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不禁為自己心裡的這種感覺,倍感怪異的蹙了蹙眉。
直到她再度凝神去看,這才發覺剛剛那一瞬的眩暈感,已經徹底消失。
如今,經過初一輪的觀察,大都靠**眼力上陣的這些人,這時已漸漸開始有了各種疲憊。
接著,他們有些人直接想到乾脆就用他們親自帶來的勘測儀器,來進行斷代。
然而這一點,卻被古玩協會的人直接出言拒絕。
於是,這麼一來,之前還抱著點僥倖心理的人,這下很快就被淘汰。
走了一大波前來專程湊熱鬧的之後,這裡留下的便是稍稍有那麼點底蘊的人。
「古有倉頡造字,造的是我華國的根。」有好幾位老頭兒這時等到周圍差不多靜下來了,便一推架在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鏡,開始了研究。
「其後又有始皇帝一統我當時華國文字,那時所採納的字體便是小篆。既然古玩協會的專家們都說了這不可能是秦之後的文字,那麼,在秦之前,無非就夏商周三個朝代。」
他們這裡還是有不少聰明人,很快就結合起之前古玩協會的人曾說過的話,做起了大膽推測。
「夏,太過久遠。彼時使用的,大多為現今已知的甲骨文。約莫直到商和周,才漸漸有了祭司和土葬的落葉歸根這一說。」
「那麼,從這裡來看,這座陵墓所屬的朝代,便有很大可能是商朝,或是周朝。」
「既在甲骨文之後,又在小篆之前,咱們的祖宗們都是使用的金文。甚至,若細緻來看,這墓碑上的銘文,不妨說,它很像一種龍飛鳳舞的類金體。」
「其間豪邁與灑脫,壯志與柔情,仿佛自成一派。」
對於那幾個獨自圍在一角的老傢伙們的分析,不得不說,九寒十分認可。
只是,除此之外,她隱隱覺得還有一點別的。
既然是古玩協會的人敢拿出來讓他們試煉的東西,絕不會就這麼簡單,不可能讓你僅僅憑兩三眼,或是一點聽起來有道理的推論就真正的判斷出來。
後來的事實證明,九寒的這一想法,還真沒有錯。
當那幾個老傢伙十分自得的找到古玩協會的副會長泠墨然的時候,十分詳盡的描述了一下他們的推斷。
然而,他們得到的卻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樣,被奉為上賓的待遇。
有的,只是泠墨然淡淡一笑,和他們簡單寒暄了幾句,就把他們這群人,給果斷晾到了一邊兒。
那些老傢伙們在自己得到這樣的待遇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一瞬。
然後,他們一個個的無不氣得吹鬍子瞪眼。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儘管內心依然保持著罵罵咧咧,但他們的外表卻總算平靜了下來,表明姿態,等著看古玩協會的好戲。
他們就不信了,這裡既然不允許勘測儀輔助,哼,就靠那樣歪瓜裂棗的一群人,又怎麼可能把這座帝王陵的具體斷代給分析出來?
