shēn),就都是錯的人。
因為他們倆,這一間病房裡面的氣氛都很緊張,其他病(床chuáng)的病人也不敢隨意聊天走動,小兩口說不到兩句話就摔東西、大吼大叫,其他(床chuáng)病人已經跑到護士站反應好多次他們倆影響別人休息和生活。
「那又能怎麼辦呢?又不是沒過去提醒過,都提醒多少次了?你看他們的那個架勢是能聽你話的樣子嗎?」周老師攤手跟病人解釋道,「你們先回去吧,等會我再過去提醒一下吧,我們也沒辦法……」
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跑過去勸架嗎?一般不小心躺槍挨打的人,都是勸架的,誰沒事愣裝山炮上勸架,當和事佬啊?非(情qing)非故的,不小心誤傷到我怎麼辦?算誰的?還是說算我倒霉?
那我才不去當這個有風險的和事佬呢。
「韓旭,你過去提醒一下,讓他們聲音小一點,不要影響到病房其他病人的休息吧。」周老師拍拍站在她(身shēn)後默不作聲的我,我:「……」要我去?那不是要我去在挨揍的邊緣徘徊試探麼?
實習同學挨揍,老師幫不幫你,那就得完全看老師的人品了,不是所有的老師都為人師表,有的老師稱呼她們一聲「老師」,我都覺得她們不配,人品這個東西,跟腦子一樣,並不是人人都有的。
只是地痞流氓換了(身shēn)衣服,地點從街頭變成醫院,不是說醫務行業這些年亂事越來越多,醫務人員做事越來越低級,而是這些地痞流氓改頭換面走進了醫院而已。
大家千萬不要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像我們這樣老實本分的醫務人員,不願意背鍋。
各個行業都有敗壞行業風氣的害群之馬,見怪不怪,醫療行業也逃不開。
我是十萬個不願意,拖著沉重而試探的步伐,探頭縮腦地走到8(床chuáng)旁邊,他們拉著(床chuáng)幃,透著(床chuáng)幃,我看到男子叉腰而立的剪影,我站在8(床chuáng)(床chuáng)幃外駐足聽,男子在裡面罵咧數落病(床chuáng)上的女子,女子的火氣比男子還大,「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怎麼可能嫁給你這個畜生!?」哇……我都驚呆了,這個話說得就很嚴重了,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哎……
「你特麼還不是((賤激àn)激àn)人一個?圖我家有錢?!」男子怎肯吃虧?立馬就懟回去了。
「你說話要不要臉?上海的房子是我家的,儂撒個外地佬,」女子指著男子罵道,「你家裡有房子又怎麼樣?一個又小又破又舊的房子,你又沒本事掙錢,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叫板?」
「那個……」我拉開一條縫,也不敢走進到(床chuáng)幃裡面,站在外面掀開(床chuáng)幃,大哥叉著腰,一臉怒火中燒的模樣瞪著我,緊握著拳頭的手似乎想捏爆我的狗頭,著實嚇了我一驚,「那個,」我軟弱地說,「你們說話的聲音不要那麼大,影響到病房裡其他病人的休息,」大哥還是怒氣沖沖地看著我,難掩憤怒,他眼睛瞪圓了看著我,好像想用眼睛吃掉我似的,「那個……」我是慫的一批,大哥的架勢嚇得我語無倫次,我都不知道我是過來幹什麼的了。
「那個……」我結巴道,「幹嘛?!」大哥突然不難煩地吼道,聲音大得嚇我一得瑟,眼淚直接給他嚇掉出來,暴怒中的男人不是人,是洪水猛獸!
我也不怎麼了,好像之前生活里受的委屈一併發泄出來似的,我呆立在大哥面前不敢動,也不敢走,只是站在原地,沒有聲音的掉眼淚,半晌,他忍著憤怒,皺著眉頭,捏緊了拳頭朝我走過來,走到我面前,一把拽走我手裡牽著的(床chuáng)幃一角,對我怒吼道:「滾蛋!!!」
在他對我怒吼的那一刻,我的生活的現實感解離了,有一種不真實感,我像是從病房裡飄出來似的,飄到治療室門口,走進去,靠在門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面對病人的無理不再是憤怒,而是委屈得眼淚不止。
從前,我總是在錯誤中總結經驗,以便於更好地應付各種應急場合,但是,我現在發現,不論是你總結多少經驗教訓,有些人的出現和存在本(身shēn)就是在你認知之外、在你的價值之外,那我為什麼要去迎合?要去應付?他們值得被我溫柔以待嗎?
