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停在二驢叔家的院子,隱約可以透過窗戶看見裡面的燈光與人影。
劉衛仁扶著劉父進入了屋子。
屋裡的人並不少,村裡的獵人有一個算一個都來了,以及村裡的赤腳醫生,此時還在給二驢叔的傷口換藥。
劉衛仁進屋便看到了那恐怖的傷口。
二驢叔的整個前身和手臂,都有著一道道深深的抓痕,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見骨,十分猙獰恐怖。
「二驢,你怎麼樣啊二驢。」
劉父看到這一幕,即便是硬漢如他,也不由的紅了眼眶,聲音都顫抖了幾分。
原本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的二驢叔聽到聲音,表情一僵,隨即費力的轉過頭,雙眼一點點恢復焦距。
看清楚劉父後,這才勉強開口。
「建軍哥,你咋來了。」
聲音微弱且飄忽,仿佛那一口氣隨時會消失一般。
「你都這樣了我咋能不來,二驢,你糊塗啊,那種情況咋能自己上呢。」
劉父見他這個樣子,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氣惱的直拍大腿。
周圍人看到劉父這個樣子,不由得上前安撫起來,畢竟他腿上也是有傷的。
二驢叔看到劉父這個樣子,蒼白的臉上表情複雜無比,最後終是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建軍哥,我錯了,我沒有幫三水哥報仇,還搭進去一個兄弟,我該死啊,該死的人是我呀。」
聲音依舊飄忽,但情緒卻激動了幾分,最後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二驢,你怎麼了二驢?」
「二驢……」
一時間,屋裡的人都是一驚,開始紛紛上前叫了起來。
頓時變得鬧哄哄一片。
「行了,他只是昏迷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你們要想他快點死就多叫一聲,要麼就去隔壁屋等著去。」
村裡的赤腳醫生李濟民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眾人聞言,倒也沒有反駁,紛紛閉上了嘴。
一方面大家都比較在乎二驢的安危,另一方面則是這個李濟民也是真有點威信。
不僅是在年齡上,更在醫術上。
雖然是個赤腳醫生,但李濟民卻是實實在在的醫學世家,在村里行醫多年,可謂是藥到病除,深受村民敬重。
「行了,各位叔叔伯伯,我們去西屋坐一會吧,讓二驢叔好好休息一下。」
劉衛仁很清楚留在這也幫不上忙,看大家都不太想走的樣子,便率先開口提議。
眾人聞言也都是點了點頭,又看了二驢幾眼,陸續的走出東屋,來到了西屋。
相比於東屋,西屋就顯得有些冷,畢竟沒有燒火炕。
好在大家都穿著棉襖,倒也沒覺得多冷。
一行人進入西屋,菸袋鍋,旱菸捲就安排上了,抽的整個房間,那叫一個煙霧繚繞。
劉衛仁不抽菸,就坐在一個昏暗的角落低頭想著事情。
「劉哥,你說這是咋辦,那土豹子已經下山了,如果不快點打掉,很有可能掏進別人家裡呀。」
沉默許久,老劉叔忍不住率先開口詢問起來。
劉父聞言,沒有回覆,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的腿。
「那能怎麼辦,這畢竟是三道河村的事,而且那土豹子上去就知道鎖喉,明顯是個殺過人的,危險程度更高。」
見劉父沒有回覆,其中一個長著尖臉的老獵人開口了,表情明顯有些忌憚。
「放屁,我發現你李國強就是個慫蛋,家裡給你起這個亮的名字就是讓你當縮頭烏龜的?當時野豬是我們打的,獎勵我們也拿了,現在二驢出了些事,是他有問題,但不解決,那我們整個村的獵人成啥了,誰能掛的住臉?」
很快,一旁的老三就不願意了,脾氣火爆的他對著李國強就是一通噴。
在座的都是獵人,自然是沒什麼慫蛋的。
只是李國強聽完老三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哼了一聲,繼續抽菸去了。
其他獵人也都是低著頭抽菸,臉上有些凝重。
「老三話糙理不糙,這事我們也都有責任,並且三道河村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死人了,所以打掉這隻老豹子勢在必行了,不過為了減少傷亡,我覺得可以再多叫點人。」
老劉叔見眾人都沒說話,再次率先開腔。
這次他直接把這件事情定了方向,並且說了一些方法。
眾人聽了也都是沒有反對,顯然,他們也是想解決這件事情的,只是二驢叔不在,沒人帶頭他們也都沒什麼主見。
「老劉大哥說的對,這隻老豹子確實殺過人,而且叢林狩獵極為厲害,但只要我們人多,那也不算個啥事。」
老三再次開口,十分肯定的樣子。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屋裡的,除了劉哥,我們幾個老傢伙,有一個算一個,都去,到時候我再找找附近村的獵人一起去,我就不信弄不死一隻畜生。」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老劉叔直接定下了這個事,隨即吧嗒吧嗒抽起旱菸鍋。
劉父聽著大家討論,臉上流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雖然這件事情與他無關,可整個村的獵人都出動了,只有他在家裡什麼都做不了,那滋味屬實不好受。
劉衛仁坐在角落,聽著大家的討論,目光落在劉父臉上,心中瞭然。
他緩緩站起身,走出昏暗中,卻並沒有吸引屋裡眾人的目光。
「老劉叔,這事算我一個,之前打野豬的事與我有關,這個事自然也就跟我有關。」
聞言,眾人的目光這才落在劉衛仁的臉上,表情各不相同。
劉父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一般,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就準備開口制止。
相比於自己心裡的愧疚與臉上的顏面,他自然更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受到危險。
結果一旁的老劉叔比他速度還要快,率先開口。
「不行,你不能去,一個生瓜蛋子怕是還沒見到老豹子,光聽個聲就尿褲子了,那玩意可不是野豬能比的,而且你二驢叔早就跟我說過,這事不能讓伱個娃娃摻和。」
老劉叔態度十分堅定的樣子,一改往日和善的表情。
其他幾個老獵人表情也幾乎相同。
倒不是他們與劉衛仁已經有了多深的感情,主要還是一種長輩照拂晚輩的情緒,天然的不想讓劉衛仁涉險。
劉衛仁掃視眾人,也明白了他們的想法,心裡不由一暖,表情不免帶上笑容。
只是很快,他的笑容就變成了混不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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