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老金跟前會長那麼激動呢,這玩意他們只見過電子版,沒見過實物!
戰爭期間,很多文物都遺失了,而得以留存的那些文物,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因為機緣巧合落在了個人收藏家手裡。
既然是個人收藏,那拿出來展示的機會,肯定是少之又少。
主持人說道:「非常感謝收藏家劉先生,也正是因為他的慷慨,這篇珍貴的書法作品才能跟大家見面。大家可以一睹為快,請大家為劉先生獻上熱烈的掌聲!覺得看不夠也沒關係,崔承祿先生臨的《自敘帖》還將在美術館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展示,歡迎大家觀賞!」
場內掌聲響起,評委那邊,一個西裝革履的華夏人站起來,對所有人鞠躬致意,應該就是這件藏品的主人,劉先生。
場內觀眾,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開始有序參觀。幾個評委則是為得獎的參賽者頒發獎盃。
依依抱著二等獎的獎盃,找到鐘鳴和姜婉娜。
「可以啊你,還真拿了二等獎。」姜婉娜夸道。
依依一撇嘴:「這有什麼,我覺得我努努力能拿一等獎的。」
鐘鳴一樂:「有理想是好事,不能膨脹,就你那個水平,拿個二等獎不錯了,還得繼續努力知道嗎?」
依依很不高興:「什麼叫『就我那個水平』,我水平怎麼了!關鍵,一等獎要是個華夏人拿了也就算了,是個西方人拿的,我不服啊!」
姜婉娜很是意外:「啊?西方人拿的一等獎?」
「對,就是那個金頭髮的小屁孩。」依依往那邊一指。
鐘鳴跟姜婉娜兩個人順著依依的手看過去,看到那個抱著大獎盃的小孩,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比依依稍大,金色頭髮,標準的西方小男孩。
也難怪依依不服氣,書法比賽輸給一個西方人,以她的性格肯定很不爽。
鐘鳴笑了笑:「人家西方人學書法還學的這麼好,說明人家刻苦努力了啊,你回頭趕緊繼續好好練,爭取下次拿一等獎。」
依依撅著小嘴,顯然還是不服。
姜婉娜說道:「好了,去看《自敘帖》吧。」
幾個人跟著隊伍,來到《自敘帖》旁邊觀摩,老金跟錢會長這些人也都在看。
之前那個拿了一等獎的小男孩,好像是他父親陪著一起來的,看小男孩的樣子,對這幅字非常喜歡。
小男孩的父親是個高大的西方人,徑自來到劉先生面前,用英語說道:「劉先生你好,我的名字是麥克米倫。這幅字多少錢?我買了。」
劉先生一愣,用英文回道:「私人藏品,概不出售。」
小男孩的父親說道:「一千萬。」
劉先生愣了。
真要買?
老金在旁邊聽得直皺眉。
什麼意思?這個西方人要買《自敘帖》?
劉先生沒說話,麥克米倫又說道:「1500萬,或者,你開個價格,我來考慮。我兒子非常喜歡這幅作品。」
這次劉先生還真有點動搖了。
他確實收藏了一些古物,但價格這東西只要開的高了,還是會考慮的。
這《自敘帖》確實是古物,但也算不上太古老,只不過是戰前的書法家臨摹的作品。如果按照一般的拍賣會成交價格來說,這《自敘帖》的成交價格應該會在八九百萬左右。考慮到崔承祿的地位,以及他臨寫的自敘帖具有一些特殊的書法價值,賣個1500萬就到頭了。
但是,看這個西方人的意思,還能再往上加價?
是個富豪啊!