無奈的是,沒用多久,他們這群老頭兒就被打臉了。
在這群人里,第一個拿出最直接的證據的人竟然是一個比他們年紀小了好幾輪的少年。
「穆少,真不愧是京城高人的弟子,你竟然這麼快就有結果了?」泠墨然聽到消息,很快就從附近臨時搭建的篷里迎了出來。
陳穆風聞言,抬眸看了泠墨然一眼,說道:「嗯,大致有了。你們可以隨便派個人過來跟我一道再去現場那邊看看。」
泠墨然帶著點愉悅的模樣,輕點點頭。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篷內有好幾個老人家一股腦兒的湊上來,連聲說道:「我們也要跟過去!」
「別看這人是穆少,哼,就算是京城世家裡出來的弟子,在這些不夠專業的地方,仍然避免不了錯漏。了有我們的存在,待會兒,說不定還可以專程給他指點一番。」
陳穆風聽到這些臭老頭兒的話,禁不住眉眼一皺。
泠墨然認真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見他表現出反感,他正想替這少年把這些人給一口回絕了,卻不想,他直接出言說道:「你們要跟就跟過來吧,儘管跟個盡興。順便,到時候我也想看看,被人指點的是誰。」
陳穆風語氣不善的說完這番話,掉頭就走。
倒是他身後例行的那位小跟班兒,對這群老頭,暗地裡撇嘴一瞪。
陳穆風留下他們一群人,你望我,我望你。
好一陣自討沒趣後,那好幾個老頭兒,仍舊臉皮厚的邁著步子跟上。
與此同時,九寒這邊,在仔細觀摩了這座帶著肅穆氣息的墓碑以後,終是沒忍住,輕抬起指尖,往這塊碑上微微一碰。
只是她的手,剛一撤回,很快便感受到一陣短暫的如同針扎一般的疼痛。
九寒蹙眉,對今天來到這裡,發生的又一次怪異,不禁隱隱感覺到不安。
她正想凝神,再對這塊墓碑身上所透露出來的細節,進行好一番思考,不曾想,又是一陣暈眩感,向她猛然襲來。
九寒無法,她只得粗略猜測有可能這裡是陰暗靈氣過重的原因。
然而,她心中一起這個念頭,丹田剛運起丁點靈氣下意識的抵抗,卻不料,她眉眼一亮,竟然發現眼前這座帝王陵如同翁爺曾經遞給她的那把斬龍劍一樣,「噌!」地一下,幾乎是瞬間就從地底下冒出了沖天的紅光!
靈氣!格外鮮活旺盛的靈氣!
這對於一座帝王陵而言,能有這樣鮮活的靈氣,本是一件好事,但在這時,九寒竟越發的覺出了事情的怪異。
忽然,她猛然伸手一捂自己的胸口。
她現在能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鎖骨下沿,那塊胎記的位置在發燙。
陡然一瞬,那一處仿佛被人上了烙鐵!
扎心刺骨的疼,疼得她臉色蒼白,用力咬牙,直出冷汗!
「嗯!」九寒被痛得眸色漸深,突然半跌在地上,痛吟了一聲。
「咚——咚——咚——」
恍恍惚惚間,她仿佛在某一瞬,耳畔捕捉到了從遠古傳來的鐘聲。
「咚——咚——」
一聲又一聲,無一不在刺激著她的耳膜。
漸漸地,她仿佛又聽到了從遠古傳來的一陣陣梵音,折磨得她越發的頭昏腦漲。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游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九寒頭疼的閉了閉眼。
默然的,卻在腦海里,聽到這樣一段吟誦。
緊接著,她渾身凌亂的污濁氣息,仿佛在那一陣紅光普照之下,也漸漸變得有光華起來。
這樣的她,看上去真有幾分像方才那一段所吟誦的那般,「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
九寒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睜開了眼,她嘴裡來來回回念叨的就是這麼兩句。
突然,她眼神「噌」的一亮,乍然抬眸仰起臉去看這塊高高矗立的墓碑。
原本直衝雲霄的紅光,這個時候,收進她的眼裡,仿佛已不再如先前的氣盛,而是罕見的變得柔和了許多。
九寒半蹲在地上,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這才站起身子,抿抿唇,運起《丹心鐵卷》教給她的心法,默默地收回自己體內方才四處亂竄的靈息。
倏地,她人一愣,竟是感覺自己渾身的氣機,較為之前,更純淨了不少。
她不動聲色的內視一遍,發現自己丹田,竟已不再摻半點雜質。
九寒心下一驚,恍然間,她已是想起了方才那了不起的紅光。
看來,這該是它的功勞了。
