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總,晨星最近碰見了一些難題,關於未來的市場定位和業務發展,我們也有很多困惑,特別想請方總到晨星看一看,給我們一些指點。」
酒店門口的楊偉毅語氣誠懇,身段很低。
這段時間以來,晨星不是沒嘗試過拓展和鞏固業務,問題就在於,這次的對手是模式極其相似的聯發科。
聯發科和晨星在寶島就有大小m之稱,前者mtk自然是大,後者mstar是小,彼此營收差了十多倍。
小m能發展起來的一個原因也是大m涉足這一領域比較晚,如今一朝闖入,不說顛覆小m的市場份額,也是一個極大的衝擊。
因為轉型3g手機晶片不利,晨星這半年來在內部甚至考慮嘗試2g手機晶片這一紅海市場,不過,目光是放在印度等東南亞相對新興的市場。
這種迫於無奈之舉實在過於無奈了。
外行人都知道3g發展浪潮降臨,晨星再回去卷2g業務,不是逆版本而行嗎?
這樣豈不是飲鴆止渴?能有什麼好下場?
與其那樣飲鴆,不如這樣飲不如這樣找方總讓他給指導指導。
楊偉毅之前已經致電過方總和易科以及冰芯,但統統都被擋了回來,這次因為時刻留意方總的動態,注意到他人到京城也就立即過來偶遇。
「楊總啊,我去能指導什麼呢?你看我像是懂晶片設計的樣子嗎?」方卓面對來自晨星的邀請,很耐心的說道,「我能指導什麼呢?打鐵還要自身硬啊。」
「方總是我們晨星的股東,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內部對未來發展也有爭議,還是想請方總過來掌掌眼。」楊偉毅不願放棄,又說道,「或者,方總這兩天如果能抽出來時間,梁總他們今天就能到京城。」
「是啊,我是晨星的股東,楊總,你這話說得沒錯,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我和晨星之間也沒少打交道,但公司做事都有流程,我就算見了梁總,我能說什麼呢?」方卓也很無奈,「我能帶著梁總跑到易科,然後對他們說,不要用高通的晶片了,今年全都採用晨星的,我可以這樣嗎?」
他聲音沉了沉:「我要為易科負責,梁總也要為晨星負責。」
作為股東,現在股價這樣下挫,沒有追究逼問已經很不錯了。
方卓再次看了看楊偉毅,不想這時候多糾纏,依舊客氣的說道:「楊總,我今天還有事,晨星這邊,我們電話里再多溝通。」
他轉身要走。
楊偉毅快步跟了幾步又半攔在前面。
這個動作引來旁邊安全助理們的應激反應,但方卓示意不用緊張楊總是自己人。
況且,這是酒店門口,哪有股東讓人打總裁的道理?
方卓心平氣和的說道:「楊總,我今天還有工作要談,你這樣是什麼意思呢?」
「方總,方總。」楊偉毅知道自己肯定沒法這樣一直攔著方總,語氣有些急促,「這樣好不好,不管晚上還是明天,我們晨星管理層只希望得到三十分鐘的會議時間。」
方卓皺了皺眉,問道;「楊總,所以,你們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問我什麼?又讓我說什麼?」
楊偉毅吸氣吐氣,說道;「方總,我們希望可以聊聊晨星的市場產品,聊聊我們與長虹、美菱以及魅族、漢王、科盛手機公司的合作。」
方卓驚奇道:「這難道不應該找他們去嗎?你這客戶名字都說得很清楚啊。」
「方總」楊偉毅穩了穩情緒,說道,「方總,晨星是希望易科能發揮安卓生態里的主導地位,讓我們的晶片也能得到yms品牌試用的機會。」
方卓溫和的說道:「楊總
,我還是只能說,公司有公司的流程,易科確實在和眾多品牌一起建設安卓生態,但越是這樣的時刻,手機質量越是追求範圍內的最好,我能怎麼說呢?手機晶片的性能擺在那裡,楊總,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楊偉毅見方總始終不鬆口,沉默兩秒,說道:「方總,晨星希望能公平的競爭。」
始終平和的方卓陡然色變,盯著面前的晨星總裁,質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楊總,行,既然今天見了面,既然今天你專程過來,那就把話說清楚找我說什麼公平的競爭,什麼意思?」
