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孝子
沈懷孝的歸來,讓兩個孩子很興奮。雖然沈飛麟看著淡淡的,但眼裡的笑意還是泄露了真實心思。
因為沈懷孝疲累,飯桌乾脆擺在炕上。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
沈懷孝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面片,問道,「怎麼還不一樣。」
「一路上沒正經吃飯,胃得好好養養。本來想給你喝粥的,想想又覺得不頂餓。那面片是鯽魚湯匯的,煮的軟爛,又養人,又解餓,熱乎乎的。多好。各色火腿,菌類放了不少,鮮著呢。」蘇清河又推了兩樣小菜過去,「快吃吧!」
沈懷孝心裡覺得舒坦,這是對他用了心了。
蘇清河從閨女的話里,知道了這個男人上輩子做過的努力,儘管不是為她,她也覺得難得。一個人帶著個不太正常的閨女,活在波雲詭譎的風浪里。做到那一步,已經不容易了。心裡還是有些心疼的。
沈菲琪看著沈懷孝的碗,直吸溜口水。真跟個孩子似得,覺得別人碗裡的飯香。
沈懷孝哪裡看的下這個,對邊上的丫頭道,「給姐兒也盛一碗。」
那丫頭是剛分到身邊的葡萄,她看了蘇清河一眼,蘇清河搖搖頭,她也就不敢動。
蘇清河給沈懷孝夾菜,「有嬤嬤呢,孩子晚上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嬤嬤們比咱們有經驗。她晌午吃了半盤子烤羊肉,再吃這些,該不消化了。牛奶粥挺好的,就喝那個。」
沈懷孝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閨女可憐兮兮的眼神,不由的對這邊上的萬嬤嬤道,「要不然,給孩子嘗嘗味。」
萬嬤嬤有些無奈,這閨女馬上就四歲了,還能看著人家的碗吸溜口水。規矩都成這樣了,爹娘還捨不得讓管教。
沈菲琪配合著點頭,「我就是嘗嘗。就一點就好!」然後特別有理的對萬嬤嬤道,「我就在家裡這樣,在外面肯定不丟嬤嬤的人。」
萬嬤嬤都要絕倒了!合著你還知道你這樣子挺丟人的,「那就舀點嘗嘗。」
總算開恩了!
沈菲琪立馬喜笑顏開。蘇清河暗暗焦慮,這個樣子,應該就是上輩子這孩子的常態。
葡萄給沈菲琪遞了個小碗過去,想了想,還是也給沈飛麟舀了一份。
兩孩子看著碗,呵呵……這是什麼鬼。
沈菲琪:「……」說好的嘗嘗,就真的是嘗嘗。有兩口沒!
沈飛麟:「……」打發叫子吶。
兩人看著葡萄,葡萄一臉無辜的回應。
然後沈飛麟特別有姐弟愛的把自己那份推給了沈菲琪。
沈菲琪面色一窘,她能說一點都不感謝你的這份心嗎。然後默默的把兩個碗底的湯喝了。
沈懷孝都不忍心看。好半天才以商量的口吻跟蘇清河道,「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孩子還小,慢慢來。對吧。」
蘇清河點點頭,「你放心,嬤嬤們有數。」可不能讓他無條件的慣下去。
吃完飯,沈懷孝起身,「我去一趟安郡王府,你要不要一起去。」密旨還沒有交付,京城裡的事還得細細的告訴安郡王一聲。這都是不能耽擱的。
蘇清河搖頭,「我就不去了,回來你再告訴我是一樣的。」他公事上的事,她儘量不摻和。
沈懷孝點點頭,也沒有強求。叮囑兩個孩子,「都早點睡。」
蘇清河給他把大氅系上,送他出門,「等你回來。」
沈懷孝廊下只有丫頭婆子,就抱了抱她,「等我回來。」他覺得,出了一趟門,蘇清河對他的態度又親近了許多,像是壁壘,慢慢的鬆動了。
安郡王府。
「主子,沈將軍來了!」白遠疾步進來回稟。
安郡王一直在等他,馬上就吩咐,「快請。」
沈懷孝進來,行了禮,從懷裡拿出匣子,「殿下,這是皇上讓在下轉交的。」
安郡王一愣,這樣的匣子,不懼水火,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而鑰匙,他自然是有的,不過還是第一次用。他站起身來,疾步去了裡間,吩咐白遠,「你招待瑾瑜。」
安郡王去了裡間,從胸前摸出玉佩來。玉佩的是中空的,他打開機關,這才取出鑰匙。他看了密旨,把聖旨收了起來。再去拆開信件,將信看完,馬上就燒了。這才轉身出去。
前後也就一盞茶功夫,沈懷孝還有些詫異安郡王的速度。
「密旨的內容,你知道嗎。」安郡王仿佛無意的問了一句。
「皇上漏過口風,說是准王爺便宜行事。」沈懷孝點頭道。他說的是事實。
安郡王點點頭。事實上那匣子裡,除了密旨,還交代了一處皇上早就著人秘密建好的糧倉。存著夠涼州吃用三年的糧草。這件事極其機密,不能輕易露出一點消息。而且,這處糧倉,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動用。父皇是怕他撐不住,給他交了個底。他這才知道做一個皇帝有多不容易。他一直以為自己在涼州已經經營的如鐵桶一般了,可皇上的人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辦到的。很顯然,他的部將里有皇上的人。而且不是一二個。他暗暗僥倖,這幸虧是自己的父皇,要是別人,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見沈懷孝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他轉移話題,「給我說說京城的事。」
沈懷孝這才將自己在京城所發生的事,詳細的說給安郡王聽。有什麼說什麼,半點沒有包含自己的個人見解。
安郡王聽得很認真,有時候還不時的詢問一些細節。在聽到他給太子辯白了幾句時,很平靜的問,「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沈懷孝道,「太子,現在還不能倒。」
安郡王的眼裡閃過一絲讚賞,「那你覺得,本王應該怎麼做呢。」
沈懷孝斟酌道,「證明自己的能力,然後回京,做一個孝子。」
安郡王有些詫異的挑挑眉,反覆咀嚼著沈懷孝所說的孝子。
做個孝子!難道那頂皇冠就會到自己頭上了。
除非,父皇屬意的本就是他!
