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湯是霍善看張仲景開得最多的方子,對於裡頭用的藥以及劑量都記得清清楚楚,不過在回去的路上他還是找張仲景討論了一下自己這用藥適不適合。讀字閣 m.duzige.com
張仲景最喜歡的便是霍善這股子認真勁,別的小孩若是能學到他這種程度,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到處顯擺了。
張仲景將溫應的情況查看了一遍,點著頭說道:「這種情況用桂枝湯沒問題。」
根據霍善的問診,這人手足逆冷之餘還會出汗,又是排尿時出現暈厥,那無疑就是陰陽失調、營衛不和。
這一點《傷寒論》中便寫得明明白白:「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
本來人體的陰陽應該維持在相對平衡的狀態,一旦陰陽失調從體表便能看出問題來,比如皮膚出不出汗、尿尿順不順暢都是最直觀的體現。
所以公孫敖蛋腫不治蛋,溫應的排尿性暈厥也不治膀胱,而是用藥捋順他們整個人的狀態,只要陰陽失衡的問題解決了,機體能夠正常運轉了,病自然便好了。
要是盯著蛋和膀胱去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解決問題。
都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說的便是這個道理,只要人體各個系統的整體運轉沒問題,局部出現些許毛病根本成不了氣候。
譬如人體許多部位的細胞時刻都在更新換代,意味著細胞癌變隨時有可能發生在身體各個部位,為什麼老年人比年輕人容易發展成癌症?
就是因為他們整個人都在邁向衰老,機體處理變異細胞的能力逐步下降。
癌症年輕化也是因為當代很多年輕人作息不規律,常年處於亞健康狀態。自己工作環境不如意都想罷工,何況是人體免疫系統?
中醫治病往往是憑藉藥石使人體回歸陰陽平衡、營衛調和的狀態,為五臟六腑創造良好的工作環境。
領頭的全都支棱起來了,個個都英明神武指揮若定,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會鬆懈。那些混雜其中的問題分子也很快會原形畢露,統統被揪出來解決掉。
霍善還太小,目前仍沒有辦法完全理解這套理論,但他足夠聰明,見識過的病例也足夠多,所以遇到相似的病例便能輕鬆擬出藥方。
得到張仲景的肯定,霍善回到住處後便讓人去把藥抓來。
藥材取來以後他還親自查看了,確定那邊沒抓錯藥才讓溫應拿去煎服。
霍善對溫應的病情心裡有數,開過藥後便沒怎麼關心了。
劉據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證霍善給人治病,對他是否能把人治好著實好奇得很,便叮囑溫應那朋友在旁邊盯著點,有情況便來給他匯報。
有劉據的指示在,那小內侍便寸步不離跟著溫應。
藥沒煎好前溫應有了尿意,想去尿尿,結果發現他朋友跟了上來。他試著努了努力,無奈地轉頭對朋友說:「你能不能別這麼盯著我,我尿不出來。」
小內侍忙轉過身去,嘴裡說道:「我不看,我不
看,你尿吧。」
溫應雖還是很不自在,但已經有些憋不住了,所以只能忍著羞恥撒尿。
結果又昏倒了。
哪怕有霍善開了藥,小內侍還是慌了,著急地把溫應扛回住處,只覺溫應手冰得讓他發怵。他忙跑去找霍善。
霍善還親眼沒見過溫應發病,聞言起身跑過去查看了一番,便發現他們沒有說話,溫應昏迷之後確實開始出汗。
出汗這個症狀他早跟張仲景看了個遍,什麼每天定時出汗的、什么半邊身體出汗的,他都已經見識過了。
這個撒尿昏厥後出汗的只是稀奇一些罷了,著實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再這麼昏厥下去,估計溫應本人要對撒尿這件事產生心理陰影了。
霍善篤定地道:「喝了藥很快就好了。」
小內侍有點想哭,卻沒法說什麼。
要知道霍善年紀再小也是位千戶侯,還是陛下和太子都十分看重的御前小紅人。
只求等霍善玩夠了,太子殿下能開開恩請真正的醫家來給溫應看看。
等到藥終於煎好了,溫應也從短暫的昏厥中轉醒。
他乍然對上霍善那雙烏溜溜的眼睛,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是朋友去把霍善請了過來以後,溫應耳根倏然紅了,只覺自己這毛病著實羞人。
為什麼老天要讓他得這種病?
霍善不知道溫應內心的煎熬,只想著來都來了,索性在邊上看著溫應喝藥。
他能察覺這兩人似乎不太信他,這也沒啥問題,換成是他他也不信四歲小孩能治病,可他都接手這個患者了,自然不能讓對方偷偷把藥倒掉壞了自己「天下第一醫館」的名聲。
何況這病明明是能治好的,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受苦。
溫應兩人見霍善不離開,齊齊看了眼捧到面前來的桂枝湯。
溫應鼻端聞到藥味,竟覺得不難聞。
他知道事已至此,沒法再猶豫了,於是閉起眼一口氣把整碗桂枝湯灌了下去。
霍善非常滿意,點著小腦袋說道:「再喝兩劑看看。」
溫應想伏地向霍善謝恩。
霍善止住他道:「不用,不用,這是我們醫家應該做的。」他見溫應明顯沒什麼事,便踱著步子回去找劉據玩耍。
第二天溫應早起撒尿時還是暈厥了。
劉據得知這情況以後對霍善說道:「你這方子似乎不管用,要不要換一個?」
霍善老神在在地在絹帛上習字,並不覺得自己開的方子有問題。他聽了劉據的話後搖著頭回道:「都說了要吃三劑。」
劉據也知自己有些心急了,便把那小內侍打發回去繼續盯著。
等到中午,那小內侍又來了,說是溫應尿尿沒暈倒啦!
