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書案之後,北陰大帝端坐龍椅,微皺著眉頭看著我,似乎是觀察我,好像是在想些什麼。
而我,面對著等大能,絕對不敢放肆,畢恭畢敬的向他行了個大禮:「小輩郭睿,參見帝君,上次一別,帝君風采依舊,小輩能得帝君召見,再睹帝君天顏,不勝榮幸。」
我自認為這一番話,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北陰大帝在聽了我的話之後,則是更加的疑惑起來,神情也變得更為嚴肅了,沉吟了一下,用帶有試探的語氣向我問道:「我們見過?」
嗯?
我眼皮一跳,微微抬起了頭,心中也是十分不解。難道北陰大帝把我忘了?嘶——也是,我不過是個小人物,他怎麼能記得我呢。
我自嘲的這樣想著,突然間,我猛地一機靈,渾身登時起了一片白毛冷汗!
我想起來了!那次北陰大帝在走的時候,還跟我說了一番話。
他說如果再見到他,千萬要裝作以前沒遇見過,這是第一次見面,千萬別說漏嘴,我當時還信誓旦旦的說我記住了呢!
幹了!怎麼給忘了!
我登時心中如打鼓一般,渾身的冷汗!
北陰大帝剛剛這個反應,難道是在怪我沒有記住他的話?是啊,我怎麼就忘了呢,壞了壞了,這下完了,後果如何先不說,單就我把北陰大帝這麼大個人物的話當耳旁風這件事兒,他就能把我劈了!
「帝,帝君,是小輩我信口開河,我……」
北陰大帝聽著我結巴著聲音去解釋,不用想就知道我是在編瞎話,眉頭皺緊,仔細想了一下,打斷了我的話道:「是以前的我要你裝作第一次見到我的嗎?」
「啊?」
我當時一愣,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他,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怪我。
北陰大帝看我這個樣子,嘆了口氣,說道:「上次我說這句話,應該是怕在外人面前漏了馬腳,現在這裡沒有別人,你把上一次我們見面的情況,從頭到尾跟我全說一遍。」
「是。」
上一次見面過程並不長,剛剛因為想起了最後他的那一句話,嚇了一大跳,所以剛才已經一遍遍的回想了那次的事情,確認沒有別的疏漏,於是把話全說了出去,甚至包括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北陰大帝聽著我說完,過程中沒有說任何話,直到我說完了全部的經過,這才沉吟了一聲,開口說道:「你說,我給了你一個東西,是什麼?」
「哦,是這個令牌。」我趕緊拿出了一個令牌,雙手遞了上去。
這個令牌,就是當時北陰大帝扔給我的東西,是一道白光沖入我的腦子,當時讓我頭痛欲裂,時候也忘了去看看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
後來經歷了茅山之亂,法力被奪,進入地仙,南洋協會之戰等等大事,也就一直沒有那個心思去研究,直到今天。
北陰大帝一伸手,把令牌招了過去,仔細探索了一下,露出了瞭然的神色:「我說怎麼找不到他們了。」
說完,又問向我:「你用過他們嗎?」
「他們?」
「看來你沒用過,當時的我可能是為保險,把這個給了你。這裡面,住著我的八百親隨陰兵,個個以一敵百,並且十分忠誠,難怪啊,我在回來之後沒有看到他們,原來是在你那裡。」
回來……
我捕捉著北陰大帝話語中的一些關鍵的字眼,心中琢磨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沒等想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便聽到北陰大帝說道:「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啊?」
「我的故事。」
「這……既然帝君想說,那小輩我,就洗耳恭聽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這樣說道,心裡也在期待,能聽到一個別樣的故事,也許能夠對我有很多幫助。
可是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便讓我感到十分震驚!
「現在的我,可能還有天庭、西方的所有神明,恐怕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什麼?!」
不是原來的他們了?什麼意思?
不等我發問,北陰大帝便繼續說道:「那是一次天庭的聚會,不知什麼由頭,只知道把陰曹地府、大雷音寺甚至連崑崙、蓬萊的仙家也都請了過去,在天庭喝了一頓酒,席間我們都喝醉了,醒了之後,便各自回去,但回去之後,我發現我失去了一段記憶。」
「失去了一段記憶?」我驚呼出聲,讓北陰大帝這樣的人失去記憶,這要怎樣的視力才能夠辦到啊!
又是誰,敢對他施展這樣的法術,來清洗記憶呢?
