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火焰,被局限在整個裡十院,因為無處發泄,所以宛如一條火龍,咆哮著向天空飛去,想要掙脫這狹窄的牢籠。一筆閣 www.yibige.com
儘管如此,還是有一股又一股的熱浪自里十院溢出,向周圍肆虐。
火勢是如此得大,不僅來得猛,而且很烈!
這根火柱實在是太粗了,源源不斷地向著天際噴射,放眼望去,似乎火焰已經實體化,讓人不禁去想,如果此時摸上一摸,又會怎樣?
沒辦法掩蓋了啊……
安井涼看著已經有周圍的居民從睡夢中醒來,走到窗前打量著這讓人吃驚的一幕,內心沉到了谷底。
目擊者開始越來越多,並且已經有人拿出手機,在記錄下這匪夷所思的場面。
里十院的醫師都默默地站在原地,身上的黑色洗手衣,本來應該讓他們與這靜悄悄的黑夜融為一體,但卻在這前所未見的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是那麼的醒目。每一個人的臉龐上,都帶著淚水,卻沒有一個人哭出聲來。那種無聲的悲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反差,給人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裡是他們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成了他們自己的一部分,他們自己,也成了里十院的一部分。
而現在,里十院沒了……
走得是那麼的壯烈,即使來犯之敵已經屈服,也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燃燒自己!
「安井涼,你們日本人不是最愛說『玉碎』這個詞語嗎?動不動就用,今天記住了,只有這種情況,才有資格用『玉碎』!」內科主任王杏用手攏了攏頭髮,在腦後紮成了一個馬尾。
朝比奈一心站在王杏身旁,他比王杏高出了一頭,一臉嚴肅地守在自家主任身旁,卻沒有過多的話語。
王杏轉過身,朝比奈一心微微俯身頷首,王杏就勢輕輕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安慰著他,萬千話語,自在其中。
朝比奈一心是和奈良遙人一起進入的里十院,兩人關係素來就好,走得也近。所以,當奈良遙人背叛之時,朝比奈一心才是那個最傷心的人。只是現在,奈良遙人已經化為灰燼,讓他有些無所適從。那滿腔的不甘和憤怒以及悲痛,雜糅在一起,鬱結於胸中,形成塊壘,無法吐出。
安井涼抬著頭,看著火勢依舊的里十院,聽著遠處已經傳來的警笛聲,不由點點頭,道:「受教了,王杏主任。」
王杏道:「安井涼,警察和民眾的事情,你就自己想辦法吧,我要帶著人走了。」
王杏說話,腳步卻並沒有挪動,而是看向安井涼。
安井涼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什麼,然後道:「按里院的規矩,現在里十院正副院長皆已陣亡,你就是最高行政級別了。今晚之事,是日本陰陽師有錯在先了,他日家父定當親自登門道歉,今晚,安井涼便在此先向貴院道歉了。」
「登門?去哪裡?華夏麼?他敢來麼?」王杏諷刺道。
安井涼這才想起,里十院已經不在了,要想登門道歉,還真的不是一件說走就走的事情。
而且一想到這裡,他就會想到鬼門關已經被徹底摧毀,不由感到一陣心痛。
陳日津,可是把他們和地府搭上線的唯一一條路子,給徹底堵死了啊!
他看向王杏,知道對方的意思。
王杏已經說了自己要帶人走了,但是卻不挪步,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什麼意思。
安井涼道:「王主任,請便吧,我已經吩咐下面的人不得阻攔,雖然這樣說很無恥,但還是希望王主任記住我們的善意。」
王杏輕哼了一聲,轉過身,便要離去。
安井涼看著王杏遠去的背影,突然高聲問道:「王主任,我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那王主任的意思呢?」
王杏頭也沒回,輕飄飄地道:「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安井涼苦笑著搖搖頭,繼續問道:「那如果我剛才做的是另外一個選擇,要留下諸位呢?」
王杏停下腳步,側過身子道:「那樣更好,脖子都不用洗了。你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老實說,我現在只不過在執行先代院長的最後命令罷了,如果你們現在攻擊我,正合我意。」
安井涼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他簡直不能理解這些人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是什麼,讓得里院的人,都把自己的命看得是那麼的輕?
難道是因為里院和地府交好?所以在某些方面,他們之間肯定有著交易?
譬如說這輩子戰死,那麼下一世就必定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嗯!一定是這樣的!