劉先生很清楚這幅字的價值,如果是《自敘帖》的真跡流傳下來,那就是無價之寶,賣上個幾億也不稀奇;如果是古代書法家臨摹的高仿作品,那賣個幾千萬、上億也不奇怪;但這只是站前的一個書法家的作品,雖然珍稀,但也遠沒到那種程度。
真能賣到兩千萬以上的話,劉先生也會動心。
老金在一邊不樂意了:「你懂書法嗎?這是屬於全華夏人的藝術結晶,不是拿錢來衡量的!」
老金是用中文說的,但麥克米倫笑了笑,顯然是聽懂了。
然後,麥克米倫用非常熟練、但帶著一點口音的中文說道:「這是屬於全華夏人的藝術結晶?不不不,它是劉先生的私人物品。而且,你說我不懂書法是很可笑的,我的兒子剛剛才拿了這個比賽的一等獎。」
老金一愣,還真是,這個西方人的兒子,就是拿了一等獎的那個金髮小男孩。
麥克米倫又說道:「如果你覺得它是無價之寶,可以出比我更高的價格買過去,然後捐給明安市美術館,我相信館長先生會非常感激你的慷慨。」
「你!」老金被憋得臉有點漲紅,這個生氣啊!
錢會長也來了,解釋道:「這位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明白這幅字在書法上的價值?懷素的《自敘帖》被稱為天下第一草書,但原作到底是何風貌已然不可考,換言之,這幅字就是現存的世界上最接近《自敘帖》的作品。老金說得對,這幅字確實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麥克米倫肅然,點頭道:「原來如此,感謝你的介紹。」
老金鬆了口氣,還想說,這西方人還挺明事理。
結果麥克米倫轉頭對劉先生說:「那麼,2000萬,500萬是為了它的藝術價值。」
「你……」老金氣得不行,這西方人倒是挺敢開價!
劉先生這次是真動搖了,而且看這西方人的意思,自己要是再加個四五百萬,還能加!
「劉先生,這字你可不能賣!」老金皺眉道,「華夏人的東西,你賣給自己人我沒意見,賣給西方人絕對不行!」
麥克米倫非常不屑地笑笑:「這位先生,不知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要求劉先生不賣這幅作品呢?」
老金說道:「我是書法協會會員,可以嗎?」
麥克米倫笑了笑:「ok,ok。不過我覺得這更加突出了你們書法協會的無能,如果你們真的都有真才實學,那現在我應該在掏大價錢買你們的作品,而不是在這裡跟你們爭論這幅字的價格。」
錢會長一拉老金,微微搖頭,意思是算了。
沒辦法,雖然他跟老金都特別喜歡這幅字,但還真沒什麼辦法,現在這幅字是私人物品,劉先生如果真想賣,他們兩個又有什麼理由去攔?
老金氣得夠嗆,倒不是說他對西方人有什麼成見,可關鍵,這個麥克米倫顯然在書法方面沒什麼造詣,只不過是因為他兒子在學書法,所以就要買下來。
可是這種古蹟,說白了,那就是一張紙,如果放在書法協會,或者是美術館,甚至是劉先生手裡,肯定都會妥善保管。
但麥克米倫這裡會有多上心?真不見得。也可能過不了多長時間,看膩了,就轉手拍賣了。
換言之,老金是不想這幅字落在外行手裡,白白糟踐了。
麥克米倫看了看劉先生:「怎麼樣,劉先生,2000萬?」
劉先生遲疑道:「這幅畫最近要在美術館展覽,不如我們之後再詳談……」
老金的臉瞬間黑了:「劉先生!你真要賣給外國人?」
麥克米倫笑道:「不想賣,那也可以,不如請這位書法協會的先生也寫一幅同水平的字,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老金被噎得沒話說了。
我要是能寫出來,我還在這跟你廢話嗎?
這邊吵的聲音不算大,但還是引發了一點點小騷動。美術館館長過來,對老金說道:「金先生,您對書法的熱愛,我能夠理解。但這是私人交易……」
其實,如果老金不知道這個事的話,那也就過去了。可就當著他的面要把這麼珍貴的書法作品賣給一個根本不怎麼懂書法的西方人,這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鐘鳴豎著耳朵聽著這邊的情況。
什麼意思,看起來,麥克米倫要買這幅書法?
看得出來,老金真是一百個不樂意。其實這也可以理解,雖說大戰之後沒了國別的概念,但華夏人跟華夏文化還是同根同源的,老金當然不希望這幅作品落到西方人手裡,更何況還是根本不怎麼懂書法的西方人!
