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林源的話,這人面部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他靠近耳部的部分,微微有一絲抽搐的跡象,這點微弱的變化,常人捕捉不到,但卻無法逃脫林源的眼睛。
林源輕輕給這人百會穴上的針退了出來,說道「你身上的銀針要不要都退出來?你從假死的狀態中擺脫出來,身體肯定會因此而產生自我保護的顫動,作為一個醫生,我有義務告訴你,這些顫動實際上是為了維護身體的熱量,進而產生高於體溫的溫度,強行激你身體的各種酶的活性,使你的身體快恢復。」
說完,林源用一種很平和的目光看著這人,沒有一點點審視的味道,就好像是一個醫生在對待自己的病人一樣。
這人的眼中留露出太多的神情,焦慮,恐懼,懷疑,他看看林源身邊的文森和李約翰,最終神情鎮定下來,把頭扭到一邊,不再說話。
文森見狀就有些惱火,剛想說話,卻被李約翰抓住,搖搖頭,示意林源可以處理好一切。李約翰可是經歷過林源的兩次治療,他對於林源的手段是一百個放心的。他不相信,這個嫌疑人能比自己還能夠挺得過林源那種比刑罰還厲害的手段。
林源淡淡說道:「強調一下,我是一個醫生,跟你說清楚你的狀況是我的義務。如果我退針的話,會對你的身體有影響,而不退針的話,你的身體可能會有很強的後遺症。因為我是強行抑制住你身體裡的反應機制按照本能運行。」
嫌疑人明顯有些動搖了,他的臉部開始抑制不住抖動,連文森和李約翰都能夠看得出來。
林源接著說道:「你是個硬漢,我相信,如果有選擇,你會有尊嚴死去而不是苟延殘喘。可你要是不回答我的問題,就算是你身體恢復了,後遺症會讓你感覺生不如死。你會大小便失禁,肌肉沒有原來的力量,甚至,你吃下的飯都會不自覺就吐出來。」
嫌疑人終於忍不住了,要是真的變成這樣,林源所說的生不如死對他來說就是太貼切的了。
「醫生,為什麼會這樣?」
「人體是一個非常嚴謹的肌體,肌體本身有著一套行之有效的對抗外界的刺激手段。你過燒吧?那就是人體的一種反應機制。當你身體被外界的細菌病毒感染的時候,人體普通的免疫手段就不足以對抗外界侵入的細菌病毒,這個時候,就需要特殊的應激手段。」
林源很有耐心解釋,當人體免疫系統不足以對抗外來細菌病毒時候,會做出非意識控制的本能反應。
這個時候,體溫升高,身體裡的各種酶活性增加,人體的免疫細胞整備增長,達到人體的免疫力成倍增加,就會產生幾倍的免疫能力。
可這個免疫能力的增加是有限度的,當外界入侵人體的細菌病毒非常厲害,增加的免疫力不足以殺滅的時候,人體就會按照本能反應機制,繼續增加體溫。
但體溫增加到一定高度的時候,人體反而會因此受害。因為再高的溫度,會使酶的活性下降,就陷入到一個死循環當中。
林源告訴嫌疑人,他所做的一切,就類似於強行激人體本能的反應機制,這個過程,要嚴格控制時間,不能無限激人體潛能,否則,帶來的後果是極其嚴重的。
「你的情況就是這樣,現在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本來,把你弄醒之後,就沒我什麼事情了,但我覺得,經我手治療的病人,我應該讓他有尊嚴活下去,你覺得呢?」
這人把頭轉了過來,看向林源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半晌,這人說道:「醫生,您不知道我犯了什麼事吧?把我弄醒,您就已經完成使命了,我也就不用您操心了。」
「哼,我當然知道你犯的是什麼事情,說真的,如果我不是醫生,真想把你親手給打死,我是一個醫生,但這個身份之前,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著正常道德底線的人!」
這人一怔,萬沒想到,剛才那個溫聲細語的一聲,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李約翰和文森這時候開始佩服林源的高明了,他們對審訊太了解了,審訊的時候,最怕的不是人犯不承認不交代,而是怕他不說話。
只要肯說話,慢慢的,就會一步步落入到提問者的節奏中來。
嫌疑人有著很好的心理素質,如果只採取一味的嚴刑逼問或者是勸導性的話語,嫌疑人肯定會慢慢適應提問者的節奏,等對方建立起來穩定的心理狀態,再想得到有價值的線索,那可是難上加難了。
林源語氣有些冷漠說道:「你還是做好選擇吧。我如果這個時候退針,你就要配合治療,不然你的身體經受了我的強行封閉你本能的反應機制,就會出現嚴重的後遺症。你想想,你在劇烈運動的時候,如果突然停下來,身體能受得了麼?」
