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專門毫不避忌提起萬貞兒是自己徒弟,事實上就是在警告錢皇后不要下黑手。…
下層百姓的印象里,丁容城是公正和正義的化身;軍中士卒的心裡,丁容城是戰無不勝的旗幟。但丁某人的護短,在朝廷大佬之中,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上萬貞兒此時還活得好好的,錢皇后做人還有底線是一部分原因,但其實更多的,是私底下宮裡大太監都知道,她是丁一的徒弟。
宮斗不是戰爭,不用錢皇后去下什麼命令,她只要表現出一個意向,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去把阻在前路的人和事都掃平了:都已經到了皇后身邊女官可以杖斃太子宮裡的宮人了,朱見深想起建庶人都觸景生情了。
但沒有人去動萬貞兒,就是因為丁一此人極護短。
殺了石璞的兇手,到現在還沒首尾呢,此案在刑部也是最後把罪名弄到了某個江洋大盜的身上,然後斬了腦袋算是結案。那可是掛著兵部尚書銜,還協助過于謙處理過一段時間兵部事務的大人物啊!
就因為他為難了丁如玉,結果就身首異處,朝廷的大佬們,私底下都以為,這事就是丁一做的!宮裡的大太監消息靈通得很,所以他們沒有人敢去動萬貞兒,丁一這種護短起來就不講理的主,到時算帳,可不會去找真正下手的人,總歸要為自己小命著想啊。要知道石璞也不是親自做那些事的啊,也是手下幕僚、長隨的腳手,但可曾見丁某人講理了?
信里提起這茬就是警告錢皇后。最好別太過份。
這時丁一終於落筆,這是一封沒頭沒尾的信。沒開頭也沒落款、日期的信。
入眼就是一句重複的話:「干我底事?」一連寫了七次。
要指定誰繼承大統,丁一問英宗。關他什麼事?為什麼要拿這樣的問題來問他?
不過在這麼寫七句之後,丁一接下來,就給英宗講了他「於倭風聞之趣事」:有打行的大頭領不知道把家業傳承給哪個兒子才好,於是就派了自己的兒子,每人去經營一間打行,以一年為期,每處打行各出一批人手,進行生死決鬥,誰贏了就得以繼承家業。但是最後家業並沒有傳給那個最後取得勝利的兒子。打行的大頭領說那個兒子品行不好,儘管他最有能力,也不能把家業傳給他,結局是打行大頭領喜愛的兒子繼承了家業。
在最後丁一寫了這麼一句:「此事由聽聞之後,我以為不過怪誕,後來聽聞有丐兒,是故事中那當年連倭國幕府將軍都以禮相待的大頭領後代,尋來問之,居然確有其事。大奇!故錄下以供一笑耳。」然後丁一讓文胖子去尋了懷恩過來,把這封回復給英宗的信,教懷恩看了記熟,「你回去以後。教萬貞兒在場,然後把此信一字不漏,複述與見深聽。就告訴他,是我叫你這麼做。」
「大哥放心。」懷恩記性極好。當場把信複述了一次,一字不漏。
丁一招手教文胖子過來:「到了出雲。安排船隻送懷恩回去復命,他出來太久,宮裡等得心焦。」
有些貪玩的懷恩開始有點不高興,但後面自己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
丁一看似沒有表態,其實已經表態,只不過在明面上把自己摘出來罷了。
英宗不可能讓朱見深和錢皇后的兒子,各自去治一縣的,不說安全問題,朝廷大臣能把英宗噴得不敢上朝,因為這嚴重侵犯了士大夫階層的利益啊。不過,給皇子弄些少年內侍之類,教他們去操練成軍,倒是能做到的。
而丁一提出一個警告,就是如果這麼做之後,以各種名目質疑勝利者,不認帳,反至傳位給失敗那個人,以富商而論,是會破家的,不然要不是家業破盡,怎麼曾是幕府將軍座上賓的大頭領後代會成乞丐兒呢?
看上去丁一的提議貌似公正,甚至還是更偏向於錢皇后的兒子,因為朱見深沒娘啊,錢皇后要幫她兒子弄多些資源什麼的,絕對很方便的事情。加上如果英宗更喜歡錢皇后的兒子,那麼自然就更加方便了。
但是,不要忘記萬貞兒是丁一的弟子,在京師里、皇宮裡,天地會、忠義社的成員,怎麼聯繫,萬貞兒都是知道的。萬貞兒不是一個會束手侍斃的角色,要不然她也不會托懷恩捎話給丁一了。
如果論下黑手的話,安全局衙門暫不去提,關外的大明第三師還是陳三的掌控之中,也暫不去說,單是萬貞兒可以調動的宮中人手、京師人手,可以從丁家商鋪支取的銀子,不見得就比錢皇后那邊差多少。而如果搞到撕破臉皮,京津的四海大都督府守備處,那關外的第三師,說實話,別說丁一了,相對於朝廷來講,他們絕對會聽從有著丁一徒弟身份的萬貞兒。
因為他們大部都草原的牧民,骨幹是都音部落的人,他們更崇拜、服從,把他們打到服氣的阿傍羅剎,更相信丁一會帶領著他們走向勝利。所以丁一才會在最後警告英宗:要不乾脆喜歡傳給誰就傳給誰,不要玩貌似公平,最後不認帳的把戲。
看著文胖子在熔火漆,走過來要取過書信用火漆封口,丁一卻伸手按在信上,不教文胖子抽走。他有點動搖,管不管?這封信要不要發出去?這是立儲啊!再怎麼隱晦,再怎麼摘出自己,一旦把這信發了出去,就是自己的態度啊!