這個念頭一出,他的心就狂跳了起來。會是這樣嗎!他抬頭,就見屋裡只剩下自己,顯然,那兩人沒打攪自己的思考,都退了出去。
「白遠!拿點吃的,餓了。」安郡王急著等沈懷孝,晚飯也沒吃。
白遠早就準備好了,提著食盒進來,「姑奶奶房裡的薺菜長出來了,晌午包了薺菜餃子送來,您不在府里。晚上才讓廚房煮了。」
安郡王笑道,「瑾瑜回去了。」
白遠點點頭,「說姑奶奶和孩子在家等著呢。」
「老婆孩子熱炕頭,他也就那點出息。」安郡王夾了一個餃子,蘸著醋汁,咬了一口,「嗯!香!肯定是琪兒那丫頭種的菜,明兒打發人把那個玉馬擺件送過去給她玩。」
「得咧!一把野菜換了個價值連城的寶貝,划算!」白遠跟著笑。
南苑。
沈菲琪和沈飛麟脫了衣裳,在被子裡玩。你踹我一腳,我蹬你一下。也許是兩人只有彼此作伴的關係,姐弟兩隻要在一塊,就都幼稚了起來。
「爹爹怎麼還不回來。」沈菲琪把自己的腳伸到沈飛麟的被窩裡撲騰。
蘇清河把兩人分開,「被窩裡那點熱氣全被你們折騰沒了。」她把兩個孩子的被窩壓好,「應該快回來了。你們睡吧!你爹又跑不了,明日一睜眼就看見了。」
沈飛麟低聲道,「再等等!」爹肯定要告訴娘京城裡的事,他也想聽聽。
「那就背湯頭歌。」蘇清河已經開始在教孩子學醫了。多一門技藝,就多一門保命的手段。
沈菲琪在這方面的悟性,似乎比沈飛麟更好一些。她的心性單純,更容易投入進去。
湯頭歌是清朝汪昂所撰。在這個唐朝就分叉的時空肯定是沒有的。幸好金針梅郎的名頭十分好用,對於一個神醫,編纂出來這個東西,沒人會懷疑。況且,他消失在人們視線里已經二十年了。二十年,能做很多的事情。
湯頭歌里選錄中醫常用方劑300餘方,分為補益、發表、攻里、涌吐等20類。以七言歌訣的形式加以歸納和概括。
對於初學者來說,湯頭歌更便於學習和理解。
沈懷孝走到院子裡,就聽見裡面傳來稚嫩的聲音。
「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發熱惡寒頭項痛,喘而無汗服之宜。」
「三拗湯用麻杏草,宣肺平喘效不低。」
「華蓋麻杏紫蘇子,茯苓陳草桑白皮;風寒束肺痰不爽,急宜煎服莫遲疑。」
「大青龍用桂麻黃,杏草石膏姜棗藏;太陽無汗兼煩躁,解表清熱此為良。」
……
「桑菊飲中桔杏翹,蘆根甘草薄荷饒;清疏肺衛輕宣劑,風溫咳嗽服之消。」
「銀翹散主上焦疴,竹葉荊蒡豉薄荷;甘桔蘆根涼解法,發熱咽痛服之瘥。」
「鞠通更有銀翹湯,竹草麥冬生地黃;陽明溫病寒下後,脈浮無汗服之康。」
……
沈懷孝聽了一會兒,只覺得奇妙無比。
「背的是藥方!」他進門後,出聲道。
背書聲嘎然而止,暖閣里傳來兩聲『爹爹』。
蘇清河披著襖迎了出來,「回來了。」
沈懷孝趕緊給她把衣裳緊了緊,「這倆還沒睡呢。」
說著,攜了蘇清河的手進了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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