我只是在站著掉眼淚,眼淚掉得一點聲音都沒有,治療室外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任何人發現我的異常,他們也只是我(情qing)緒的背景,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站在那裡哭不出來了,我生活的解離感才消失,我才是我,可能臉上有淚痕幹得我臉有些難受,在治療室里,我摘掉眼鏡,直接在治療室的洗手池裡胡亂洗兩把臉,李老師剛好進來拿東西。
「嗯?」他有些驚訝,「你怎麼在這裡洗臉?」「姑娘家家這麼不精緻的嗎?」他打趣道,我沒什麼心(情qing)去回答他,「怎麼了?」李老師好像察覺到我(情qing)緒不是很好,他關心道。
「沒什麼,就是被8(床chuáng)那個男的吼了一下。」我淡淡地說道。
李老師不肯聲了,我洗了把臉,「走,臉擦擦,我帶你去出氣,」李老師經過我(身shēn)邊的時候,戳戳我的肩膀說道。
「算了,別跟他們這樣的計較了,」我不想讓李老師因為我跟病人鬧不愉快,「那憑什麼?」李老師反問我,「既然他給你找不痛快,你為什麼要忍著?你是他爸媽嗎?」李老師狡黠地笑笑,「當然,你搞人的時候,一定要綿里藏針、笑裡藏刀,不動聲色地搞他們才是最痛快的。」
「算了算了,那個男的氣焰可盛了,別萬一起衝突了,對我們影響都不好,」我跟在李老師(身shēn)後勸說道,「誰說搞人非得起衝突?」「難道不能客客氣氣地嗎?」這個李老師啊,憋壞啊……或許這也是一種生存法則。
「8(床chuáng)?」李老師大闊步進去,故作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問:「你們為什麼要拉著(床chuáng)幃?」
「醫院不讓拉著(床chuáng)簾睡覺的哦,不方便我們觀察病(情qing)的哦,你們要配合,不然後果自負啊,」李老師的態度很是禮貌謙和,「還有,今天跟你們談一下手術方式,給你們安排手術的時間是下個星期二,」李老師的語速緩緩加快,很迅速地解釋了手術路徑和步驟,「然後,是我們這個小朋友給你們做啊,我負責把關。」李老師讓讓(身shēn),指指我。
我怎麼可能給他們做手術?我知道是李老師故意亂說的,「還有什麼疑問嗎?」李老師問,怎麼在我面前很強大暴怒的人在李老師面前就變得乖順聽話?
男子看看我,我不想跟他對視,扭過頭站在李老師背後,我也不想開口說話,沉寂了三四分鐘,「還有什麼問題嗎?」李老師又問一遍。
「沒有什麼問題……」男子說。
李老師點點頭:「你這邊沒問題,那我這邊有一些問題,你們吵架的聲音我坐在辦公室都能聽見,其他病房的病人,已經過來投訴很多次了,如果你們聲音還繼續這麼大的話,病人往上投訴的話,我需要你們寫一個免責申明書,申明我們醫生護士已經提醒你們很多次,你們拒絕配合,這樣醫院也沒有理由追究我們的責任,我們呢,已經做了該做的了,你說呢?」
男子低著頭,剛才倔強的頭顱和氣焰去哪裡了?「明白明白……」
「我們小朋友剛才給你吼哭了,你沒有什麼表示嗎?」李老師問道。
男子低頭很不(情qing)願地給我道了歉,「行吧,那下個星期二還是我們老師給你們上台哦,剛才跟你開玩笑的。」李老師笑得很親切。
出了病房,我跟在李老師後面也不說話,李老師有些急了,開口了,「你要用你的專業知識去征服他,並把他們應該負的責任多次提醒,因為人在生病的時候,心理成熟度都會後退回兒童階段,變成亂發脾氣控制不了自己的小孩子。」
「你又不是他爸媽,你沒有義務去受他們的氣。」我點點頭。
「別有什麼事(情qing)就悶聲忍受著,憑什麼呢?你想想?」我點點頭。
「老師當年從學校出來進醫院的時候,比現在脾氣可暴躁多了,我本以為,我會像當時帶我的老師那樣,被病人磨到沒脾氣,可是我錯了,不管過多少年,我還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我笑笑,心想,你溫柔的樣子可霸道了。
「可能李老師我,本(身shēn)就是一個格局不高的人吧……」他說完,加快腳步閃進辦公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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