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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下午,石磊用吉普車送石凌回村。
上車時,石凌看到夏顏提了一袋東西,鼓鼓的,好像是什麼鐵罐子,撞到車架時,還發出了金屬聲。
夏顏沒說是什麼,石凌也就不方便問。
車子到了雲頂村,石磊先把石凌送到學校。
看到學校這麼偏,石磊不由皺了皺眉,對石凌道:
「這裡太偏,你看是不是回村里住?我和村長說一下,要不住村部?」
「不用,哥,你別瞎擔心了,我住得可習慣了,現在要複習,這裡正好十分清靜,沒人來吵,多好!
要是回村里,左一個大娘,右一個小媳婦來和我聊天,那我就沒辦法專心讀書了。」
石凌原來是這麼考慮的。
石磊只好作罷。
但看到石凌住的條件這麼差,他顯然有點難過。
「這裡,冬天冷吧?」
石磊的聲音有些暗啞。
「不冷,哥,放心,我沒有那麼嬌氣,這幾年都熬過來了,現在希望就在前方,我更不會怨天尤人。」
石凌笑嘻嘻地道,對眼下身處的苦難,毫不在意。
夏顏有點理解石磊為什麼這麼難過。
石凌在城裡的生活,哪怕再差,也不用住牛棚,還可能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
現在竟然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四處漏風,石磊能不難過嗎?
「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
放心啦,我現在這麼苦,是老天爺有意在鍛煉我,我快熬出頭了,這次高考,我一定能考上京城師範!」
石凌還反過來安慰石磊。
夏顏覺得越來越喜歡石凌了,因為她這麼樂觀向上。
人雖然時不時會低沉,會有負面情緒,但其實還是喜歡和有正面情緒的人在一起。因為這樣自己也會開朗起來。
夏顏把手裡那個袋子解開,從裡面拿出一罐麥乳精,還有一罐白糖,放在石凌的書桌上,說:
「晚上要是讀書晚了,肚子餓了,可以沖杯麥乳精喝。」
「哎呀,嫂子,太貴了,不要,你們留著自己喝。」
石凌趕緊推辭。
一罐麥乳精要八塊錢,哥哥雖然工資高,但現在他結婚了,嫂子一時還沒工作,一份工資要養兩個人,日子也不寬裕,還買這麼貴的營養品給她?
「咱們兄妹還客氣什麼?」
石磊這麼說,石凌也就沒再推辭了,只是眼圈有點紅,喃喃地道:
「謝謝哥和嫂子。」
夏顏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在這特殊的年代裡,他們兄妹倆還能在這裡意外相遇,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石凌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姑娘,從高處墜處,能這麼明朗地活著,沒有自甘墮落,沒有指天怨地,而是積極努力奮鬥,確實很難得。
這也說明過去石家教育的成功。
「走,帶我去你們村長家。」石磊招呼石凌重新上車。
「去村長家幹嘛?」石凌上了車,還是不解。
「呵呵,村長一家人這麼照顧你,哥和嫂子是你長輩,都到這裡了,當然要去感謝他們一下。」
石磊自顧自開車,夏顏成了他的嘴替。
石磊在石凌的指路下,沿著一條機耕路,把車開進了雲頂村里。
民房聚集的地方,看起來人氣就好了許多,吉普車一進村,就有小孩子追在車後面跑。
這樣的村子,一年到頭都來不了一輛真正的小汽車,大家能不稀罕嗎?
車子停在一幢磚混小院前,石凌說這就是村長家了。
聽到車聲,村長也從屋裡出來張望。
只有縣裡的幹部下鄉,才會開車來,還得是大官才有車開,一般小幹部,最多騎自行車,已經算是很排面了。
所以,聽到有小車的聲音停在自家院前,村長就嘀咕著哪個縣裡的大領導來雲頂村了?沒接到鎮上的通知呀?能開小車來的,肯定是縣長吧?
沒想到,車上下來的,是石凌和兩個青年男女,並不是村長認識的縣長。
「石凌,這二位是?」
村長熱情地問道。他年紀大約五十出頭,看上去挺忠厚的。
「林村長,這是我哥,石磊,這是我嫂子,夏顏。」
石凌趕緊一一為雙方互相介紹。
一聽說石磊是附近基地的主任,林村長可熱情了,趕緊請他們進屋喝茶,說:
「沒想到石凌一個京城裡來的姑娘,在這附近還有親人。早聯繫上就好了。
這姑娘能吃苦,可是一個人孤伶伶的,有個頭疼腦熱,也沒人照顧,我們看著都覺得可憐。」
「感謝村長的照顧。」
石磊需要應酬時,也不是冷冰冰的。
夏顏發現,石磊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只要為了自家人,他會願意改變一下性情。
至少,林村長和石磊當面說話的時候,見他有問有答,應對從容,林村長並不會察覺到,石磊原來的性子有多淡漠冷清。
一番寒暄之後,表達了對林村長一家人照顧石凌的謝意,夏顏又把帶來的禮物硬塞給了村長嫂。
石凌這才明白,原來哥嫂連幫她送的禮都準備好了,心裡感覺暖暖的,一種久違了被家人呵護的暖意湧上心頭。
從林村長家告辭,石磊把石凌送回學校,就和夏顏去縣城了。至於那個韋光明,今天倒是沒見著。
不過,對方早晚也會知道,石凌的哥嫂來看她,有親人罩著,韋光明應該不敢怎麼樣。
夏顏來到這裡後,除了因為孫天福的案子兩進縣城,而且是直接被帶到公安局之外,今天是第一次悠閒地來逛縣城。
二人先到了新華書店買書。
還好,新華書店裡賣的書雖然不多,但是高考用的書籍倒是一應俱全,估計是為了適應當下青年參加高考的需求而調來的貨。
一整套書買下來,花了15塊多,讓夏顏暗暗肉疼,說:
「真貴。都花了你半個月工資了。」
「不貴,只要你能考上,花多少錢都值得。」
沒想到,石磊張口就道。
這話聽著,怎麼比所有的甜言蜜語還讓人心動呀?
夏顏心尖顫了顫。
最怕老實人說情話!
太深入肺腑了。
石磊幫夏顏拎著一袋書走出書店,夏顏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個人,趕緊說了聲對不起。
對方抬頭看到她,卻是愣了愣,好像是認識她似的。而夏顏根本不認識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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