一件作品,肯定是在真正喜歡它的人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甚至鐘鳴覺得,這幅字就該讓書法協會保管,或者是放在展覽櫃裡,讓所有華夏人都能觀賞。
但是,鐘鳴也很清楚,這是私人交易,想把畫拿到手,沒問題,掏錢高過麥克米倫的出價就行。
但問題是,麥克米倫的報價,是2000萬。
別說鐘鳴現在沒有這個錢,就算有,也不可能掏出來買這幅字,白白當了冤大頭,便宜了這個劉先生。
鐘鳴看出來了,這個劉先生雖然是個華夏人,但明顯就是個文物販子。當時說不定是因為什麼機緣巧合得到了這幅字,說是自己收藏,實際上對方的出價稍微一高,就打算賣了。
可問題是他知道麥克米倫是個什麼人?買到這幅字之後能不能善待?
眼瞅著,這邊的對話就要完事了,看劉先生的意思,他是想賣。
如果真賣了,那再想從麥克米倫手裡拿出來,就難了。
鐘鳴正好來到這群人附近,嘆了口氣:「哎,這種作品竟然也有人肯花2000萬來賣,真是人傻錢多,看來有錢,也買不來文化,買不來智商啊。」
麥克米倫聽得懂中文,當時臉就黑了。
這句話顯然就是在諷刺他啊!
麥克米倫冷冷道:「奇怪,我花錢買一件自己喜歡的東西,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都來阻攔?你們一會說這幅字價值很高,一會又說它值不了2000萬,拜託你們這些來搗亂的,至少先統一一下說法。」
老金和錢會長也愣了一下,不知道鐘鳴此舉的用意。
鐘鳴笑了笑:「麥克米倫先生,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不好意思。不過我聽您之前說話的意思,買這幅字,是因為您兒子?」
麥克米倫點點頭:「沒錯,我兒子非常喜歡,只要這幅字能提高一些他的書法水平,那我就願意花這個錢。」
「哎,是這麼個道理。麥克米倫先生,您的愛子之心我非常理解,但在我看來,這幅字其實有很多問題,雖說這是崔承祿大師的作品,但那是他早年所作。當時他的藝術水準,尚未達到後來的那種程度,臨寫《自敘帖》,在藝術價值上自然差了很多。」
劉先生聽不下去了,什麼意思,這是貶低我的藏品啊?
「一派胡言,什麼早年晚年,重要嗎?你在這說了半天,倒是能拿出崔承祿大師晚年的作品來啊?」劉先生皺著眉頭,「這就是世界上最接近《自敘帖》原版的大師真跡,你說它藝術水準低,不如你來寫一個?你要是能寫得比大師還好,這畫我不賣了,捐給明安市美術館!」
鐘鳴趕忙說道:「別,還是捐給書法協會。」
劉先生都氣樂了:「你……你做夢呢?」
麥克米倫也皺眉,對館長說道:「一個無理取鬧的人,能否將這個大言不慚的人趕出去?」
鐘鳴笑了笑:「我真敢寫,劉先生,你真敢捐嗎?」
劉先生直接把臉扭過去了。
老金倒是面露喜色,趕忙攔住美術館長:「別趕人!我給他作證,他真能寫!快,準備筆墨!」
館長看了看麥克米倫,又看了看老金。
他跟老金認識,現在老金髮話了,當然也不能真的把鐘鳴趕出去。
麥克米倫冷笑:「ok,那就讓他寫,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寫成什麼樣子。如果這個東方人不介意在幾百人面前出醜的話,我倒是也樂意看到。」
老金拽著鐘鳴快步離開人群,來到一張空桌旁邊。
之前比賽的時候,筆、墨、硯、鎮紙等等都準備了不少,倒是不用再準備了。
唯獨紙,《自敘帖》全長數米,要用專門的長捲來寫,美術館這邊也有,工作人員很快拿了過來。
老金低聲問道:「你真能寫?有多少把握?」
鐘鳴沒說話,只是提起筆來,蘸好了墨汁。
而後,運筆如風,在長卷上刷刷點點,快速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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