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柯沒有想到,一個陸侯亮,看似不起眼,卻又引出了這麼一個插曲。
不過現在想想,地府的鬼差,又沒有什麼證件,還不是看那裝束打扮,就行了。畢竟,以前也沒有聽誰說過冒充鬼差的啊。
等孟婆離開後,常玉道:「那接下來,就是找張小莉?這件事兒,還是讓里七院來牽頭比較好。」
趙竹仁點點頭,他已經給石建泓通過電話,對方應該懂什麼意思。
張小莉是里七院的人,他們里七院應當站出來頂在前面。而且,其餘各院,也必須把這個位置讓出來,不能來出這個風頭。
退一萬步來說,張小莉還能從哪裡失蹤,其他各院的,上演一出千里追兇嗎?
里三院把張小莉和楚江王的事情串在了一起,已經立功了。
「對了,里七院的新人培訓這事兒,會不會有變化?」常玉問道。
她倒不是怕里七院耍賴,而是這件事情一出,很容易又把事情給耽擱下來,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但這種新人培訓,該進行的教學計劃,是不能拖了。
實在不行,其餘各院可以適當支援一下的。新人教學雖然繁瑣,但其實又不是需要太高的實力,主治級別,足以勝任。
趙竹仁道:「我給老石打個電話。」
及時溝通,才是正途。
「問題不大,這件事情是里院各院商量後決定的,不會輕易更改。」趙竹仁放下電話,說道。
「安全問題,有保障吧?」常玉問題。
趙竹仁笑了笑,道:「里七院的實力,能差到哪裡去?只要他們這批新人在路上不出岔子,到了里七院,就該他們負責了。我們也出兩個人,呃,乾脆就你們倆了,周柯柳瑗,過去幫幫手,也算有個聯絡員。就當你們進修了。路上的話,還得找兩個高級職稱的,具體的,玉兒你去辦。」
常玉見事情沒有變化,道:「好,反正就這幾天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沒區別,明天給院裡發通告。何師姐,走吧,大家還賴在這裡,打擾院長休息嗎?」
何雨宇慵懶地坐起身子,把白大褂批在身後,也不穿好,道:「今晚我是院值班。」
「院值班有專門的休息室。」常玉道。
「那張床,大家都在睡,我有潔癖,不習慣,乾脆就在這裡將就了,反正有什麼處理不下來的,也好請示院長。」何雨宇說完又躺了下去,右手順勢一招,把放在桌上的院值班手機給拿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身旁。然後又一招手,把柳瑗買回來的宵夜取了過來,看了一眼包裝,自言自語道,「微笑大蝦?什麼牌子的蝦片麼?」
常玉望向趙竹仁,意思是你怎麼說。
趙竹仁知道今天何雨宇的確也是累了,道:「算了算了,小何你如果實在不想挪窩,去裡邊兒睡吧,我正好有事兒,要找弼司商量下。」
說完,走出了院長辦公室,王曦三人自然是也跟著走了出去。
常玉沒想到師兄居然這麼遷就何雨宇,還沒來得及心生醋意,立刻一個閃身,跑到了值班室的門口,對何雨宇道:「我也懶得走了,還有兩個小時又該起床了,那我就睡床了。有電話別吵我啊。」
說完,把門給關上,卻並沒有反鎖。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一道門反不反鎖,沒有任何意義了。
王曦問道:「要不要我去叫大師兄?」
沒有一個人願意理他,這麼明顯的推辭都聽不出來?
良久,趙竹仁看向王曦,道:「也不知道該說你腦子好還是有坑,但的確,有時,你說出來的東西,很有用。這次去,好好用心,不會是上次那種培訓了。知道嗎,你逃課的事情,醫教部雖然自作主張壓下來了,但還是傳到我耳朵里來了的。別丟我的臉,別丟里三院的臉,就算是個很水的大師兄,也要有個樣子。你周師兄和柳師兄跟著去,就不是圍著你轉的,明白嗎?那時,里七院還要發他們一份工資,他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這些,雖然都是在說一些很普通的小事,但王曦卻聽明白了。即使是自己這種廢柴,師傅也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自己。
「師傅,你去哪兒?」王曦看著趙竹仁遠去的背影,問道。
「心情又好,又不好,出去打打獵。多事之秋,減少下大家的工作量。」
趙竹仁的聲音飄了過來,身形卻已經消失。
周柯和柳瑗對視了一眼,一秒鐘的時間都不到,意見就達成了一致。二人一左一右將王曦的肩膀抓住,竟然是直接打開了走廊旁的窗戶,跳了下去。
師傅要開小灶了!
