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聽到小夜班的護士在我身後嘆了口氣。我轉過身,這才看清她的工作牌上的名字,趙鑫:「忙了快兩個小時,我都快下班了,葉思斯,你快走吧,剩下的我在這裡就行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顧瀾早就下班走了,而我連晚飯還沒有解決。
空著肚子就容易對人生有所懷疑,比如現在,我就深深的質疑我的這份工作到底是先累死還是先餓死。
我換好衣服等電梯的時候,就看到褚醫生也從醫生休息室走了出來。
「你是新來的?」褚醫生走到了我旁邊。
「是,剛來一個月。」
「急救知識不錯,第一次搶救也沒看你緊張。」
「嗯,來之前實習的時候參加過幾次搶救。」
「實習?」褚醫生似乎很驚訝:「實習生還允許參加搶救?」
「有導師帶我的。」
「導師?」他似乎更驚訝:「你哪個學校畢業的?還有導師帶?」
「呃…騰大。」我想了想對他說。
「你是騰大畢業的?」
「嗯。」
「你跟主任一個學校畢業的?」
「好像是吧。」
「騰大本科也不可能有導師帶學生啊?」褚醫生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又迅速睜大了眼睛:「你不會是碩士畢業吧?」
「嗯。」我點了點頭:「有幸聽過一節主任代的課。」
我抬起頭,看著褚醫生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半天:「碩士你來當護士,你丫有病吧。」
聽聽,這是從騰大附院黃金科室褚大主治大夫嘴裡說出來的話。
「就業壓力大沒辦法嘛……」
「你叫什麼名字?」褚醫生頓了頓問道。
「葉思斯。」
「思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我驚訝於這貨上來就直接叫我小名。
「不孝有三,學醫考研當護士。」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對他笑了笑:「我有強迫症,不占全了我難受。」
褚醫生看著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徑直走進了剛到來的電梯裡。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才知道昨天調侃我的小醫生叫褚思哲,兩年前被韓以修被從市二院挖角過來的,好像是因為和才子一起做了一台肝臟移植手術reads;。而此人癖好,就是挑逗醫院裡各個科室的小護士。我驚訝的發現科室里那幫如狼似虎的女人居然把這貨列在韓大才子的第二位春心萌動對象,還真是奇貨可居。
「葉思斯,昨晚15床患者搶救時表現不錯,下周開始你就開始上倒班,先和趙鑫練練手。」老石今天早上的交班會上表揚了我,估計是昨天那個叫趙鑫的小夜班護士跟她提了我。
「好。」我回到,一邊感激的看了看趙鑫,她衝著我眨了眨眼。
「思斯太好了。」等到散了會顧瀾拉著我:「我還一直擔心因為我你得在病案室呆很長時間呢。」
「我把你拋下了你不生氣?」我調侃到
「生什麼氣啊,本來這件事就是因為我連累的你。」顧瀾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呃…」我看著她這樣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再忍一忍,等到病案整完了,咱們倆一起去找護士長求求情。」
「思斯你真好。」顧瀾沖我笑道:「那今天你得效率高點,少給我留點活。」
「行,沒問題。」
我開始跟著趙鑫上了倒班,這才算是真正開始下了臨床。
「思斯,你剛開始上倒班我跟你交代一下。」趙鑫拿著交班記錄跟我招了招手:「咱們小夜班是從下午三點一直到晚上九點,大夜班是從晚上九點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小夜班的時候三點開始一直到責任組下班,咱們的工作就是哪兒忙幫哪,等到快下班的時候讓責任組給你交班,有沒有加藥,有沒有危重患者,溫度計,血壓計,心電監護數量夠不夠,這些都要查看。」
我點了點頭,接過了交班本查看。
「等到大夜班的時候,就沒什麼事了,十點前給幾個患者打胰島素,夜裡注意有沒有突發情況,有沒有新送來的急診入院患者,等到早上量個體溫,采個血,交完班就能下班了。」
新來護士上倒班是醫院的規定,至少得一兩年護士長才可能把責任組放心交給你,我也只能祈禱夜班期間沒有什麼突發狀況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和趙鑫看了一下排班表,今天和我們一起值班的醫生居然是褚思哲。
「呦,思斯小護士,從病案室放出來了?」果然剛交完班褚思哲就來護士站參觀。
「對啊,監禁時間到了,出來重新做人。」我無奈的看著他。
