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若不認,便要得罪郡主,認了,便是得罪大人,永寧王於我父親有恩,而大人與我終究是毫不相干的人,所以——」
「所以你便認了。」陳煙寒冷冷的打斷了董欲言的話。
她這句話說得在情在理,可他就是覺得哪裡很不對勁。
毫不相干,是啊,她與他如今正是毫不相干。
一股無名怒火拔地而起。
「你果然善於權衡利弊精打細算。」陳煙寒冷冷的道。
「是,這一點一年以前陳公子便已經有定論了。」董欲言亦帶著一個微涼的笑意道。
陳煙寒哼了一聲,轉身邁開步子便離了此地。
*——*——*
這般又過了一日,到得第三日的下午,欲言便按著昨日的時辰前來素問園替楚容針灸。
她一踏進楚容的房門,便見楚容正坐在一張香楠木桌前,桌上堆滿了各色珠寶首飾脂粉,她正滿面笑容的把玩著手裡的一隻金燦燦的掐絲鳳釵。
陳煙寒與那位自稱何雪松的男子正站在她身後,似乎正在說著什麼。
楚容一見欲言進來,便笑著起身迎接。
「董先生來啦,快屋裡坐,自從董先生昨日回去後,我就再沒有痛過,精神也好得多了呢。」
「嗯,我今日再替你將手上的三陽三陰經針一遍,應該就差不多全好了。」
欲言說罷,朝屋內諸人微微一點頭,算是盡了禮數,便坐在桌旁珠兒搬來的凳子上,伸手替楚容把了一下脈,然後便開始拿出銀針針灸了起來。
何雪松但見欲言一針紮下去,楚容面上並無任何痛苦之色,不禁嘖嘖稱奇。看了半天,終忍不住道:「董先生小小年紀,想不到醫術竟如此高明,怪不得那日能治好太后。」
董欲言因此人與陳煙寒走得近,難免有幾分厭屋及烏之意,不欲搭理他,又禮數上過不去,只得淡淡的回應一句「何公子過獎了。」
何雪松卻毫不在意,繼續問道:「為何前面幾個大夫都診治不出來鄭姑娘的病症,就連仁濟局的馮先生來瞧過了,開的藥都不見效。」
「病因不除,一味疏經活血或盲目進補自然不行,唔,董姑娘今日起再按我前日的方子吃上三日藥,應該就差不多了。」欲言此刻已將楚容雙手的三陽三陰經盡數疏通,她撥出銀針放於包裹內,然後伸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
這三日真夠累的,這五兩銀子還真沒有多收。
「這就好了麼。」一直一言不發的陳煙寒見欲言似乎要離去的樣子,終於開口問道。
「嗯。」欲言卻也不看他,只低頭掃了一眼這一桌看得人眼花繚亂的物件,心中鄙夷之意益濃。
這個男子,只曉得調脂弄粉,卻不曉得憐惜脂粉,也不見鄭姑娘被他折騰得什麼樣子了。
「有句話,我卻還是要說的。」她猶豫了一下,不曉得當著何雪松的面方不方便講。
「董先生請講。」陳煙寒答道。
「這鄭姑娘的病,」欲言思量了一下,終於還是繼續道:「除了房事過頻,耗傷**,腎氣不固外,進食了大量傷身之物才是該病主因,陳大人若愛惜鄭姑娘,還請節制些。」
她這話音一落,鄭楚容登時面色變得蒼白,緊張萬分的看著欲言,生怕她說出那日發現藥粉一事。
幸好董欲言曉得這事有外人在,也只打算點到即可,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的意思。
何雪松聞言卻哈哈大笑了起來:「你一個姑娘家,竟然張口閉口這些話,也難為你說出口。」
他這話其實只是無心一說,只是董欲言聽在耳里卻極不順耳,於是板著臉回道:「治病救人,自當百無禁忌,何公子嫌在下說話不雅,想是自然也不會生那些不雅的病了,鄭姑娘,好生休養,在下告辭了。」
說罷,一拂袖,便大步朝外走去。
「哎,董姑娘,不,董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何雪松見董欲言生氣,方醒悟自己說錯話了,便急急追了上去。
「董先生莫要生氣,董先生這是要走了麼,我送董先生一程。」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想是人也追出去遠了。
陳煙寒見何雪松追了出去,這屋內便又剩下了他與楚容兩人。
「怎麼樣,好些了麼。」他依舊面容和煦言語溫和的相問。
「好,好多了。」楚容見他這般問,心裡鬆了一口氣。
「方才那董先生的話是什麼意思?」不想陳煙寒下一句竟突然這般說道。
「什麼話?」楚容面上難掩驚慌之色。
「唔,我去了關外整整一年,這次回來,除了你病的這幾日,來你這不過一兩次,這房事過多一說,是從何而來,這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又是怎麼解釋。」陳煙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依舊溫和輕柔,只是雙眸深處,卻帶著絲絲涼光。
「這,這董欲言是胡亂說的吧,她到底年輕經驗淺,公子還真信她的話麼,她這次治好奴婢,想也不過是湊巧罷了,唔,公子你也知道自己來得少呀,奴婢時刻擔心公子忘了奴婢呢。」楚容說罷,朝陳煙寒伸出雪白柔軟的胳膊,人柔若無骨的依偎了上去。
「你,你還是聽大夫的,好好休養,我去看看雪松哪裡去了。」陳煙寒說罷,笑著橫腰抱起楚容,將她放置與那張大床之上,然後人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董欲言終於還是在素問園的門口把何雪松喝了回去,然後獨自一人走出了平昌街,來到御水街,最後再回到了燕歸巷。
若果那素問園的新主人不是把後門堵上的話,她又何須這般費事。
唔,罷了,這終究是人家的園子了,她日後估計是再也不會去那裡了。
她一踏進杏林堂,姚媽就迎了上來,堂內除了姚叔跟詹藥師,並無其他人,卻見姚叔正在跟詹藥師說著什麼,臉上還帶著忿忿不平的神色。
她帶著詢問的眼神看了姚媽一眼,姚媽便當即開口道:「方才仁濟局的馮太醫打發人來了。」
「他們來做什麼。」董欲言立刻板起臉問道。
「還不是想盤下我們的杏林堂這塊招牌,他說姑娘跟探花樓的契約眼看還一個月就要到期了,他念在董老先生份上,不想姑娘落入火坑,願意給個極好的價格,保姑娘跟少爺衣食無憂。」姚媽答道。
「讓他滾。」欲言冷冷的道。
「這不你姚叔就是讓他們滾了麼,只是小姐,這半年之約確實要到了,到時怎麼辦啊!」姚媽憂心忡忡道。
「姚媽。」欲言喚了一聲,然後定定的看著姚媽低聲道:「把太后賞賜的那個玉珮拿來,讓姚叔找個地方或當或賣吧。」
時至今日,她已經別無他法了。
「這要是被知道了,可是殺頭的大罪啊。」姚叔聞言,急忙關上了杏林堂的四扇大門,轉過身來壓低了嗓子對欲言說道。
「這玉佩上又沒寫著御賜兩個字,再說了,皇家的人也不會去當鋪買東西,不會被發現的。」董欲言嘴上這般說道,心底終究還是發虛的。
只是她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不鋌而走險又能如何。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3s 3.598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