沒時間給小師弟解釋了,就算他們二人,也只能隱隱捕捉到趙竹仁故意釋放的那若有若無的靈識。
如果自己跟不上,那說明連開小灶的資格都沒有!
「這裡是······」王曦看著站立在鬼門關之前等候有一些時候的趙竹仁,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王弼司看來也早已得到了趙竹仁的通知,趕了過來,正在和門前值守的鬼差交涉。
兩分鐘之後,王曦驚訝地發現,鬼門關,打開了······
「傻兒,走。」趙竹仁根本不用向王弼司交待什麼,後者就已經將一沓紙錢化為灰燼。
這,這,打開鬼門關這麼容易,花點兒錢就可以的?
這有點兒太不正規了吧?
「其實,世俗的理解,並不全面,師弟你看這鬼門關,當得起這個稱呼嗎?還記得嗎?我給你說過,鬼門關的修建,消耗的是黃泉石,後來地府因為覺得消耗巨大,才停止了繼續建新的鬼門關。可就這石門的規模,陰陽兩界的材料,難道只能支持建十扇?」周柯低聲說著。
趙竹仁的身影,背對著大家,站在石門的最前方,隨著石門打開的縫隙越來越大,一股陰風,開始從裡面呼嘯著吹了出來。
「準確地說,這是鬼門,而要當得起鬼門關這個關字,你應該能自己理解下面的事情了吧。」柳瑗拍拍他的肩膀,心情其實很激動。
看樣子,今晚的收穫註定不小啊!
王曦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著名的虎牢關泗水關,不由得覺得有些震撼。對啊,平時一聽說鬼門關,沒有覺得什麼,都按照影視作品或者小說裡面講的那樣,理解為一扇門,沒想到,它真的如字面意義,是一道關隘!
等到那扇石門打開的間隙足有三米寬的時候,趙竹仁一腳踏了進去。
這毫不起眼的一步,橫跨的,便是陰陽。逆的,便是天。
王曦跟著三位師兄,亦步亦趨。
他能感受到,應該只有大師兄有過這種經歷,不然的話,周師兄和柳師兄也不會和自己一樣,在進入那扇門的時候,有那麼一絲絲的遲疑和停頓。
王曦不自覺地將靈識外放,剛剛放出,才發現大家都沒有這麼做,不得不又給收了回來。
他是最後一個邁出這一步的,然而這一步一踏進去,卻沒有任何異象發生。自己的身體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只是有個最直觀的體驗,那就是冷。就算現在的他,體質那麼好,也覺得冷。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不管他再怎麼搓手跺腳雙手抱胸,也不能驅散半分。這寒冷,作用在靈魂之上。
趙竹仁看著他的模樣,道:「沒用的,這已經和實力無關了,你多適應適應就好了,現在,你明白天地大道了吧?」
陰陽相隔,哪怕強悍如趙竹仁,也對此沒有絲毫的辦法。
「地府的人······」王曦低聲問道。
趙竹仁點點頭,道:「是的,所以,他們才選擇在夜晚進入陽間,不過,也不能長時間滯留。怎麼樣,這條路,猜到了吧?」
王曦看著眼前筆直的道路,自然明白這便是傳說中的黃泉路。他的視線順著路的方向,望向遠方。
然而,和他大腦中想像中的關隘的形象,再次發生了巨大的偏差。因為他的視線,受阻了······
不是因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而是真正的,有東西,擋住了的視線!
他發現,自己的左右兩側,是黑色的絕壁,腳下的黃泉路,寬不過十米。
而這黑色的峭壁,估計至少有兩百米高吧。
他連忙轉過身,看向來時的路。
鬼門還沒有關,只是······
鬼門之上,依然是黑色的絕壁。
這鬼門內外,果然是兩個不同的空間啊。
「看明白了嗎?」趙竹仁問道。
王曦還在震驚之中。人都是這樣,當身處在巨大且宏偉的建築面前時,很容易在內心深處生出一種渺小感。
尤其是現在,還身處異界。
他怎麼可能看不明白?!