北陰大帝看著我點了點頭:「對,就是失去了一段記憶,包括我是怎麼去的天庭,都不知道了,這次聚會的事情也是天庭上的人跟我說的,我自己完全回憶不起來。而最重要的是,當我回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書案上,憑空多出了一張字條!」
北陰大帝指了指面前的書案,用手指圈出了一個地方:「就在這裡。」
「是誰寫的?」
「是我。」
「您?您自己?」
「對。」北陰大帝說道。「字跡不假,上面還有用我的魂魄之力蓋下的印章。看來以前的我早就知道會出現一些問題,所以便在赴宴之前,寫下了一封信,想讓我再回來之後,了解到這一切。信上還說,如果你來了,一定要全力助你,並讓我單獨見你,跟你說明這一切。」
「所以用火海灌我,是您讓崔判官這麼做的,其目的,是讓我突破天仙?」
我當即便反應了過來,既然北陰大帝不想殺我,那麼用火海刀山來對付我,就不是為難,而是幫助。
而這一場下來我所得到的實際性的好處,自然就是因為雷火的力量入體衝破了瓶頸,讓我突破成為天仙了。
而且我敢肯定,如果當時我沒有混沌之體護身,沒法在那場雷劫中好好活下來,那麼他,或者崔判官,肯定會出手相救的。
「在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後,我立刻去查了生死簿,發現你還未突破天仙,於是便安排了這一場,來幫助你突破。其餘的……你自己看吧。」
北陰大帝說著,隨手一擲,袍袖之中,甩出一分羊皮書信來,飄飄而來。
我立刻伸手接住,看了一眼北陰大帝,展開了書信,看向了那上面的內容。
書信開頭,便是寫了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是在赴宴之前的北陰,因為他知道赴宴之後的結果,但又不得不去,於是便寫下了這封信,想要告訴一下回來的自己。
而第二段,便是說出了一句十分重要的話——「如果你現在正在信仰著某種至高的虛無縹緲的存在,請忘記他,也不要把他,及他所謂的僕人的話當做聖旨去遵守,千萬不要!直到恢復所有記憶!」
「信仰?您在信仰著什麼?」我問道。
「魔王。」
「魔王?!」
「沒錯。」北陰點了點頭。「我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審查了內心,發現我信仰著一個名為魔王的存在,相信他是至高的神明,是巔峰的存在,對於他及他的使者的話,要言聽計從,並全力相助。」
我聽著北陰的話,驚訝的目瞪口呆,信仰魔王?這完全脫離了神明的本心了吧!
「這不應該啊,這個信仰絕不是正確的。」
「是嗎,那看來是沒錯了,這份信上寫的既然是正確的,那麼這個信仰,應該是來自宴席以後了。」
北陰說完,便垂下了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應該是在想發生的這一切的事情,以及其他的變化了。
而我,則是繼續看起了那封信。
那信上還說,他們被控制了,雖然行為是自己的,但是因為信仰的改變,所以已經變成了那些人的工具。這種控制方法比單純地提線木偶或者是用什麼去利誘、去威脅要高明得多!
這種方式,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聽他們的話,被他們擺布,而自己,卻無法發現……
信上讓他回來之後就儘量不要出去了,並且要試著與周圍的人溝通,儘量的讓更多的人脫離他們的蠱惑,但卻不要暴露。
除此之外,便是我的事情了,看來原本的北陰也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要現在的北陰幫助我,相信我,包括他為什麼要給我那個令牌,也就是那八百陰兵。
看來當時碰到的北陰,並非是碰巧,而是他再算出了我的位置之後故意從那裡走的,也在那時給了我第一份助力——八百北陰大帝親隨陰兵。
只可惜我沒用上。
而那一次,應該也是他去赴宴的路上,因為那時的他還是他,而且信上沒寫這件事,是因為當時信已經寫完放到這裡的書案上了,所以現在的北陰才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我看著這封信,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字,看著羊皮的空白處,卻是久久不能平靜,半天才緩過神來,呆呆地看向北陰:「崔判官,是您爭取的人嗎?」
「是。」北陰大帝點了點頭。「他是個冷靜的人,所以對這些話,他能夠接受。」
「還有別人嗎?」
「有,但不多。」
「呼——這太匪夷所思了,這,怎麼會這樣?被人控制?我,這,我去!」
我深吸了兩口氣,卻還是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這件事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我有些無法思考。
仔細想來,對於天庭的事情,師父也似乎說過同樣的話,但是很隱晦,當時的我並沒有聽懂。
可那是很久之前,可能一年多以前的事吧,而北陰赴宴,是半年前的事情,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拼命的想要想出個結果來,但是卻是拼圖缺了碎片,根本想不明白。
而就在這時,已經沉默了許久不想再沉默的北陰,卻是主動開口了:「你現在,還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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