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香到底沒敢再說別的。
憋著一肚子去了隔壁馮月芬家。
馮月芬一直趴在牆頭上看熱鬧,見婆婆來了,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地把她迎進屋:「娘,這是又怎麼了?」
蘇翠翠一去城裡就住在了蘇秀梅家。
她這個當媽的,自然高興。
「我快讓厚禮這個閨女氣死了。」徐玉香嘴唇哆嗦,氣夠嗆,「那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搬到這裡來住。」
「娘,今天才七月十七,還有十多天呢!」馮月芬看了徐玉香一眼,嘆道,「娘,我不是不讓您過來,而是擔心厚禮他們兩口子吵架,要是厚禮知道這事,肯定會跟桂蘭吵架的嘛!」
一碼歸一碼。
養老的問題還是不能含糊的,說好了一個月一輪的,憑什麼她吃虧啊!
「吵就吵,我還怕他們吵?」徐玉香不屑道,「我就是看她們娘倆不順眼,正好讓厚禮教訓教訓她們,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今晚我就住在這裡,我要讓厚禮知道,是他那個閨女容不下我,把我趕出來的。」
說著,她委屈地擦了擦眼睛,「以後那個家,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長輩。
作為孫輩,就應該敬著她,順著她。
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娘,您既然跟椒椒處不來,不如我陪您去城裡散散心,順便去看看秀梅和翠翠。」馮月芬搖著扇子,眸光流轉,「翠翠是我閨女,我不能把她往秀梅家一扔就不管了不是?」
「行,那咱們就去秀梅家。」徐玉香覺得也是,忙道,「咱們也不能空手去,你去割點肉,我去地里拔點菜拿著。」
「娘,我哪有錢割肉?」馮月芬心裡要罵娘了,憑啥她割肉啊!
「那我去割肉,你去地里拔菜,行了吧?」徐玉香咬咬牙,「你別忘了,你閨女住在秀梅家,你不能一毛不拔啊!」
「娘,我這就去拔菜。」馮月芬只當沒聽見。
徐玉香摸摸口袋,心疼地後背發涼。
蘇秀梅一家住在肉聯廠家屬院,她剛要去上班,徐玉香和馮月芬就來了,一進門徐玉香就跟她哭訴:「蘇椒椒那個死丫頭,她朝我扔啤酒瓶子,要打死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馮月芬從婆婆手裡接過肉,在蘇秀梅面前晃了晃:「村里剛殺的豬,你別嫌棄少。」
說著,她把肉和菜都放進廚房,站在邊上添油加醋:「那丫頭鐵了心要去上學,厚禮不出學費,她就怪到咱娘頭上,一大早跑到城裡也不知道幹啥,到了晌午才回來,咱娘擔心她學壞了,說了她幾句,她就大吼大叫地扔瓶子,怪嚇人的。」
「那是我割的肉,秀梅怎麼會嫌棄少?」徐玉香快氣死了,馮月芬是個什麼東西,當著她的面,竟然說這些肉是她割的,真是豈有此理!
「真是反了天了。」蘇秀梅倒是沒在意是誰割的肉,一聽蘇椒椒扔啤酒瓶子就來氣,她抬腕看了看表,鐵青著臉道,「你們先休息一會兒,我去上班了,有什麼事等我下班再說,晚上我把厚禮叫過來,他要是管不了她閨女,我替他管。」
蘇椒椒一覺睡到下午才起來,醒來就聽見縫紉機嗡嗡地聲音,陳桂蘭正埋頭坐在縫紉機前做頭花,淺藍色的,粉色的,彩色的頭花堆在桌子上,還挺好看的。
見蘇椒椒醒來,陳桂蘭起身給她端了包子過來:「你快吃,吃完幫我把這些頭花翻個面,咱們今晚就能全部做完,明天拿到集上去賣。」
沒有了徐玉香的罵聲,蘇椒椒心情愉快地坐起來,下炕洗了手,站在炕邊津津有味地吃著包子。
蘿蔔豆腐餡的素包子,皮薄餡大,味道很是不錯。
她不吃薑,但喜歡姜的味道。
陳桂蘭便把薑片放在油里炸焦,然後把薑片挑出來,再把帶著姜味的熟油調進包子餡里,很合蘇椒椒的胃口。
吃完包子,收拾了,天已經快黑了,院子裡靜悄悄地,難得祥和的氣氛,蘇椒椒坐在炕上翻面,陳桂蘭用縫紉機做頭花的最後一道封口工序,她幹活認真仔細,為了防止脫線,還特意用在縫頭兩邊各跑了一條線。
娘倆一邊幹活一邊聊天,陳桂蘭把白天的事說給蘇椒椒:「你奶奶去你姑姑家了,恐怕得住幾天,以後你對你奶奶客氣些,不要再惹她生氣了。」
「媽,我沒惹她,是她先惹我的。」蘇椒椒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淡淡道,「您還沒看明白嗎?她是想要我賣海螺的錢,我怎麼可能給她?」
徐玉香就是想讓她明白,不嫁給梁坤只有種地的份,她是不會痛快讓自己去上學的。
天底下竟然這樣自私刻薄的奶奶,簡直是聞所未聞。
「不給就不給,你也不應該扔啤酒瓶子。」陳桂蘭對婆婆順從慣了,便覺得蘇椒椒過分了,「姑娘家家的,不要太野了。」
「媽,我若是不厲害點,她更得欺負咱們。」蘇椒椒不以為然道,「我對她怎樣,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說我是賣笑的,這是一個奶奶該說的話嗎?」
她是想通情達理,溫柔可人。
徐玉香能耐配上她這一面嗎?
陳桂蘭只是嘆氣。
其實婆婆說話刻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是逆來順受慣了,聽著這話雖說也生氣,卻不能把婆婆怎麼樣。
「媽,我長大了,該說什麼做什麼,我心裡有數。」蘇椒椒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桂蘭,問她,「媽,我爸回來的那一晚,是不是跟我奶在一個屋裡睡的?」
這個炕上有沒有男人睡過。
她當然能看出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問?」陳桂蘭沒想到蘇椒椒問得這麼直接,悄然紅了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聽。」
蘇厚禮跟她早就沒了夫妻那檔子事。
即便睡在一個炕上,他也是自顧自地睡,她覺得他是太累,也不好說什麼。
況且,這樣的事,她怎麼好意思跟女兒說。
「媽,要是我爸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蘇椒椒不動聲色地問她,「今兒沒外人,您跟我說實話,您是怎麼想的?」
縫紉機停了,陳桂蘭默了默,半晌才道:「你是聽誰說的?」
「媽,我不用聽別人說,您覺得您跟我爸的關係,正常嗎?」蘇椒椒反問,「他一個月最多回來兩次,還經常跟我奶奶一個炕上睡,我不信,您沒想過別的。」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陳桂蘭不可能沒有想法。
「他在外面再怎麼著,也是我男人。」陳桂蘭繼續踩著縫紉機,手上的動作也麻利起來,「以後不要再問這樣的事,只要他心裡有這個家就好。」
風言風語她是聽過的。
只是她不想面對,更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她寧願她不知道。
蘇椒椒也沒再問。
原來陳桂蘭是知道這件事的,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外出打工,並不知道蘇厚禮出軌的事。
難以想像,陳桂蘭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煎熬,最終弄垮了自己的身子,便宜了別人。
這輩子,她非得替陳桂蘭出這口氣不可!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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