但這時,那個當時口吃還沒好的小人兒,結結巴巴地叫著:「三、三、三叔!」的情景就浮現在腦海之中,朱見深那種深切的視如父兄的依賴,丁一是能真切感受得到的,他終於鬆開了手,點了點頭,示意文胖子用火漆把信封了口。
「從今日起,你就呆在艙房裡,不要外出,飲食自然有人奉上,懷恩,這事不容有失。」
懷恩一臉苦澀,他現在還是個好玩鬧的性子,不過他也是知道輕重的,聽著丁一的話,也只好無奈地點頭應下,丁一便教文胖子派了兩名警衛員,把懷恩送回他自己的艙房:「設一班崗哨,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是。」文胖子領命下去,這時就有士兵入內來報,已近出雲海面。
而很快的,楊守隨和李秉兩人,就入內來請示:「我軍已結束齊整,請先生訓示!」
「依計而行。」丁一併沒什麼長篇大論。
然後他便教警衛員搬了椅子,坐在甲板上用望遠鏡觀看戰況。
曹吉祥跟了丁一這麼些年,還是頗有些水準的,他統領的第一旅非常快就進行了搶灘登陸,不過因為沒有火炮的支援,而出雲這邊已經得了九州地區的線報,攝津守護細川勝元、北近江守護京極持清及播磨守護赤松政,都以屯積軍兵在島根郡。
並且有了九州的警示,這些軍兵並沒有守著松江城,而是分股聚集在幾處明軍可能登陸的灘頭左近,以防集結了大股人馬之後,被明軍設在艦上的法陣召來天雷轟殺。所以曹吉祥指揮的三個團,在登陸並沒有遇著什麼抵擋,只是倭人幾艘小船直接被大明的艦隊行駛時翻出的波浪吞沒了而已。
所以曹吉祥命令那些朝鮮士兵,不要修築灘頭陣地,直接整頓好了軍列,向著出雲城的方向而行,他派給師部的通訊兵是向蘇欸複述曹吉祥的話:「兵貴神速,攻敵之不備。」搶功的心態,絕對是很明顯的。
倒是魏文成指揮那個旅,老老實實按著操典在修工事,設立灘頭陣地和指揮所等等。
前指參謀找李秉下到外籍兵團第一師的前沿陣地,聽得匯報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就在這時,視野中猶仍可見的曹吉祥所部,突然之間一聲鼓響,阡陌道路之間無數身背小旗的足輕、弓侍兵從草叢暴起,每股有四五百人上下,分六七股開始向曹吉祥前頭開道那個營發動攻擊!
曹吉祥所部傳令兵四出奔馳,只見前面那個團其他兩個營都撲了上去,企圖將被包圍的那個營接應出來,而另外兩個團也只在展開陣形,可以說曹吉祥的應對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他的出發點錯,他以為攻敵不備,人家早就有備,而且還是很有針對性的短兵相接,連弓侍兵也只是遠遠做遮斷射擊,而不是先用箭雨壓制之後足輕再行衝鋒。
倭軍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和明軍糾纏在一起。
而還沒來得及展開軍陣的另外兩個團,很快被更多的倭軍包圍,都是一股四五百人,但幾十股這麼蜂湧而來,望遠鏡里除了撕殺捲起的煙塵之外,已然什麼都看不清了。
「不好,曹公危哉!」李秉透過望遠鏡看著被伏兵突出包圍的曹吉祥那個團,一時不由得被嚇愣了,蘇欸也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派出一點增援的力量?他手上可是有著一個警衛團調過來的營,只要派這個營上去,應該就能把曹吉祥接應出來。
這時卻聽身邊丁一的聲音傳來:「我信得過你,你信不過老曹?他還沒有發出求援的信號呢。」
這回不單李秉臉上頗為苦澀,連蘇欸也低聲道:「先生,伏兵突起,沙場之上多有不測。」他的意思,是曹吉祥會不會在這突然的伏擊里,根本就來不及發信號!
「汝自決之。」丁一笑著這麼對蘇欸說道,「依我之見,就暫不要妄動。」(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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