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幕,周柯搖搖頭,本想說什麼,卻沒開口。他和柳瑗那麼多年,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我背你,你御風,走!」柳瑗把周柯背在肩上。
儘管已經包紮止血,可傷口還是不斷地緩慢滲血,時間緊迫,每一個半小時放一次血,應該能爭取些時間。
周柯調動著體內的靈力,趴在柳瑗背上道:「終於開葷了,殺人的感覺如何?」
「殺人不好受,但別人要取我的性命,那就是敵人,殺敵,心理負擔小點兒。」
周柯詫異於柳瑗比他想像中的要更為堅強,但從他身體上傳來的細微顫動暴露出來了柳瑗此刻內心註定不平靜。
周柯道:「沒事兒,殺啊殺啊就習慣了。算下來,咱趙家軍也就常師叔和小師弟沒戾氣了。」
他明白柳瑗一直不肯動手殺人純粹是為了模仿常師叔,此時還不如乾脆把話說開,免得柳瑗以後心性出問題。
柳瑗「嗯」了一聲,不想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道:「師兄你省省力氣,走哪邊?」
周柯苦笑,以柳瑗這性子,即使真有什麼事兒,只要不是生死關頭,他都必然一副「我處理得下來」的表情。
他抬起胳膊,指了個方位,道:「只要他們沒走散,就在那邊,希望他別亂跑,一直待在阿吉身邊。」
柳瑗並不是看不到那一線牽,只是不知道哪根才是他和阿吉的,出言一問後,卻皺眉道:「不回寨子嗎?」
周柯道:「來不及了,再說你放心把他扔外面?」
柳瑗本想反駁,卻發現陷入兩難。
「走!我是你的師兄,你該聽我的!他是你師弟,你該去救他!」
周柯不給柳瑗開口的機會,加重語氣道。
柳瑗暗嘆一聲,調整方向繼續前進。此刻他才明白原來不止做決定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服從決定有時也依然帶著一種決絕。自己以前過得輕鬆,那是因為周師兄把自己那份擔子一併挑了過去。
「師兄······如果等會兒還有追兵,小師弟帶你先走,我留下來拖一會兒。」他想事先講好,末了補充道,「你現在比小師弟還渣!」
周柯笑道:「你近戰堪堪及格,現在又靈力一空,留下來要給自己立個美名嗎?」
柳瑗似是自言自語道:「原來和巫的戰鬥是這樣啊······以前······還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些啊。」
「不錯了,我們兄弟倆,幹掉了一隊人。早知道就不那麼敗家了,那張雷符留著該多好。這盤迴去怎麼也得琢磨著去內科弄點兒好貨揣著,給你老婆說聲,她不是在八院進修嗎?偷點兒?」周柯連忙安慰道。
他知道,柳瑗這麼傲嬌的性子,這一場戰鬥下來,自己二人弄得如此狼狽,幾如廢人,心裡肯定覺得難受。
但其實真如周柯所說,本來就不是最佳狀態,對手又陌生,不熟悉套路,人數又比自己多,還有個祭巫。他們的表現已經不錯了。
要不是吃了巫可以隱匿氣息這個暗虧,一下就走進了伏擊圈,以他們的作戰風格,小動作不斷,說不定就像削土豆一樣一點一點將對方吃掉,甚至還可以不用受傷!
柳瑗道:「偷?去哪裡偷?進山前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她要去外院呆三個月。而且雷符本就是威力最大的符,哪個科的護士長不是當做寶貝一樣鎖得嚴嚴實實的!」
「弟妹也要升主治了?」
「嗯,把我的論文搶過去發了,不給就鬧。」柳瑗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婆,臉上的苦笑帶著絲甜蜜。
周柯嘿嘿笑道:「誰敢搶我柳大師兄的論文?!還不反了天了!?你小子背著我寫論文居然,升副高還早呢!」
「嘿嘿,就是那篇《近五十年國人靈識覺醒年齡的縱向分析》,我倆一起做的那篇。」
「那我的名字呢!?」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上次差篇文章沒聘上,嚇得我洗了兩個月的碗。」
「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哈哈哈哈,安啦,你倆並列第一作者,我第二作者,不鬧了?」
柳瑗知道周柯其實並沒有在意這事兒,兄弟二人都只是互相說著話,互相打氣鼓勵,以及避開那個念頭。
不會死在這兒了吧?
「早知道你該留個活口的,這稀里糊塗的打了一架,啥情況都不知道。」周柯說道。
柳瑗道:「早知道雷符下面那幾個也該一塊兒弄死!」
看著周柯傷成這樣,他心裡既難過又氣憤!
「我就說嘛,殺著殺著就習慣了······」周柯低聲道。
「師兄,說正事兒呢,你腦瓜子靈,給分析分析,這幫人什麼來路?」
「巫吧······」
「你眼睛瞎嗎?我當然知道是巫,我是喊你分析下他們的目的啊,來路啊什麼的!」
「好,我想想······」
「師兄,你說小師弟他們沒危險吧?」
「和你一樣慫······」
柳瑗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已經發現了周柯越來越虛弱,話開始越來越短。御風陣法早在之前就已經不能維持,全靠他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他不敢回頭看,只是一直在沒話找話說的逗著周柯講話,他生怕周柯哪一句話接不上來。
「師兄,你的暮成雪和臂章我給你拿回來了。」
「好······」
「你胳膊上這把匕首算誰的戰利品啊?」
「我的······」
「可明明是我幹掉的他們啊!」
「好,你的······」
「師兄?」
「嗯?」
「沒事兒,叫著玩兒。」
「師兄?」
「嗯?」
「沒事兒,叫著玩兒。」
「師兄······你別死······」
「好······」
「你死了我沒法給嫂子交代,向川會錘死我的······」
「不會······暮成雪······記得給白爺······」
「不給!」
「答應了的·····」
「你還答應了我不死的!」
「刀······我再練······」
「師兄······」
「哭了······?」
「沒,你真重,背久了腰痛!」
「性子要改改了······」
「好!師兄說啥都是對的!」
「別被小師弟帶偏了······」
「好。」
「地府······你猜······誰來······」
「不猜!誰來揍誰!楚江王也揍!」
「師弟,你聽······什麼聲音······」
「什麼也沒有!你的幻覺!」
「不騙你······」
柳瑗早就聽到了那「嗡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似萬千蠱蟲向著他們這個方向洶湧而來。
他沒法停住腳步,繼續吃力地在這沒有路的林子中前行。
終於,聲音在離自己等人附近約五百米處停下,不再繼續靠近。
柳瑗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人影閃動。
他選了棵樹,把周柯放下倚靠在樹幹上,道:「師兄,你先在這兒休息會兒,我這可能有點兒事兒要忙。」
左手暮成雪,右手與君絕!
「好,你先忙······我休息會兒······有事兒叫我······」
即使在這一刻,周柯依然有著師兄的自覺,師弟搞不定,那就該來找師兄。
「那師兄這盤就看師弟表演吧!嘿嘿,師兄,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柳瑗似是明白了結局如何,努力活躍著氣氛,開了個乾癟癟的玩笑。
「這就不敢答應了?」柳瑗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前方,沒有回頭。
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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