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快接近中午的時候,就有人過來,叫王曦出去了。
王曦本來也想也小一那樣,講講義氣,可來人不依,說哪裡還有呆在這兒上癮了的。兩位師兄也說這裡壓抑靈力和靈識,時間過久了,對自身不好。
這次來,只是一個小懲的性質,王曦實力又弱雞,儘快離開的好。
可等他和小一從醫教部出來,他才發現,不知道下一步幹什麼?強大的慣性使得他的步子邁向了同一層樓大廳另外一側的病案室,畢竟,今天的日常閱讀,還沒有完成。
反正病案室和醫教部都在一起,等師兄們刑滿釋放,就正好一起回去。
等他們和廖主任打過招呼,進入了王曦最常進的一間,才發現,裡面已經坐著一個人了。
藥劑科主任,錢鑫鑫。
「小一,你這丫頭還靜得下心來病案室?」錢鑫鑫放下一本典籍,抬頭望向他們。
小一指了指王曦,道:「我陪他,錢主任你知道的,一拿起書我就頭疼。錢主任,你怎麼在這裡呀?」
藥劑科主任,關病歷多大回事兒?
錢鑫鑫笑道:「這下知道看書的好處了吧?王曦你給她解釋。」
王曦對小一說道:「就拿之前我看病歷來說,主要就是看整個病史病程,而其實一份完整的病歷,應該還包括護理記錄和醫囑單。錢主任應該是來看看醫囑單的。考慮到最近發生的事情,需要錢主任親自來過問的,那就只能是之前毒駕的那人的毒品來源了,其他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會讓錢主任頭痛的事情了。」
王曦覺得自己的分析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小一也是一臉崇拜的樣子。但下一刻,王曦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問道:「錢主任,您來這裡,難道······」
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毒品的來源,已經調查出了結果了!
錢鑫鑫無奈道:「板上釘釘了,反覆幾次分析,這就是我們里院出品,而且,裡面還有亂心草的成分,說穿了,更是直指我里三院一家。畢竟小一他們寨子,只在和我們里三院做生意。」
難怪錢主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藥品管理不善,且造成了嚴重後果,她的責任是跑不掉的。
本來她就是不善與人打交道才到了藥劑科,這裡又輕鬆又悠閒。里院的常規戰鬥道具手術刀和符紙,都不歸她管,只有麻醉科可能需要一些藥物進行陣法輔助,或者說一些特殊的活性藥劑等。一般的外院常用藥物她這裡也有,但基本上她都交給自己的副手在管這一塊兒了。
「那錢主任您現在是……」王曦想了想,雖然他推測出來個大概,但具體錢主任要做什麼,他就不知道了,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說不定還可以幫幫忙。
錢鑫鑫道:「想看看那天那件案子,現在已經歸檔了。」
王曦道:「錢主任,您是不是思路錯了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應該查查庫存啊。」
錢鑫鑫笑道:「這點我已經想過了,可我們接觸亂心草的時間不長,根本沒有成品,全部都是試驗品,哪裡有什麼庫存。」
王曦問道:「就算是試驗品,也應該有記錄啊……」
錢鑫鑫無奈,白了他一眼,道:「問題就在這裡啊……得到了那麼多亂心草,藥劑科的同事們,都有了一種土豪的感覺,揮霍地有些厲害……」
她就此打住,但王曦已經聽明白了。自己再問下去,就是要當面打錢主任的臉了。
錢主任已經算是很隱晦地承認,藥劑科這次可能犯了錯誤,導致藥品的流失。
當初得到亂心草,得知它的藥性之後,里院就非常地感興趣。在觀摩了幾次小一的父親張吉煉製亂心草的過程後,里院就覺得,還可以進一步的改良。
本來按照里院的想法,如果能將亂心草全部提煉,將會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
例如以後內科符紙的書寫,全部都可以在現有的基礎上,加入亂心草的提純汁液,對戰時,別人不一定能夠防得到這一點。
畢竟,現在的里院,已經越來越喜歡玩陰的了。
「那錢主任您想找什麼?我們反正沒事兒,可以幫你看一看。」王曦道。
錢鑫鑫將手中的病歷遞給他,道:「沒什麼特殊的了,我已經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了。」
王曦接過病歷,一看,原來並不是里院的病歷,而是六扇門抄送的卷宗。
事情的經過,王曦早已經知曉,而且那場毒駕引起的車禍,就發生在自己眼前,雖說有很多說不清楚的地方,至少現場當時並沒有太多的可疑之處。
他對刑偵審訊也是一竅不通,簡簡單單地看了一遍六扇門的審訊記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將卷宗又還了回去。
錢鑫鑫本來也對他沒抱什麼希望,將卷宗放了回去,準備離開了。
這個時候,小一插話道:「錢主任,亂心草,是我們取的名字,可我們用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用來迷毒販子搶錢,它只是會讓人陷入恍惚或者直接昏睡,所以說,它的作用……怎麼說呢……王曦,快快,我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對精神起的是抑制作用,而不是興奮作用?」王曦試探道。
小一猛點頭,道:「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據我所知,毒品一般都是興奮作用吧?用亂心草來當毒品,人可是嗨不起來的哦。」
錢鑫鑫頓了一下,低頭思考了起來。
這倒是個思維盲區,六扇門一說是毒品,里院這邊也先入為主了,然後再發現這被稀釋了的毒品裡面,居然還有里三院獨有的亂心草成分,那麼注意力就更被吸引開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個障眼法?」錢鑫鑫問道。
王曦道:「我覺得小一說的很有可能。但是,對於解釋那場車禍來說,幫助並不是很大啊。因為就算是因為亂心草的作用,那名毒駕的死機精神被抑制,有些恍惚,也依然可能導致他撞上人。正反兩方面,都說得通。「
小一道:「你傻呀?非要把兩件事混在一起來說。」
王曦和錢鑫鑫都一起看向她。這難道不就是一件事兒嗎?