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
安井涼對著王杏行了一禮,彎腰九十度,之後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向里十院的人,意思很清楚明確了。
這些身著黑色洗手衣的人,就那樣一個又一個地隱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猶如鬼魅一般,安靜地讓人不寒而慄。
朝比奈一心最後看了一眼裡十院的方向,火勢開始逐漸小了下去,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主任,我們就這麼走了?」朝比奈一心問道,「萬一,我說的是萬一,那個,有奇蹟發生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提議,他也知道,在那等強度的烈焰焚燒之中,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留存下來。此時再過去,只會看到一片焦土而已。甚至連焦土都看不到,在理論上來說,應該會看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巨洞!當歸的烈焰會將一切吞噬,包括地面的泥土。
王杏摸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之後,轉過身,道:「朝比奈,你要回去,我不反對,但是在這之前,先幫我把這些人給安頓好。」
朝比奈一心有些疑惑,自家主任可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自己啊。
他心念一動,立刻發現了暗影處躲藏的幾名陰陽師。
看來,一行人是被時刻監視著啊。
而且,對方居然毫不加以掩飾,就僅僅只是把身體隱藏在暗處。
朝比奈一心接過了王杏的手機,看著標註的地點,有些疑惑,問道:「走海路?」
王杏笑道:「你我身上可還有什麼證件嗎?今晚之事,事先沒有得到半點風聲,除了奈良副院長背叛以外,你難道不覺得京都六扇門已經全部被控制了嗎?這個時候,我們身上沒有任何證件,也沒有錢,難道你還想坐飛機?」
王杏一邊說著,一邊把洗手衣的幾個口袋都掏出來讓大家看,她堂堂一個主任,做出這種舉動,倒讓大家突然有些想發笑,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
朝比奈一心道:「那主任剛才可是在安排海路的事情?」
王杏點頭道:「五百來人,本來很打眼,畢竟我們算作偷渡的性質了,可又不敢坐小船,路上風險太大。所以只能安排大船了,一艘就好了,等會兒,我們就在這個地點等待即可。」
他們當然不怕偷渡啊,就算被海關查到,一個鬼遮眼就什麼都解決了。甚至根本用不到這麼麻煩,一入我華夏境內,就可以立刻跟里六院接洽上,什麼都是一路綠燈。
朝比奈一心招了招手,頓時圍過來幾個內外科的主任醫師,他和大家私語了一會兒,然後道:「好了,主任,我去給大家掙點兒錢花花。」
說完,朝著暗影之處飛掠而去。
這時,一名麻醉科的主任醫師道:「王主任,剛才一心副主任的提議,我們是不是回去看一眼?」
王杏道:「我知道大家都有很多不舍,但是,我們現在依然以先代院長陳日津的最後命令為優先,留下有用之身,將來替她報仇。所以,我們不能再節外生枝了。現在,按照剛才所說的,向目標地點集結。我再次重申,這不是潛伏任務,我沒有為大家劃分小隊為單位,就是為了確保我們始終都擰成一股繩,不會被別人吃掉。安井涼父子都是反覆無常之人,不可掉以輕心。至於有多少人目擊我們,最多就是成為一樁都市怪談,讓陰陽師頭痛去吧。」
王杏乾脆地做出一個出發的手勢,望向了朝比奈一心剛才遠去的方向,然後也追隨著大部隊而去了。
呵呵,沒錢?
日本的三大產業支柱,除了汽車行業里十院沒有插手之外,在動漫產業和數字媒體產業,里十院可都是有資產的。
儘管當初陳日津非常煩廬天町,但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重點在動漫產業中插手,為各種動漫源源不斷地提供素材。有事沒事兒就將病案室的病歷稍微修改一下,扔出去。不久之後,就會看到關於這個故事的動漫問世。
當然了,提出這個建議的廬天町院長,自然時刻以功臣自居,他也不求里十院給他分紅,只求一個副院長的位子,在求而不得後,就改為要定期給他寄動漫書,這些動漫書都是有要求的,裡面可都是有以廬天町院長為原型的角色的書籍。
王杏一邊趕路,一邊在思考。
今晚的事情,她總覺得透露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事發的時候,她正在洗澡,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按照預案進行還擊或者躲避。
如果當時她在做其他的事情,說不定也就和大家一樣,要不加入了戰鬥,要不就進入了黃泉石空間。
可是,陳日津的抉擇,也太過兒戲了一點吧?