嫌疑人一呆,這個粗淺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劇烈運動後馬上一動不動,對身體的傷害是非常大的,搞不好,會引起身體很不好的生理反應,而且,這個生理反應是伴隨人體很長一段時間的,甚至有可能是終生。
林源敏銳捕捉到了嫌疑人的心理變化,開始勸慰嫌疑人,如果一直封閉穴位,時間長了,撤針也會影響他的身體氣機運行,就會有肢體神經反應不暢的表現。
而退了針之後,不配合治療,同樣是十分危險的,那就像是做了劇烈活動之後沒有調理自己的身體,會對身體產生非常大的影響的。
這種影響,西醫的檢測設備是檢測不出來的。但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身體會變得反應遲鈍,衰老的過程會異常加。
癱瘓,臟腑功能嚴重損傷的病症可能會同時出現。那個時候,除了自己的意識還算是清醒,其他的身體機能紊亂,基本上就是處於絕對紊亂的狀態。
展到最後,就是植物人的狀況。
林源最後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親人,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估計國家機構會讓你活下來。你的親人出於人道主義,會被允許看你。難道你真的想讓他們看到你大小便失禁,壯年的年齡,卻是一副老年人的樣子麼?」
「不,不……」
嫌疑人明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他現在的精神狀態,處於一種衰弱的境地,如果打罵他,或許他會挺得過去,而觸中了他內心深處最柔弱的部分,就讓他承受不住了。
文森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是問訊的最佳時機,他身體微微一動,就要上前。
李約翰拉住了文森,意味深長搖搖頭,讓文森穩住。
看得出來,李約翰對於林源,是非常信任的。
林源嘆息一聲,輕輕拍拍嫌疑人,說道:「安靜一下,我給你把針退了,好好配合我的治療,你會恢復到原來的身體狀態的。」
「可我,我,我不可能回到從前的生活了。」嫌疑人的眼中,露出了強烈的求生,這是人的本能,在精神上崩潰之後,求生的本能戰勝了一切。
這是嫌疑人最後一道防線了,他也有些猶豫,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罪行,交代了也可能是不赦之罪,不交代,更是希望渺茫。
林源一邊給嫌疑人退針,一邊說道:「難道你就不能勇敢面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麼?我認為,不管一個人做過什麼事情,都會有些不為人所知的原因。在面對罪惡的時候,我們可以有寬恕之心,但絕對不能放過。你是要勇敢面對,還是要消極對待,取決於你自己。」
說話間,林源已經把嫌疑人身上的銀針全部退了下來。
「文森,按照我開具的東西,全部給我準備好。」林源拿過紙筆,寫了一些藥物的名稱,有中藥也有西藥,遞給了文森。
文森看了一眼嫌疑人,接過來藥單,叫來手下,去按照林源開具的東西準備。
林源轉身坐到了嫌疑人的身邊,微笑道:「你放鬆一下,咱們聊聊吧。」
「你,你想知道什麼?」嫌疑人還是有些戒心的,不過,他的神態告訴林源三人,他已經有些驚慌了。
「呵呵,你覺得我會問你什麼?」林源反問道。
嫌疑人看看林源,又看看文森和李約翰,半晌,搖搖頭。
「跟病人談話聊天,儘量緩解病人的焦慮情緒,也是我們醫生的本職工作。我叫林源,是一個來自華夏的中醫醫生,我到這裡來,實際上是為了救一個朋友。」
「哦?那你怎麼會跟他們走到一起呢?」嫌疑人用眼睛看了一下文森和李約翰。
林源笑道「實際上,我跟他們走到一起,是陰差陽錯的。說起來,就像是一部大電影一樣跌宕起伏。」
嫌疑人被林源的話題吸引住了,他開始傾聽林源講述他自身的故事,當林源說到為了師兄而遠赴美國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欽佩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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