小一道:「是一件事兒啊,但你們分開來看呀。車禍的事兒,和毒品的事兒,他們只是有因果聯繫,其實是兩件事兒呀。剛才不是才說了,亂心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嗎?」
王曦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那起車禍,是個意外,本來並不是想殺誰?」
「差不多這個意思,只是巧合剛好被你們碰到了。」小一道。
王曦搖搖頭,道:「這肯定還是這一系列事件裡面的一環,所有的一切,都在針對外院醫師,是有預謀的,不會是巧合。而且,就像之前說過的,對方的手法有些拙劣,做得很不乾淨。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這好像是對方故意要讓我們知道,他們有渠道獲得我們的亂心草了。」
錢鑫鑫見王曦越說越離譜,道:「這,就有點兒拽了吧?」
王曦道:「錢主任,這件事兒,肯定不會是巫做的了。我們現在只知道,這後面有遺人的影子,但具體做事的,不像是巫那種有著上千年傳承的勢力,怎麼說呢,倒有點兒像是一個暴發戶,突然之間獲得了一些力量,然後被遺人控制著去做一些事。還記得嗎,還有一名外院醫師,是被打小人那種厭勝之術給害死的,那件事情,一樣也留下了一些尾巴。這種人拽一點兒,不奇怪吧?」
錢鑫鑫道:「現在沒什麼證據,你這樣分析也不是不可以。」然後她站起身,向外走去,「但我頭上的鍋還是得頂著啊。」
雖然說的這些,現在沒什麼用,但錢鑫鑫覺得,王曦有一點說對了,自己的思路沒對。之前是慌了神,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出現了這麼重大的失職事件,當然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補救的地方。可既然院長都還暫時沒有來過問這件事,那就說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而這點時間,不是用來給自己想辦法去如何逃避責任的,而是專注於這一系列事件背後隱藏的東西。
就像王曦和小一分析的,單一來看這起毒駕事件,就算自己查到了毒品的源頭和流出途徑,於大局也無益。
見錢主任離去,王曦索性將那本卷宗再次拿下來,無聊地翻看著。
今天的里院,依舊是戒備森嚴。
之前的外院醫師死亡事件,對於里院來說,還只是小打小鬧,按照慣例向各院報備,加強轄區內的巡視,儘量保證外院同事們的安全。
可誰知道隨著事情的發展,才知道,這麼一伙人,居然目的是想打聽露凝霜的情況。
誰會對露凝霜這麼上心?用膝蓋想一想也知道。
雖然里院現在完全想不通,同樣的一伙人,為什麼做兩件幾乎毫不相干的事情。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謀殺外院醫師和刺探里院防禦,都沒法聯繫起來。
難道這一伙人繼承了陰巫的遺志,想要來個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把外院醫師殺個精光,讓里院成為無源之水?
這種蠢事,陰巫做了就是了,但不至於還能把這種兒戲一般的信念傳遞下去吧?