倒不是說她在置喙陳日津,而是如此之大的一個決定,如果換做是自己,估計也沒那麼快就下定決心吧?
雖然說在里十院,她擁有著絕對的指揮權,可這種事情,難道就不應該提前向本土裡院報備一聲嗎?
如果報備了,其餘九座里院,意見都是如此的一致?
陳姐到底在想什麼?
里院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院長戰死或者說副院長戰死的事情了?
今天一下就同時來?
在她的印象中,陳日津院長可不是這麼一個拿屬下生命當籌碼的人。
如果只剩她一人,那麼自然無話可說。
但跟在她身邊還有一百多人,況且當時里十院內,還有那麼多人,她是怎麼做到毫不動搖的?
她是在賭?
賭奈良副院長能看穿她的意圖,進而會讓安井涼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王杏忽然眼睛一眯,想到了鬼門關。
她停下腳步,其他人也隨之一頓。
但僅僅就是這麼一下,她又恢復如常,加快了速度,繼續向著海岸線奔去。
一月的海岸邊,又是如此偏僻的一個地方,突然多出來一艘中型渡輪,在夜色中,並沒有引起人的注意。畢竟,沒有誰會吃飽了沒事兒干大晚上的在這裡來瞎溜達。
而且,在岸邊一公里處,還有八名里十院的醫師隱藏在黑暗之中,隨時準備狙擊來犯之敵或者說誘導誤入此間的人。
大約過了十分鐘,中型渡輪便安靜地駛離岸邊。
而那八名醫師,見任務完成,在繼續等待了大約五分鐘之後,才向著大海之中奔去,腳下步步生冰……
王杏巡視了一圈,見大家都已經進入了各自的房間休息,對著朝比奈一心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道:「安排的不錯。」
朝比奈一心道:「還是主任想得周到,房間都還不錯吧?雖然比不上總統套房,可也算……」
王杏點點頭道:「時間倉促,已經盡力了,花了多少錢?回頭走公賬,兩位院長現在都不在,這筆錢,可不能只咱們內科掏腰包……」
朝比奈一心聽到這裡,臉上也是露出了苦笑的面容,道:「這下好了,陳日津院長鐵定知道咱內科自設小金庫了……」
王杏白了他一眼,笑罵道:「出息,扛雷的可是我。」
說完,她走到了窗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漆漆的大海。
朝比奈一心也跟在她身後,兩人表情嚴肅。
「一心,可不可以請你去把房間的門打開,這裡是我的房間,我可不想讓別人誤會。」
朝比奈一心頓時想起來里院最厲害的八卦,趕快屁顛兒屁顛兒的一招手,將房間大門打開,把正從門前路過的一名醫師給嚇了一跳。
「主任好,朝比奈副主任好。」那名醫師打著招呼,不知道是該繼續前進還是做什麼。
「一起進來看吧,如果安井涼父子沉不住氣的話。」
王杏一屁股坐在了朝比奈一心給她搬過來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繼續打量著夜空。
忽然,遠處天邊出現了兩道閃光,猶如兩顆流星,向著大海之中快速地移動。
最終墜入了大海之中,發出了轟隆隆的爆炸之聲。
看到這一幕,王杏和朝比奈一心均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良久,王杏換了個姿勢,對那名醫師道:「大半夜的,餓了,去,統計一下,誰要吃夜宵的,吩咐人下樓去買吃的,就說,內科請客。」
那名醫師立刻歡呼著領命而去。
「在船上的鬼魂,應該知道我們在這裡吧?」王杏問道。
「知道知道。」朝比奈一心回道。
王杏道:「好了,既然確定日本軍方都用導彈招呼了,那麼接下來就該談談賠償的事情了……我先休息會兒。」
見王杏客氣地下達了逐客令,朝比奈一心向她再行了一禮,向門外走去。
「對了,把整家酒店全部租下來到底花了多少錢,你總得給我個數吧,不然到時候我獅子大開口嗎?」在他關上門之前,王杏出聲問道。
朝比奈一心輕聲道:「難道主任您不會嗎?」
王杏道:「怎麼可能,我們一向都是以理服人的啊。」
朝比奈一心將門關上,最後一句話是:「嗯,我明白,這個『里』,是里院的『里』。」
以「里」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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