楊偉毅心裡的情緒在升騰又被壓下。
方卓見他不答,微微冷笑:「好啊,公司股價跌成這樣,我沒上門找你們,你這位總經理,你這位總裁,倒是上門把髒水潑我身上了?」
「不是,方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楊偉毅出聲,「你誤」
方卓打斷道:「楊總,我要問問你,問問晨星,是不是不管晨星晶片質量如何,易科不採用就是對不起晨星?」
楊偉毅無法回答,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方卓又問:「是不是晨星的晶片比不上聯發科,我不按著漢王和魅族,強迫它們採用就是對不起晨星?」
楊偉毅無言以對,這些品牌離得更遠了。
方卓再問:「是不是晨星發展不好,不怪你們自己,就怪我這個當初給你們投資和牽線搭橋介紹客人的股東?」
楊偉毅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這個太複雜,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捋清楚的事。
他看著方總的眼神,終究是長嘆一聲:「方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晨星也不是這個意思。」
晨星好像進入了一個怪圈,舉目四望卻看不到更好的出路。
「晨星應該給我這個股東一個解釋。」方卓收斂怒氣,淡淡的說道,「我沒去問你們就是好的了,你今天居然還有臉來找我,還要找我要公平,楊總,這世界有公平嗎?你找我,我又找誰?」
他拂袖而去。
楊偉毅看著晨星股東的身影,這次沒有再阻攔。
不過,他見方總的腳步忽然停下,他心裡又冒出來一些希冀。「韋博運呢?業績不好被開除了?」方卓回頭問了句。
楊偉毅搖頭:「他在新竹。」
方卓不再說話,徑直走進酒店。
楊偉毅站在門口有些失魂落魄,公司沒上市之前發展勢頭格外好,但在上市之後,破發就仿佛是個信號,這半年以來便是斷崖式下跌。
勢頭好的時候,公司里都是好好好,股價下跌,內部就開始出現不同聲音的爭執。
楊偉毅回到車裡,這邊還有一起匆匆從天津趕來的同事。「方總什麼態度?」
楊偉毅面對同事的詢問,沉吟再三,腦海里閃過最後的回頭,說道:「方總太忙了,恐怕還得讓韋博運試試,畢竟,當初也是他找到方總才打開市場。」
就是韋博運搭上的方總!
搭上方總讓晨星的發展加速,但時至今日再看,有些相遇可能是緣分,也有可能是孽緣。
楊偉毅心裡很多想法在轉動,包括漢王、科盛等品牌不約而同的使用聯發科,這也只是內部一些聲音的揣測和指責而已,終究還是方總說的,打鐵還要自身硬。
自己這塊鐵還是不夠硬,如今局面就有些難解。
這天晚上,晨星的高級副總裁韋博運撥通了方總的電話。
他之前也有打過,但要麼是轉接辦公室,要麼是秘書接後的婉拒,今天是應總裁要求再一次的嘗試。
不論如何,股東關係是要維護的。
韋博運和方總比較熟
,可是,打這通電話的心情仍舊比較忐忑。「喂,方總,我是晨星的韋博運。」
他在電話接通之後有些小心的說道。
「韋總,說唄,看來還是你這位高級副總裁比較高級,總裁不行,還派你來。」
韋博運聽到方總的打趣,倒是鬆了一口氣,他趕緊說道:「方總,我剛剛到京城,不知道能不能當面拜會,晨星最近真的很想得到方總的指點。」
「韋總啊,晨星這麼大市場,那麼多合作夥伴你們就指著我啊?咱們好歹也是百億市值。」方卓頓了頓,自我糾正,「將近百億市值的企業,碰見事光想著找我要機會有什麼用?」
他有些惋惜的說道;「天天機會機會,易科沒給你們機會嗎?矽谷的聯合實驗室沒撥給你們嗎?」
「光要機會,自己一點東西沒有,這找誰能行?」
「我這手裡的股份從20多億跌到10多億,我沒找你們董事會,你們倒好,髒水先潑過來了!」
方卓斥道:「真是小人之心!」
韋博運聽著來自公司股東的批評,應聲道:「方總,好罵!
他繼續說道:「方總,你就該來董事會罵醒這些高層,上了市就不知道哪是哪了,現在還想轉頭去做2g晶片,方總,晨星董事會就缺你這樣的批評啊!