師兄剛才說的話對,卻不全對。
那扇石門,的確不能算作鬼門關,但一旦過了石門,就身處鬼門關了!
這左右的峭壁,前面的關隘,以及身後石門所鑲嵌的峭壁,全都是由黃泉石構成!
這才是真正的鬼門關!
這也才是真正的黃泉路!
一旦過了這扇石門,生死,就不再受自己掌控了。
任何試圖進攻鬼門關的人,都只能擁擠在這狹長的黃泉路上。左右都是峭壁無法攀爬,只能一路向前。
就算王曦這種只會紙上談兵的人,腦海中也立刻浮現出了好幾種防禦方式,足以將來犯之敵全部殲滅在這名副其實的黃泉路上。
他抬起頭,望了望頭頂,果然,在峭壁的最頂端,還有著森森鬼火。那裡,必然還駐紮著陰兵。一旦有來犯之敵,只要他們攻不破最前方的關隘,那就只有在這裡被屠宰的份。
不要說王曦了,就連趙竹仁,也曾經做過評估。即使以里三院全院之力,而且還是把值守鬼門的鬼差給偷襲放倒後悄悄溜進來的情況下,試圖衝擊前方的關隘,也做不到。
最多十分鐘,便是一地的屍體。
別忘了,千年前,太醫院鎮守鬼門關,從來都不是想的防止有人會來攻擊它,而是防止有鬼出來……
所以,對於遺人一直試圖打開鬼門關一事,地府和里院一直都不是很想得通,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簡直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對手。
千年以來,的確有太醫院的二愣子前輩們試圖去陰間看看是什麼樣的,可都在那真正的鬼門關面前無功而返,被人家地府給拎了回來。
「看明白了,師傅。」王曦仍然保持著望天的姿勢,感嘆於這鬼門關所需要消耗的黃泉石到底有多少。
「這還是比較簡單的,地府的人懶。有那麼多軍事天才和精通防守的墨家精英在,依然還是這最原始的鬼門關結構,如果有機會你去里十院的鬼門關看看,那你才知道,什麼叫做兇險。」
趙竹仁說完這話,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
那當然了,里十院的鬼門關設計,是很早以前太醫院時代就和地府商量好了的。從那個時候開始,華夏就保持了和地府聯繫的唯一性,不弄複雜一點怎麼辦?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上世紀那場國殤,里十院基本被****控制的rb帝國給驅逐出境,可rb的陰陽師依然未能踏進陰間半步,足以想像這最後落成的一座鬼門關結構有多麼複雜了。
王曦繼續打量著周圍。在里院的典籍里,是有關於地府的記載的——就是那群二愣子前輩所寫的。
在書中的描述,地府並不是一個一片漆黑的地方,反而是一種霧蒙蒙的灰。什麼都看不清,卻又像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一切,都需要用靈識去感知。
現在就是這樣,儘管一眼望不到那遠處的關隘城防,但王曦的靈識稍一鋪開覆蓋,就能感覺到沿途的一切。只不過在即將探查到城頭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了回來。
他知道,師傅帶大家來到這裡,當然不是來地府一日游的,於是收回靈識,安靜地立到一旁。
這時,遠處有一名鬼將模樣打扮的魂魄急速趕來,恭敬地對趙竹仁行過禮,手一揮,立刻出現了幾名陰兵,手持著長棍,圍了過來,然後將手中的棍子雙手遞出。
王曦看著自己和師兄們面前低頭的陰兵,有些不知所措。
「拿著。」趙竹仁輕聲道。
王曦接過棍子,和師兄們的稍微對比了一下,並無明顯區別。
感覺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棍,連重量,都符合他的經驗。
他有些搞不清楚師傅這是要讓大家做什麼。
「周柯、柳瑗、王曦!」趙竹仁突然點名。
三人立刻站直了身子,面向自己的師傅。
「三打一,你們三人,攻擊弼司,當然了,他也會攻擊你們。有個條件,你們任何一人攻擊到他,算他輸,他呢,只有攻擊到王曦,你們才算輸,很簡單,聽明白了嗎?」趙竹仁身形退開到一邊,背靠著黑色峭壁。而那些鬼將陰兵,早已經消失不見。
王曦還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設定時,趙竹仁補充道:「哦,對了,這棍子,是第三代手術刀的雛形,被直接打到,靈魂會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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