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爸咱貪多少?啥叫貪吶?(300訂加更)
徐寧和李福強將繩子綁在腰間扛在肩膀上,奮力將600多斤重的大孤豬拽出豬窩,隨即順山而下就輕鬆了不少。
因這頭豬太沉,兩人沒有翻山,而是順著溝谷繞過黑石塘,朝著西馬垛子右峰走去。
但期間也有許多坡度較緩的山包,不得已只能莽勁拽著大豬往前邁步。
原本他們就在山裡轉悠一天了,奔走二十多里地,雖晌午簡單吃了點東西,但此刻已快到傍晚,肚子裡早已空空。
將兩人累的渾身乏力滿頭大汗,棉襖里的秋衣已經被浸濕,當凜冽的寒風鑽進衣領,吹的兩人直發抖!
而王虎也沒好到哪去,他臨走前兒就已經快到四點,如果他想趕在林場下班前趕到屯部,那必須得一刻不停的往前跑,這黑石塘距離西馬垛子三四里地,再到慶安屯,他攏共得跑十多里地!
若是寬敞且無積雪的平道,對於王虎來說根本不算個事,但這大山之中遍布斜坡和積雪,使他邁出的每一步都極為艱難。
王虎上山時身體前傾,以減緩負重、保持平衡,待到下坡的時候,他坐在布兜子上就滑了下去,這樣能節省不少時間和體力。
等他跑到慶安和太平屯的岔路口時,遇見了去山上拉柴火的於開河。
兩人簡短對話,於開河就讓他坐在驢車上,隨即驅趕著驢車往屯部駛去。
到屯部的時候,王虎已經緩過勁了,他跳下車就往屋裡奔,掀門帘進屋嚇得杜守財一愣,他以為出啥事了呢。
「虎子?咋,出啥事啦?」
王虎急促喘息,根本沒法回他話,只先撇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見林場還未下班,他指著桌面的電話。
「大…爺,我給林場…去個電話。」
杜守財歪頭瞅著他,便斷定他是剛從山上回來,見他行色匆匆,應該是遇到了事。
「那快打啊!」
王虎哆哆嗦嗦抓起話筒,撥通了林場的電話。
「找徐春林!徐會計!我是王虎」
對方讓他等著,這會工夫,杜守財問道:「到底咋回事?二寧擱山上出事了?」
「沒有…大爺,我二哥擱山上殼死頭大豬。」
杜守財一愣,「大豬?就是頭兩天傳的那頭600斤的豬?」
王虎點點頭,這時話筒內傳來徐春林的動靜。
本來徐春林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了,剛要往外頭走的時候,卻聽見接待室小劉急匆匆喊他。
告訴他家裡有人給他打電話,聽語氣似乎挺著急,徐春林以為出啥事了呢,就緊忙往接待室跑。
「虎子?咋地」
王虎已經緩和了不少,對著電話說道:「大爺,我二哥…我們已經給那大豬殼死了,現在我二哥他們擱山上往下拽呢,我二哥讓你去找郭舅,讓他派個車去西馬垛子右峰接應,最好是找28楞場的楊軍,他不是說誰殼死這頭豬就給50塊錢麼?」
徐春林聞言一愣,「這就給殼死了?誒我那你們沒啥事吧。」
「啥事沒有,殼死之後就快到四點了,我二哥讓我先下山給你去電話,這十多里地山道大爺,我二哥說那楊軍給50」
王虎生怕徐春林忘了,但他是啥樣人?只要提到錢的字眼,那他肯定忘不了。
「行,我知道咋整,等回家再嘮伱擱屯部呢?」
「嗯吶,我二哥不讓我回家。」
「不回家對勁,你擱屯部等著,待會去車接你。」
「好。」
徐春林『啪』的一聲撂下話筒,隨即當著接待室小劉的面大笑起來,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徐會計,這是發生啥好事了?」
徐春林笑道:「哈哈…昨個場長不是讓打那頭傷人的豬麼?我兒子今個就給殼死了!」
小劉一愣驚道:「誒我艹,這老狠吶?那可是600多斤的大豬啊!」
徐春林擺擺手,「不算個啥事,場長擱哪呢?」
「擱辦公室呢,這快要下班了,估摸也要往回走了。」
徐春林和小劉打個招呼,便急忙往辦公室奔,去找郭興民。
林場要打這頭傷人的豬,大多數人都清楚,因為這件事是上過會的,經過林場領導同意的。
但將豬殼下來之後,下發的補助卻沒有透露,只限於林場上會的領導和徐春林等幾個人清楚。
這時,郭興民正在穿外頭系圍脖,他家在慶力屯,出了林場不遠就是,平常也不坐小火車,只騎自行車或溜達回去,全當鍛煉身體了。
正在他要推門往外走時,卻被徐春林堵在了辦公室內。
他瞅著徐春林笑容滿面,渾身散發著喜悅,詢問道:「咋地了,大哥?有啥好事啊?」
徐春林緊忙回身關上門,笑道:「哈哈,確實有好事!我家二癟犢子給那頭大豬殼死了!」
郭興民聞言有些發懵,「啥玩應?」
他昨個才跟徐春林說這事,本想讓徐寧上山溜達一圈碰碰運氣,沒想到這就給殼死了!