方卓捏著手機,嗯
「方總,我認為晨星現在戰略真的出問題了,真的需要一位商業領袖撥亂反正,方總,晨星就需要你的指點迷津!」韋博運態度極其誠懇。
「你啊,韋總,你啊。」方卓想了想措辭,「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當初找電視廠商,我可以提供一些便利,但那是建立在晨星服務和質量的基礎上,是我認為晨星確實不錯,然後才有後來,現在呢?」
他感嘆道:「這公司上市了就是不一樣,所有人都盯著股價,這動一點,你們心裡跟著動一片,沒必要,還是要在上市前那樣把產品沉下心的做,不然,找誰都沒用。」
韋博運聽出來方總的堅決,心中無奈,說道:「方總,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這就是對我們董事會最好的指點,我一定轉達給楊總,梁總。」
方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嘴什麼心,態度已經表達,晨星現在仍舊有相對較高的股價,就再等等變化吧。
他緩了一口氣:「你今天是從新竹飛過來的?」
「是,方總,下午坐航班過來的,我這陣子一直在新竹這邊。」韋博運是專程飛來京城,他想了想,還是坦言如今的內部情況,「最近我和林總都在新竹,內地的工作暫時放一放。」
方卓知道晨星內部的架構,這麼一聽便問了句:「上市成功,台系過來當領導了?」
韋博運委婉的說道:「只是分工不同我今後可能會多注意一些東亞市場的開拓。」
方卓知道韋博運是晨星的高級副總裁,是做市場有功升上去的,他的頂頭上司是林永育,而林永育又是總裁楊偉毅的浙大師弟,這都是內地的高管。
晨星之前很捨得放權,內地工作很信任這一系的高管。相較而言,聯發科就不一樣,它內部都是台系管理。
方卓沉吟幾秒,說道:「韋總,讓你說著了,我這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韋博運驚喜道:「方總,你願意來董事會了?」
「不是,我看你這待遇,辛辛苦苦幹幾年干到上市,現在這個樣,你不行就來冰芯吧。」方卓給了個豆腐心的邀請。
韋博運:「」
「你要是覺得你一個人來,人生地不熟,沒有班底,那就帶林永育,帶楊偉毅,一起過來。」方卓很認真。
韋博運:「」
他苦笑道:「方總,哪有帶班底把上司也帶過去的,還是兩位上司」
「帶過來可以安排不同的方向,冰芯今年發展很快。」方卓說道,「韋博運,冰芯難道不比晨星強嗎?前景還要說嗎?你想要什麼待遇?」
「我想要啊不,方總,不是這個問題,我是把晨星當作事業的。」韋博運有自己的堅持。
「你過來的話,以後也未必不能把晨星當作事業的一部分。」方卓這樣說了一句。
韋博運咽了口口水。
有的時候,很多事似乎也不用那麼堅持。
「方總,關於我個人,我需要再好好想想。」韋博運不能這麼一時半會的就給出決定。
「那就這樣吧,作為晨星股東,我仍舊希望晨星更好。」方卓給了個最終態度,但仍舊不願再當面溝通什麼。
就目前而來,易科與晨星沒什麼業務好談,只是冰芯有晨星的代工訂單。
不過,隨著冰芯製程提高,國際客戶增多,晨星訂單的重要性已經降到一個很低的程度,反而是聯發科從第二季度與冰芯加深合作,帶來了更多的營收。
這種情況不只是方總知道,連晨星也清楚。現在似乎是聯發科成了冰芯更大的合作夥伴。
原先被一定程度上視為彼此合作籌碼的晨星股份,它好像在方總心裡壓根沒什麼價值。
韋博運放下手機,今年一季度,大家還會寄望於用股份價值來遊說方總,但二季度易科連續兩次的金融戰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方總連晨星的股份都懶得質押
今年公司走低,眼看快到解禁期,如果方總到期出手,恐怕還會引來連鎖反應。
韋博運種種念頭在心中翻滾,林總和楊總肯定沒法走,他們手裡還有很多期權沒兌現,要不要不,自己先給上司們探探路?
冰芯那邊人生地不熟,自己先過去幫上司把環境搞得熟一些?
韋博運站在酒店的窗邊,遙望京城裡方總的方向,此刻的心裡已經徹底明白,從始至終,方總都不在意這份持有的股權。
他推動晨星在內地的發展,推動晨星的上下游合作,推動晨星對機構的融資,甚至推動了晨星改在香江的上市,他要的是更多,他要的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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