「那你可得端正態度,好好改造。」他沖我揚了揚眉:「聽說院裡最近要有人事調動呢,把你再打回原形可好。」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讓科里這幫姑娘芳心暗許的,我掃了掃醫囑系統拿了藥筐準備去取藥:「那我只能自認倒霉唄,褚醫生您行行好,看我剛剛出獄的份上就不要再下新醫囑了,你開的藥科室都沒有儲備,只能去藥房領。你不知道走廊有多黑啊。」我看著新醫囑那一大串藥名頭痛道。
「思斯,你也是騰大醫學部畢業的,騰大解剖樓你肯定去過,咱們院的走廊可比那裡亮堂多了。」褚思哲滿臉笑容的沖我點了點頭。
「解剖樓。」我聽這個名不禁打了個寒戰,騰大解剖樓是騰大出了名陰森,一年十二個月那裡從來沒上過二十度,夏天都得穿著褂子去上課。久而久之還傳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傳聞:「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你去過?」
褚思哲得意的看著我:「思斯,我可是你師兄啊。怎麼可能不知道?」
「師兄?」我驚訝的看了看他:「我以為只有主任…」
「老大那麼強悍,知道他肯定不難reads;。」褚思哲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就在那裡念了本科嘛,思斯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這樣啊…」我疑惑了看著他別過了頭,就聽見趙鑫在配藥室里喊。
「葉思斯,你要不要下班了?還不快去取藥。」
我連忙提著筐子往藥房跑,趙鑫這姑娘哪都好,就是脾氣忒火爆了點。
早班的工作一般是整理文件和分發口服藥,我剛剛換好衣服走進護士站的時候就看見才子拿著一份文件眉頭緊鎖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默默的從他身後溜進護士站就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今天早主是誰?」
我一愣,慢慢的回過身來:「是我,主任您有事嗎?」
才子看見我明顯的頓了一下,把手邊的文件遞給我說:「這份文件給2床和他家屬看一下,讓他們簽字。」
我點了點頭,結果才子手上的文件,居然是一份《化療藥物知情同意書》。
「讓他們看仔細一點,一些注意事項也要和他們說清楚,一會兒去我辦公室拿一下他的病例。」才子慢慢的說,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並不好。
我點了點頭,把手上的文件大致的翻閱了一下。
孫樹德,男,64歲,肝癌中期。
年齡並不大啊,我默默的想。
我跟著才子進了醫辦,拿過2床的病例細細的看了一下他的各項數值,發現韓以修所下的醫囑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化療藥物,相較於紫杉醇,羥基脲等價格低了許多。
儘管外界把醫生想的再不堪,開具處方會有藥物提成這是公認的不爭的事實。但是大部分醫生會切實考慮患者自身的經濟問題來開具處方,極少見那種剝削患者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醫生。
很明顯,韓以修的這份醫囑是我入院以來看得最良心的一份醫囑了,能免的都免了,包括一些常規護理項,只要是家屬能做到的就儘量不讓護工去做。我看著醫囑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看得明白?」韓以修看我不說話在一旁問。
我點了點頭合上病例有些探究的問:「主任,患者經濟能力是不是不太好?」
韓以修看了看我,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用咖啡機沖了兩杯咖啡,順手遞給我一杯,而後又拉了張椅子坐定才開口道:「經濟能力,確實不好。」
「2床的癌症怕是有家族史,5年前他的弟弟也是因為肝癌去世。本人喪偶,只有一個女兒還是全職太太,還剛剛懷孕怕是很難應付後期治療。」
我點了點頭,心裡也有點沉重。
「你是叫葉思斯對吧。」我看著才子抿了一口手上的咖啡,抬起頭問我。
「對對,主任您記得我!」我有點驚喜的問道。
「剛入科就被發配病案室想不記得都難。」才子斜了我一眼。
「……」我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跟家屬交代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交代完了跟我說一下。」韓以修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從椅子上站了起身:「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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