然後,王曦拿著病歷,一動也不動了。
小一好奇地去看病歷,問道:「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一邊說,一邊直接搶過病歷,自己看了起來。
「嘿,哈兒?又發現什麼了?哪裡有問題?」小一用胳膊肘碰了碰王曦,見他沒有反應,來到他的面前,踮起腳尖,雙手大拇指相互勾在一起,其餘手指分開,「大蜘蛛來了~大蜘蛛來了,大蜘蛛來咬王曦了~」
王曦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就幾乎快杵到臉上來了的「大蜘蛛」,身子稍稍後仰,抓住小一的手,道:「幼稚得很,我問你,你們的巫術,就是關於詛咒的這方面,能做到的極致是什麼?」
小一奇怪地看著她,繼續把「大蜘蛛」往他臉上湊,想去嚇他。本來王曦的力氣就沒有他大,記得初次相識的那兩天,和小一在商場裡逛街,自己就幾乎是被拖著走的。好在這幾個月王曦的體質變強了一些,居然還能和小一僵持起來。兩個人就這麼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對峙著。
王曦哭笑不得,投降道:「好了好了,我怕了,求求女巫大王,放過小的吧。」
小一不鬆手,道:「是獅子大王!」
王曦一臉無奈,道:「是,獅子大王,求您把大蜘蛛收回去吧。」
小一得意的一笑,手上的力氣鬆了下來。
誰料到王曦的手跟著放下來後,小一突然發力,又把「大蜘蛛」給擺了出來,抱在了王曦的臉上,而且他用力比較猛,居然「書架」咚了王曦。
而王曦的嘴,沒有任何懸念的,親在了小一的手心上。
畫面定格在這裡,一瞬間,兩人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動作。
王曦的大腦都一片空白了,面前的小一也是漲紅了臉,似乎任何舉動都會讓彼此更加尷尬。
這時,隔壁傳來了廖志付重重的、非常刻意的一聲咳嗽,兩人才手忙腳亂的拉開距離。
「那個……你剛才問什麼……」小一低著頭,小聲問道。
王曦也立馬若無其事地道:「哦,我就是想問問,你知道的,最強的詛咒有多強?」
小一道:「你這個問題不對,詛咒的特點不在於強,在於它的隱秘和詭異,一般來說,詛咒沒有什麼毀天滅地的那種攻擊力,我不曉得你要問什麼。」
她兩隻手互相握在一起,似乎手心裡,有著什麼非常珍貴的東西。
王曦也抿了抿嘴,道:「我現在大概也知道,詛咒要成立,需要滿足邏輯正確,如果邏輯不正確或者說因果關係紊亂,則很容易不成立,很快就會消散在天地間。那麼我想問的就是,如果這個詛咒的邏輯很正確,因果關係牢不可破,而且非常隱秘,針對的對象也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麼這個詛咒可以持續多久?」
這個問題似乎讓小一陷入了思考,她不再那麼尷尬,想了一會兒,她道:「你說得有點兒奇怪,如果針對的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不該是問這個詛咒可以持續多久,而是問這個普通人能夠扛得住多久吧?」
王曦立刻追問道:「那這樣說,現在有一個實力非常強大的巫,他對一個普通人下了詛咒,但是他又想讓這個詛咒延期發作,好讓自己逃避里院的視線,可能不?」
「絕對不可能!」小一的回答非常的斬釘截鐵。
王曦再次確認道:「我說的是這個大巫的實力非常強大,比你阿爸阿媽加起來都要強一百倍那種呢?」
小一的雙手又舉起來了,問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的實力低?」
王曦知道這丫頭的性子,估計覺得自己被輕視了,立馬又忘了先前的尷尬,又準備要來嚇自己了。
她忘性這麼快,可自己不是啊,於是連忙道:「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
小一不依不饒,問道:「那你什麼意思啊?」
王曦一把握住小一的手,道:「小一乖,別鬧,這很重要,按我剛才的那種假設,這詛咒能夠維持多久?」
小一眼睛轉了一轉,道:「最多不會超過一天……吧?詛咒本身這件事就是不符合邏輯的,哪怕詛咒的內容再符合邏輯,也只是它內部自洽,但對於天道來說,屬於天理不容的,所以,哪怕針對普通人,如果對方能扛過一天,多半也就沒事兒了。這很容易想通啊,你想想看你們里院的符紙,為什麼現代科技發展到現在,依然找不到合適的材料來承受巨大的靈力?按理說,有些材料承受炮彈的轟炸都綽綽有餘了,可偏偏存思凝符之後,要不就是符紙被毀,要不就是靈力消散,一個道理吧?」
她說得有些不確定,但其實仔細一想,還是很有道理。
「王曦,到底哪裡有問題了?」小一把手從王曦的手裡掙脫,背在身後搓著。
王曦在想之前的事情。
如果按照小一的說法,詛咒只能在戰鬥中臨時發起,不可能像設一個陷阱一般長時間保存的話,那麼里院之前就犯了一個錯誤了。
要不是王曦敏銳,誰也想不到這裡來。
當初外院醫師離奇死亡事件,一開始,發生在日本,然後接著發生在里九院的轄區。接下來,里院通過日本方面傳來的資料,發現日本死亡的這些外院醫師,全部都曾在兩年內去過雲南,也就是巫的地盤。同時,也是以此為一個突破口,推出了後面發生的一些事情,把陰巫給揪了出來。
而現在看來,絕對不是這麼回事!
詛咒無法長時間存在於這天地間,哪怕這些日本外院醫師,來到了雲南,中了陰巫的一些道兒,也應該是當場或者很快死亡,絕對無法拖個兩年之久。
日本陰陽師又十分排外,要不是里院實力強大,是肯定無法在日本站穩腳跟的。以日本陰陽師的性格,如果說陰巫要遠渡重洋,去日本謀殺這些外院醫師,估計一踏上日本的國土,就會被很熱情地招待吧?
既然如此,當初日本的外院醫師死亡事件,陰巫肯定是幫別人背了鍋了!
王曦覺得背後一陣涼意襲來,那個時候遺人就還控制著這麼一夥勢力,他們的棋下得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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