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治的左手邊是國公府的人。
表情嚴肅的現任定國公陳振山--周萋畫的大舅,二舅陳振海、三舅陳振義等五位父輩,他們的身後站著他們的兒子們。
陳家男兒們都是奉了嫻大長公主的命令來給陳成玉討公道的,除了這些男子,首飾店的三樓還有國公府的眾位女眷。
若不是周長治在這攔著,這些人早就闖進項頂侯府了。
周長治的右手邊坐著的則是秦司觀的父親山河伯秦興延、剛剛世襲罔替的新永寧郡公宋雲崢--冬雪那剛剛從軍隊歸來的哥哥。
這一屋子人,除了周長治,全是親戚,但就因為是親戚,這事反倒難辦起來。
此時眾人都在等,等待項頂侯府的人記起陳氏陪嫁的這幾處莊子。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派出去的侍衛回報侯府那邊已經開始進行賓客弔唁了。
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侍衛回報,弔唁繼續進行。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推薦,周長治的臉色越來越差,他斜瞥一眼右手邊的秦興延。
秦興延會意,開口解圍,「大可,令妹這事斷不可魯莽啊!」
大可是陳振山的字,秦興延是陳振山的妻兄,若換做旁時、旁事,被妻兄這般教導,陳振山早就羞愧難當扶手道歉了,但今天開始為了自己妹妹的事來,這讓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故,他不直視秦興延。
一看陳振山不搭理自己,秦興延抬手示意坐在一旁自己的外甥宋雲崢,「雲崢,快勸勸你姨丈!」
宋雲崢正擺弄著手上的扳指,聽到舅舅喊他,有氣無力地 抬起頭,比起他的妹妹冬雪,他長得清秀許多,入鬢的長眉。寒潭般的眼眸,還有那稜角分明的臉。
「舅舅,你讓外甥如何勸姨丈,這世上面對親人去世。不是任何人都能跟你一般冷靜!」宋雲崢斜瞥一眼秦興延,不耐煩地說道。
宋雲崢的話聽上去像是在回絕秦興延讓他勸陳振山,實際上,卻是在表達他對舅舅的不滿,母親還在世時。屢次遭到父親毒打,整個京城都知道,秦興延卻故意裝死。
雖說,當年母親嫁給父親,秦家上下都是反對的,但自己妹妹被人虐待,他這做兄長的就算不上門討要說法,也不至於在朝堂之上對父親的虐妻行為高聲稱讚吧。
當然,年少時的宋雲崢對舅舅所做的這些並不知曉,直到永寧郡公府發生慘案。他在調查真相時,才稀疏聽到了這些。
秦興延被外甥的話賭得無言以對,低頭,不在言語,雅間的氣氛再次陷入了僵硬。
一輛馬的嘶鳴聲從空曠的大街上傳來,周長治給身旁的侍衛遞個眼色,侍衛會意,起身挑開窗欞,卻見飛速前進的車輪捲起一陣水花,趕馬之人身著孝帶。衣服已經淋濕,「稟告太子殿下,是項頂侯府的人!」
也就在侍衛話音剛落下,馬車奔跑聲戛然而止。隨後堂下傳來開門聲、急促的爬樓聲,再後面,宋掌柜捧著紅寶石金簪出現在二樓。
不容他靠近,自然就被侍衛攔住。
侍衛在盤問後,雙手捧著金簪,上前向周長治通報。「秉太子殿下,項頂侯府來人,說是周四娘讓把這簪子送來!」
「呈上來!」周長治長吁一口氣,嘴角終於泛笑,他快速從圈椅上站起身來來,從侍衛手裡接過金簪,另一隻手做指點江山狀,依次點過國公府的眾人,「周四娘已經找到這,定國公,你說話可得算數!」
陳振山抬頭看著周長治手裡那站著霧氣的髮簪,用力握拳扣緊一下圈椅背,而後起身,衝著周長治作揖,「微臣遵命!」
宋雲崢依然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手上拿翠綠色的扳指,眸光緩緩移動到那紅寶石的髮簪上,他的眼眸忽然濕潤一下,隨即便是快速的躲閃。
……
「秦侍郎前來弔唁!」
「永寧郡公府前來弔唁!」
一聲高過一聲的唱和聲響起在項頂侯府的上空,但這聲音卻不是項頂侯府的人發出的,自然引起一陣喧譁。
在這喧譁里,就見秦興延與宋雲崢邁步朝靈堂走來,在他們邁步進靈堂上,秦司觀跟冬雪側身從人群里擠出,跟在了兩人身後,一起邁步進了靈堂。
鞠躬、行禮、拈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周萋畫隨著唱和聲一起一伏地謝禮,每一次還禮,她都感覺自己隨時會躺下,可她沉重的心卻慢慢放輕鬆了,秦家跟郡公府都來人,意味著國公府也來了。
母親終於可以安心上路了。
「節哀順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在周萋畫的頭上,這是秦興延的聲音。
蒼老聲音結束,周萋畫耳畔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節哀順變!」
同樣的四個字,但說話這人在這四個字里卻加了三個重音,根據周萋畫的經驗,若是有人故意加這麼多重音,一般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吸引人的注意,二,故意掩飾自己說話的特點。
周萋畫微微抬頭,立刻辨別出這個聲音的來源是自己左前方,因她跪在地上,只能看到這人的下半身,這人穿著一雙黑色長靴,褐色的袍服壓著黃色的滾邊,小腿很長,很細,身形矯健,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周萋畫繼續看去,剛剛發出蒼老聲音人的身後出現了秦司觀那肥壯的粗腿,那這個蒼老的聲音就應該是秦侍郎。
而這個年輕男子身後出現的卻是冬雪那並不合腳的男靴,那這個年輕男子又是永寧郡公府的人,那就自然是冬雪的兄長了。
「阿兄!」就在周萋畫沉思之時,冬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阿兄,這就是我師父!」
聽著冬雪哽咽著聲音,把自己介紹給她的兄長,周萋畫把頭垂得更低,此般不堪之下,她承受不起冬雪的這般禮遇,只是冬雪的聲音里,為什麼帶著苦澀,不,不僅僅是苦澀,好像還有酸楚,無奈,難過……總而言之,包含了許許多多消極的情緒。
這可不是她認識的冬雪!
「令妹在侯府,給周娘子添麻煩了!」年輕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這一次卻沒有刻意添加的重音,只是這個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若不是虔誠滿滿,外加是沒有一點傲氣的暖音,就這音色,幾乎跟那秦簡如出一轍。
忍住越來越沉的腦袋,周萋畫決定抬起了頭,卻聽靈堂外,再次傳來唱和聲,「國公府前來弔唁!」
外祖母家來人了!
明明還站在自己面前的秦興延等人,就跟聽到什麼命令似得,默契地移動,於是抬起頭的周萋畫,就只看到了冬雪身前那魁梧的身影。
昏昏沉沉地腦袋,腫脹的眼睛,讓周萋畫看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出現重影。
她晃然覺得,冬雪兄長的背影跟秦簡也有那麼一點相似。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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