正抱著添了柘漿的牛乳噸噸噸的霍善:?
霍善看向劉據的眼神怪怪的。
劉據問:「怎麼了?」
霍善道:「你叫人盯著
別人尿尿(),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都說了三劑才真正見效(),沒必要尿一次就來報一次吧。
劉據聽後陷入沉思。
好像是有點怪。
劉據道:「我就是好奇他到底能不能好。」
既然劉據這麼想知道結果,霍善便也沒攔著他。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他要尊重太子叔!
唉,真拿他們沒辦法!
劉據:「…」
感覺這小子看他的眼神更怪了。
霍善這邊一點都不擔心,卻不知曉他與太子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不是匯報給衛皇后就是匯報給劉徹。
劉徹那邊本來一般是不關心太子在幹嘛的,主要是最近霍善跟劉據住一塊,時常讓人搗鼓點新鮮吃食。
劉徹認為自己堂堂一國之君,為什麼要虧待自己?太子能吃上的好東西,他當然也要吃上,這便叫人盯著太子那邊。
沒想到這幾天兩小孩不搗鼓吃的了,還把個生了怪病的人帶回去天天盯著別人尿尿情況。
劉徹聽後覺得匪夷所思。
這兩小子怎麼回事?不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嗎?別人碰上病患躲還來不及,他們居然還接到身邊每天關心人家怎麼尿尿。
劉徹命人去把霍善兩人喊來。
劉據領著霍善來到溫室殿,才進門就見劉徹臉色似乎不太好。
他忙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
霍善也跟著趨拜,他還是小小的一團,學起大人的禮儀來怪有趣的。
劉徹臉色稍緩,示意霍善坐到近前來,問他怎麼把病人接到身邊。
宮人生了病都是要統一安排去暴室那邊的,為的就是避免疫病在宮中蔓延。
哪怕霍善年紀還小,這種先例也不能開,萬一他興致來了把宮中病患全往太子身邊帶,御史恐怕要彈劾他一個動搖國本之罪了。
劉徹語氣雖然不重,問責的意味卻很明顯。
霍善聽不出來,劉據卻是聽出來了。
他這才想到自己這個決定的不妥之處,雖然去給那內侍看病是霍善提出來的,但將人接到近處方便觀察診治結果卻是他的決定。
可不能讓父皇誤會了阿善!
劉據忙說道:「是孩兒好奇阿善開的藥方到底能不能治好那個怪病,才讓他跟我們回去的。孩兒思慮不周,還請父皇責罰。」
劉徹看了劉據一眼,沒想到這孩子倒是有點擔當。
霍善這時候也聽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
有些疫病可是會傳染的,理應把患者暫且隔離起來治療,以防有更多更多人染病。
宮中對這種事的把控就更嚴格了,不管生的什麼病先將患者和其他人隔開再說,畢竟時疫禍及劉徹等人的話可不是什么小問題。
霍善也學著劉據乖乖認錯。
劉徹見狀也沒有再責備他們什麼,小孩子哪裡想得到那麼多,碰上了便想管管,好奇了便想看看。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錯了,劉徹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責罰自家孩子。
劉徹臉色徹底緩和下來,好奇地追問:「那小子的病好了嗎?」
一尿尿就昏倒的怪病,他此前也不曾見過。
大概是以前沒人敢拿這種事到他面前講吧。
見劉徹沒再生氣,還問起了溫應的病情,劉據立刻來了精神,繪聲繪色地給劉徹說起溫應的情況:「好了,真的好了,一劑藥下去,第二天就好多許多;第二劑藥喝完,第三天便再也沒昏厥過;估計第三劑藥喝完就沒事了!」
相比於劉據的激動,霍善倒是保守許多:「要是想再也不復發,應當再多喝三劑鞏固鞏固。」
他平時講起什麼來都是眉飛色舞的,提到治病的事卻跟個小大人似的。
劉徹此前只從公孫敖那兒知曉霍善會診病,沒想到他現在竟連藥方都能開了。
劉徹笑道:「看來這傢伙運氣不錯,遇上了我們的小神醫。」
霍善一本正經地和他分辨道:「算不得什麼神醫,這只是很尋常的病而已。」
要說神醫的話,至少也要像華佗那樣連罵人都能治病吧?
華佗罵完人還能堂而皇之從人家家裡拉走一整車禮物呢!
劉徹哈哈一笑,留兩小孩一起用過飯才放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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