「這就給殼死了?」
郭興民屬實有些驚訝,他很清楚跑山打圍的不容易,但徐二寧辦事也太利落了,說給殼死就殼死了,好像鬧笑話似的。
他微微張嘴,問道:「那二寧呢?他們沒啥事吧?」
「啥事沒有,這癟犢子辦事有章程,他剛殼完豬,就派虎子跑下山給我來電話,我接著信兒,不就來找你了麼!」
徐春林接過郭興民遞過來的煙,將剩餘半盒石林都揣進了兜,說道:「他們是不到四點,興許是三點半多鍾殼死的豬,現在快五點了,二寧現在擱山上呢,想讓你給派輛車去西馬垛子右峰接應」
郭興民瞬間明白,他緊忙說道:「我這就去安排車!」
「別!那28楞場的把頭楊軍不是也說,誰將這豬殼下來就給50塊錢麼?這事我出面不如你出面啊,那楊軍隱瞞未報,可是犯錯誤了,咱林場也沒罰他啥啊」
話至此,點到為止。
郭興民頓時回過味來,點頭:「行,我給就近的站點去電話,讓他們去通知楊軍,去哪接應?」
「你直接讓他去慶安屯部,先接上虎子,虎子就告訴他該去哪了。」
「妥!」
隨即,兩人走出辦公室,朝著接待室走。
「大哥,待會你直接去撥80塊錢,先記本上,月底統一入賬。」
「行!你辦事就是撒落。」
郭興民笑說:「這二寧辦事才叫撒落呢,我昨個剛跟你說完,今個就給殼死了,剛才給我造一愣啊。」
「我也有點懵啊,誰能想到這癟犢子打圍確實是把好手。」
郭興民瞅著他笑了笑,這些天從徐老蔫嘴裡聽了不少誇獎徐二寧的話,若是往常那肯定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了。
這說明徐寧確實是學好了,且這些天的所作所為,讓徐春林這個當爹的感覺挺有面子。
別看徐春林整天和徐寧過不去、鬧彆扭,但這是他和徐寧之間相處的方式,徐春林是樂在其中的,只不過有時候鬧著鬧著,他也是真來氣,恨不得錘徐寧一頓,解一解心頭之恨!
郭興民在接待室抄起電話,給28楞場就近的站點去了電話,這個站點主要用於預防火災、解決附近楞場的用水問題。
當然在冬季的時候用不著大老遠去站點挑水,擱附近化點雪就能解決,這主要用於開春之後,給楞場值守人員、護林員解決用水的。
郭興民掛斷電話後,便跟著徐春林往外頭走,現在已經是下班的點了,門口烏泱泱一片人。
而王二利、徐龍就站在門口,心想平常徐春林下班比誰都積極,今個咋這麼磨蹭呢?
