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來醫院肯定回不去了?」韋大寶鄙夷的問道。
「嗯。」患者點頭,眼淚流出來。
「別哭啊,你看看你。」韋大寶勸說道,「別聽網上瞎扯,那都是敵對勢力造的謠。」
「我看有視頻,用挖掘機刨屍體,不管死活都燒了。」
「高麗電影《流感》裡的一個片段,我也看了,別信。」韋大寶道,「看點正面的,天河的方艙醫院裡人家天天跳廣場舞,你看人家多樂觀。這可是現在全國唯一合法跳廣場舞的地兒,不知道多少大爺、大媽羨慕呢。」
「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害怕。」患者很委屈的說道,「被鬧的風聲鶴唳的,自從發燒開始,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來醫院就踏實了吧。」韋大寶眯起眼睛,雖然患者看不見他的笑臉,但還是要給患者一個笑容,努力安慰著惶恐不安的心。
患者想了想,嘆口氣,點頭說道,「是,安心了,大不了一死。」
「別死了活了的,全國水平最高的醫生都關注這病,你要是真得了,還能免費治療。」
「那要不是呢?」
「自己花錢。」
患者有些糾結,韋大寶看著好笑。
「最近拉肚子麼?」
「沒有。」
「吃東西怎麼樣?你說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是因為吃東西沒味兒麼?」
「怎麼會。」患者說道,「我就是擔心,但香臭還是能分得清。」
韋大寶不聽的盤問,細緻無比。足足用了6分鐘,才詢問完患者來之前的各種情況。
「躺平,我給你檢查一下。」
他和患者閒聊,張子默並沒有在另外一面打斷,而是耐心的聽著。
安撫患者情緒是一項很重要的工作,張子默這種老icu主任肯定心知肚明。而且韋大寶在閒聊中穿插了很多與新型肺炎相關的問診,患者基本情況已經確定。
一邊檢查,韋大寶一邊匯報。
「體溫:37.6c,心率:71 次/分,呼吸:19 次/分,血壓120/65 mmhg。」
「患者神志清,精神可,淺表淋巴結未觸及腫大,雙肺呼吸音清,未聞及乾濕囉音,心律齊,各瓣膜聽診區未聞及病理性雜音。腹軟,無壓痛、反跳痛,肝脾肋下未及,雙下肢無浮腫。頸軟,神經系統查體無殊。」
做完基本檢查,韋大寶又問道,「你最近有什麼和平時不一樣的麼?除了發燒。」
「大夫,我想去老鴰山燒柱香。」患者也覺得不應該提這事兒,所以小聲訕訕的說道。
「……」韋大寶怔了一下。
「我覺得我肯定不是這次的疫病的關係才發燒的。」患者說道,「我自從開始發燒,情緒低落,有時候晚上睡著睡著覺自己能哭醒。」
「嗯?」韋大寶一下子精神了,身上的防護服也沒那麼沉重,他皺眉問道,「哭醒?平時有這種情況麼?」
「沒有啊,我覺得我是壓力太大。」
「你有什麼壓力?」
「剛才和你說了,我家對面樓有一個單元發現疑似患者,整個單元被鎖上了。」
「這不是很正常麼,你不知道這病有多凶。前幾天省城有個阿姨去菜市場買菜,兩個人都沒戴口罩,15秒,被傳染。就問你怕不怕吧!
這病毒,老凶了!」
「當然怕,可對面那個單元……」患者臉上泛起一個很古怪的表情。
韋大寶看著心裡發毛。
不過他經過半年的訓練,已經本能的把邪祟這個概念拋到腦後,從科學的角度來判斷,第一直覺是患者有精神症狀。
患者的表情看著跟鬧鬼一樣。
「我下樓買菜的時候聽人說了,封閉單元的時候剛好有一個代購去送口罩。」
「嗯?這有什麼好說的?」
「他沒出來,也被鎖進去了。」
「……」韋大寶無語。
一個代購上樓送口罩,估計也就幾分鐘的事兒,卻沒想到就在這幾分鐘裡單元封閉。
「後來他人呢?」韋大寶也好奇的問道。
「在別人家對付唄,住了三天,直到送來咱劍協醫院的那個患者排除新型肺炎才放出來。」
「我就說麼。」韋大寶哈哈一笑,道,「咱八井子還沒確診病例呢,你別總自己嚇唬自己。」
「可我就是害怕,說天河那面到處都是無主的手機……」
「你別瞎說。」韋大寶嚴肅的說道,「你知道全國多少醫生護士去支援了麼?」
「年前,咱劍協醫院最牛逼的醫生就開始做準備,帶著醫生護士年後坐貨運飛機去天河支援。咱中國人講究一個互幫互助,對口支援。一省幫一市,有啥問題不能解決的。」韋大寶說道。
「可我看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別瞎扯,真出事,封鎖的再嚴人家能把家裡人送出去,飛去李家坡,咱們能幹啥?」韋大寶不屑的說道,「這種人說的話你也信?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咱老百姓得共克時艱,你家樓下沒有條幅?」
「我從來不看。」
「這次說的是真的。」韋大寶道,「現在全國三萬多醫護已經飛過去了,還有人陸續趕過去。就咱劍協醫院都已經派了4批醫療隊去支援,你就想吧,那面怎麼可能會這樣。」
患者想想,似乎也是。
「等採血結果回來再說。」韋大寶說道,「是新型肺炎就轉去傳染病院,不是就在咱們這兒治療。」
「大夫,真能免費?」
「那得確診。」韋大寶道,「之所以免費,還不是怕你們擔心花錢不來看病?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琢磨免費的事兒,花點錢過幾天不少了直接回家多好。」
患者點了點頭。
「睡會吧……對了,你在家的時候吃了什麼藥?」韋大寶發現自己忘了一件事,便又問道。
「別提了……」患者嘆了口氣,「現在外面藥店開不開的根本沒啥用。
口罩沒有、消毒水沒有、退燒藥還不給開,說是只能去定點醫院才能開藥。我怕啊,聽我兒子一說,就在家窩著,吃我孫子的小兒安瑞克。」
「後來呢?」
「藥吃沒了,病還沒好,沒辦法只能過來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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