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你的信。」
剛走進辦公室,托馬斯﹒亨特就給約翰遞過來了一封厚厚的信件,頓了一頓後笑著補充道:「看地址應該是從英國寄來的。」
因為同是美國人的緣故,托馬斯當然是外科中和約翰的關係最好的一個,雖然下班之後很少有來往,但是在醫院裡兩人還是走的非常近的。
「哦?」
約翰連忙接過信封,心中卻有些疑惑。
思來想去,約翰也想不出來自己和英國有什麼關聯,雜誌的事情已經了解了,還有誰會給自己寫信?
不過就在約翰準備拆信的時候,托馬斯卻猶豫了一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約翰,《柳葉刀》雜誌上那篇論文……真是你寫的?」
約翰心中一動,笑著反問道:「是啊,你已經看到了?」
「伯格曼教授訂的雜誌我們都可以看的……」
得到約翰的確認之後托馬斯解釋了一下,眼中卻閃爍著複雜的神色。
八年前從華盛頓來到柏林,用了五年的時間拿到柏林大學的醫學博士學位,然後又在伯格曼的手下待了整整三年,托馬斯依然在做著老師的助手。但是眼前這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傢伙剛剛來柏林不過一年多,竟然已經可以在雜誌上發表文章了!
托馬斯心中感嘆約翰天賦的同時,也不由得心中暗暗羨慕。
這是一個現代醫學剛剛起步的時代,大多數醫師們還沒有自己開展研究的想法。但是能夠提出自己理論和創新的醫師們卻能夠得到廣泛的尊進!托馬斯不遠萬里來德國留學,甚至拿到博士學位後還留在夏洛特醫院繼續學習,自然也是懷著雄心壯志的,眼下看到約翰這麼快就走到了自己前面,怎能不感慨萬千?
約翰當然看到了托馬斯臉上明顯的嚮往,心中一動,笑著說道:「其實在雜誌上發表論文並不算很難,只要稍稍花些心思去做就行了……托馬斯,這段時間我正在研究右下腹疼痛,需要查閱很多的資料和病例。實在是有些忙不過來。你有沒有興趣一起搞?」
「右下腹疼痛?」
托馬斯眼前一亮,眨著眼睛問道:「就是這段時間你一直跑來跑去調查的那些東西?」
「呃……」
聽托馬斯這麼一說,約翰頓時一頭的黑線。
為了收集足夠的證據,約翰這段時間確實總往其他醫師那裡跑。軟磨硬泡的去查閱別人的病歷資料。有時候還會攔住那些右下腹疼痛的病人們問東問西。甚至給他們做檢查。這件事情慢慢的被人知道後,可是有不少人指指diǎndiǎn,說他奇怪來著。
見約翰有些尷尬。托馬斯馬上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diǎn頭說道:「約翰,你說的這個東西我很有興趣,不過你查閱這些東西,是打算用外科手術來治療右下腹疼痛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托馬斯臉上有些懷疑,也有些擔心。
1885年的醫學界,還沒有闌尾炎這個單詞,有些醫師雖然對右下腹疼痛的原因進行了許多研究,但是一直都沒有讓人信服的結論,比如說比較流行的是盲腸炎和盲腸周圍炎等等,對於解決實際的問題沒有太大的幫助。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外科醫師們沒有做過闌尾切除術,事實上一百多年前這種手術就已經出現了,只是那時候的闌尾手術是醫師做疝氣手術時偶然見到穿孔的闌尾,所以順手給切除了而已。之後醫師們一直都沒有確定右下腹疼痛的主要原因是闌尾炎,也不知道要在急性闌尾炎發作的時候儘早切除它。不過這也與以前麻醉、消毒等技術的不過關,做闌尾炎手術的死亡率太高有很大關係。在麻醉和外科消毒技術成熟之前,做闌尾手術的風險甚至要高於坐以待斃,所以很多外科醫師都堅決的反對。
這也正是托馬斯擔心的原因。
伯格曼教授雖然在外科領域有著很高的聲望,而且憑藉著高壓蒸汽消毒技術在歷史上占據了一席之地,但是對於盲目的腹部手術是持否定態度的,畢竟死亡率實在是太高了!