待見到他和郭興民一塊出來,幾人通過嘮嗑才知道為啥。
「誒我艹!這就給殼下來了?」徐龍一驚。
王二利張了張嘴:「他們今個早晨七點左右鍾才走啊,過晌午不到四點就找著了?」
郭興民笑說:「我也挺納悶的,旁人擱山裡頭找兩三天都沒找著,二寧是咋給找著的?」
徐春林眯眼說:「這小子會掐蹤,不知道跟誰學的,眼力挺厲害…擱望興打圍前兒,就掐鹿蹤、掐青皮子蹤,那不都殼下來了麼。」
郭興民點點頭,這時他走到岔路口了,和三人打個招呼就往慶力屯走了。
而徐春林三個人則登上了小火車。
在小火車角落,徐春林瞅著王二利笑道:「二利啊,咋樣?我這老兒子還湊合事吧?呵呵。」
王二利撇嘴,「也不是你殼死的,你裝啥啊。」
「那是我兒子!」
「呵,有用的時候是你兒子,沒用就是癟犢子,漬漬」
徐春林瞪眼急道:「少特麼放屁!我就問你服不服。」
「不服!你要是有缸,咱倆下回單獨去山裡練一練。那你非要比兒子,我兒子還是初中畢業呢!你這倆兒子屬於肄業!知道不?」
「少特麼吹牛比,我大兒子當過兵!」
「呵,我爹還打過那啥戰爭呢。」
徐春林冷笑,「我爹比你爹多打過兩場」
徐龍聽著兩人越說越來勁,將旁邊的人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便緊忙抬手阻攔,道:「爸,二叔,咱就別提我爺了唄…我爺都沒多少年了。」
「你且嘍,他就是嫉妒!」
王二利笑說:「我可不像你」
這時徐春林從兜里掏出80塊錢,攏共8張大團結,背過身沒讓旁人瞅著,但徐龍和王二利卻看個仔細,致使王二利到嘴的話憋了回去。
「我說你不行,有毛病麼?」
徐春林歪頭盯著王二利發問。
「沒毛病,大哥,你說啥是啥,哈哈…這兩句話不至於哈。」
徐龍撇了眼周圍的人,悄默聲說:「爸,咱貪多少?」
徐春林皺眉,「啥叫貪吶?這是勞動所得,要不是我給他介紹活,他能掙份錢啊?我先頭跟他說林場給50,我就拿30塊錢當跑腿費了。」
王二利眨眨眼,指著徐龍道:「那我倆呢?」
「給你倆五塊錢」
「那不行!我要是不搭話,二寧能去殼那大豬啊?再說,回家還一道坎呢,到時候我媽」
王二利點頭:「可不咋地,五塊錢就給我倆打發了?咱仨正好平分,大龍,對不?」
「對勁!」徐龍點點頭。
徐春林斜愣著眼睛,「我就知道你倆啥德行。」
隨即抽出兩張大團結遞給倆人,他自個則揣進里襯褲兜一張,將剩餘五張揣進了棉襖內兜。
其實他早就想好該怎麼分這份錢了,剛才就是想讓王二利低頭罷了,哪成想徐龍這大癟犢子先開聲了,簡直是逆子!
拿到錢的王二利、徐龍笑盈盈的揣進兜,三人勾肩搭背,處的跟親兄弟似的。
「爸,回頭我媽要跟你動手,我肯定讓娟兒拉著點,你放心吧!」
「嗯吶,我讓鳳嬌攔著點」
徐春林斜愣著眼睛撇著他倆,「你倆也就這點尿了。」
此刻,遠在28楞場的楊軍卻滿腦袋發懵,他剛才整擱窩棚里烤著爐子,順帶手烤了倆土豆,想晚間就著酸菜吃呢。
卻沒想到附近站點的值班人員過來了,告訴他趕緊去慶安屯部,並直言告訴他,他花錢要打的那頭豬,已經被人殼死了。
楊軍為啥發懵?因為這通電話是場長親自打來的。
他將值班的人送走之後,就去鑽進了車裡,隨即踩著油門往慶安屯部駛去。
「這事我沒告訴場長他為啥給我來電話呢?」
中途,楊軍停下車翻了翻兜里的錢,仔細數了數剛好72塊6毛5。
「我都特麼尋思這大豬跑了呢,咋還真給殼死了呀…誒我艹!」
起初楊軍上來裝比勁兒了,在楞場工人面前誇下海口,便有些下不來台了,所以才去慶安找常家兄弟、徐寧要打這頭大豬。
但當他這兩天緩過勁後,就有點後悔了,裝那沒有用的比嘎哈!
如果常家兄弟真給那豬殼死,他除了白花80塊錢,那豬肉還能吃啊?咋往嘴裡咽吶!
若是旁人殼死的,那也得損失50塊錢啊。
楊軍扯著嘴抬手扇了自個一巴掌,「你咋那麼能裝比呢…誒!可別是常家兄弟殼死的嗷,我特麼兜里錢不夠啊…」
當他抵達慶安屯部,便瞅見一小伙,他見過王虎一面,卻沒有認出來,因為王虎戴著帽子、繫著棉圍脖,將臉包裹的嚴嚴實實。
「王虎?」
「啊,楊軍大哥吧,是我。」
王虎拽開車門就鑽了進去,他回頭和杜守財打聲招呼,便讓楊軍趕緊往西馬垛子右峰駛去。
路上楊軍問了兩句,王虎就簡單將掐蹤獵豬的事說了一嘴。
這時楊軍才明白過味來,心裡嘀咕:想敲打我就直說,整這拐彎抹角的嘎哈,我是那不給錢的人麼,話都說出去了,不給錢往後還咋當把頭幹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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