只是,大庭廣眾之下,陡然這麼來一次,要不是她的心臟強大,及時反應了過來,若換做旁人,倒很有可能在當時就承受不了。
甚至,十分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窺探。
不過,好在,她在經歷了剛才那麼一番痛苦,並不是沒有半點收穫。
除了她的體質變得更好以外,剛才她在腦海里所無意聽到的那段詩,則是給了她很大的啟示。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這句話,無疑,已經很工整的說明,她之前對這座帝王陵初步的朝代判斷是正確的。
這座帝王陵的主人,應該就是在秦朝以前,商朝某個時期的帝王的主人。
而詩中後來提到的武王,她在想,若是他們再能找到更有力的證據,便能直接推測出,這墓的主人就是他了。
只是,這一切,單有想法還不夠,很多東西在大家面前,都必須得拿事實證明。
九寒很快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便又重新打起精神,鑽研起了這墓碑上面的銘文。
漢字本身,便是一脈相承。
從最初的甲骨文,再到金文,小篆,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從最初的象形字演變而來。
只不過,她若想要在短時間內全部讀懂這些文字,九寒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
只是,她腦海里剛一起這樣的念頭,竟然發現自己方才所念的那一段商頌,楷書與金文,正在她眼前不斷地切換。
九寒倏地勾起唇,不由得眼眸一亮。
她閃閃眸,很快專心研究起這墓碑上面的銘文。
「副會長,你們看這裡,我從這墓碑上鐫刻的銘文發現,它是近乎於小篆與甲骨文之間的一種字體。」
「在那幾百年間,商朝與周朝,在我的印象里,曾使用過類似的文字。這種文字,已經有研究這方面的專家把它稱之為『金文』。」泠墨然聽到陳穆風的分析,認可的點了點頭。
這些,他自然都知道,只是他更期待,在這後面,這小少年,會給出自己怎樣的證據,如何來詳盡的斷定這座帝王陵所屬到底是商,抑或是周?
甚至,這座帝王陵到底屬於商朝抑或周朝的哪一位皇帝?
其實已經很明顯,他們古玩協會擺在這裡想要打的就是挖掘人才的主意。
「現在這年頭,能全部認出商朝金文的並不多。恰巧,我師傅算一個。」陳穆風說到這裡,不禁輕勾了勾唇,倨傲著眼神自豪說道。
「這座帝王陵墓碑上的銘文,按照我如今的水平,能認出的也不多,估計大概在二十個左右。我若能幫你們做到這些,可就算是幫你們很大的忙了。」
陳穆風眼神微閃,看著泠墨然說道。
泠墨然輕聲一笑,對他話里的深意,仿佛並不懂。
他依舊只是矜貴清冷的孤身站在那兒,挺拔著身影,等待著眼前少年的下文。
「這上面刻著的,我粗略能看懂的一句話,簡單直說就是我殷商王朝輝煌,曾歷五次遷都,國域寬至四方。」
泠墨然聽到陳穆風這話,禁不住勾唇笑了,他眼神有過一瞬的微訝,但很快便又抱拳讚嘆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能教出穆少這樣厲害至此的人物,怕是只有貴府家師了。」
「如此,還請穆少在附近稍等,再待待其他人……」
「泠副會長,你這可不行!這才多大的毛頭小子,憑什麼他張口一說什麼,你就信?」跟著陳穆風他們一道過來的那幾個小老頭兒有些不樂意了。
這下,他們見眼前這小子張嘴說得頭頭是道的同時,幾乎越發覺得自己丟臉。
於是,他們紛紛伸直了脖子,異口同聲的怒斥這少年,小小年紀,張嘴胡說,不過是仗著大家現在都無憑無據。
但他們這樣一來,卻是弄得素來好脾氣的泠墨然不高興了。
他當即眉眼一冷,輕斥道:「諸位老前輩,說話還是注意點影響!且不說咱們穆少說得對不對,就憑你們這副斤斤計較的模樣,實在是小人行徑!」
泠墨然眼神掃了掃這幾個一直都不肯怎麼安分的老頭兒,乾脆出聲和他們理論道:「大家既然都是前來參與這次大比的人,那麼,暫且不論年紀如何,誰又不是站在同一層面,就憑自己手裡的真本事上?」
「你們若真要覺得穆少的話說得不對,那倒不如等結果出來了,咱們在一起來看,屆時誰輸誰贏,任憑公道,自有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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