「是的,我打算用外科手術來治療右下腹疼痛!」
約翰當然不會在意托馬斯的憂慮,他立刻就diǎndiǎn頭笑道:「事實上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成熟的想法,對許多難題也有了解決的方案,比如說麻醉的問題,比如說診斷標準的問題,再比如說手術切口的問題……但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在做,進展非常的緩慢,所以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加入進來!」
「這件事情,你和伯格曼先生說過了嗎?」
聽完了約翰這番話之後,托馬斯的表情終於鄭重了起來。
哪怕在昨天約翰和他說這番話,他可能都會笑笑就不當回事兒了,但是今天早上看到這本《柳葉刀》之後,和伯格曼教授一樣,托馬斯對約翰的態度有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這會兒聽約翰說的這些東西,托馬斯敏感的看到了約翰認真的態度和嚴謹的計劃!
不過,伯格曼教授的態度才是關鍵!
約翰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我還沒有和他提,不過我已經準備很久了,無論他贊成還是反對,肯定都是要進行下去的!」
「你說什麼?!」
托馬斯頓時被嚇了一跳。
面對著托馬斯的驚訝,約翰微微一笑道:「托馬斯,我會再花三個月的時間去收集、整理相關的資料並進行細緻的準備,然後在四月初的時候正式和伯格曼教授提及此事……所以我很希望,也很需要你能夠加入進來!」
「可是,如果伯格曼教授反對的話呢?在夏洛特醫院你又能做什麼?」
托馬斯皺著眉頭問道。
「如果他反對的話,我就只能另外找其他的人支持了。」
搖了搖頭,約翰無奈的苦笑道:「不過幸好我發表了這篇文章,再加上很快那篇有關呼吸道異物的文章也將要發表,我想應該會有地方願意收留我的吧……」
……
約翰沒有擔心伯格曼教授可能的阻撓,事實上就像他剛才所說的那樣,有了三篇文章的出現,他完全不需要擔心自己找不到允許他自由研究的醫院!
新消毒技術的發明者,僅僅這個頭銜就足夠了。
因此在托馬斯明確表態會認真考慮,面色凝重的離開之後,約翰笑眯眯的拆開了手中的信件,迅速的瀏覽了起來。
信是英國劍橋大學的菲爾頓教授寫來的。
這位《柳葉刀》雜誌的審稿人,一位出色的生理學家熱情洋溢的讚揚了約翰對於人類血型的開創性發現,同時也對論文中臨床輸血的前景描述稍稍進行了一下質疑。但是總體來說,菲爾頓教授給了約翰的研究以極高的評價,並且盛情邀請他前往劍橋大學進行訪問,會為他準備一次講座云云……
邀請什麼的約翰當然不會在意,至少今年他是不打算離開柏林一步的。但是菲爾頓教授在信的最後提及的事情,卻讓他眉頭皺了起來。
「如前所述,肯定會有不少保守、愚蠢的生理學家或者醫師會對您的論diǎn進行批評和攻擊,因此我個人建議您儘快開展下一步的研究,用有力的事實對他們進行回擊!而其中的關鍵,我認為是必須是要儘快讓更多的科學家、醫師乃至普通大眾知道血型的意義……」
看完了這段話之後,約翰陷入了沉思之中。
關於血型的研究和發現,本質上講約翰是為了以後的大型外科手術做的準備,這也正是這套理論目前最重要的價值。但是他也知道,提出這個理論就要做好面臨攻擊的準備。
在這裡我們要再次重複一下,現在是1885年。
1900年之前,人類的血型屬於絕對的超級尖端理論,別說普通人,就連醫師們也不見得都能接受。理由很簡單,都是歷史上那些外科醫師們留下的債!
血液自古以來就是神秘而重要的,因為人們一旦失去了它就會死亡,因此西方的人堅信血液就是人的靈魂,一旦血流幹了就意味著靈魂離開了身體,自然就死亡了。中世紀的時候,外科醫師們給瀕死的騎士輸入馬血和羊血,結果一個都沒有救活,而兩百年前的外科醫師丹尼斯再次給一個少年輸入羊血導致他死亡之後,法國人甚至立法不允許再給人輸血。直到幾十年前才有人開始用人血進行試驗並且獲得成功,但是就當醫師們大受鼓舞再次開始頻頻實驗的時候,因為血型不合而導致的死亡頻頻發生,又引起了人們的譴責……
因此短時間內約翰肯定是少不了反對和攻擊者的。
「只能隨他們了,難道還會上門找我決鬥不成?」
想來想去,約翰也只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段時間他的主要任務是收集足夠多的資料和證據,勸服伯格曼允許他開展闌尾炎切除術,其他的事情只能是往後放一放了。而且自己的文章發表之後,有人反對自然就有人支持,這位菲爾頓教授就是一個很好地例子。而且約翰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有外科醫師會去實踐自己的理論,那麼大眾們接受血型理論只是早晚的事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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