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北海軍入駐徐州令軍容更盛,還是辛銳之信真的起了作用,這日徐州城外的曹操軍竟後撤五十里安營,並且絲毫不見有動兵之相,陶謙得報大喜。
晚上,陶謙在府內盛宴款待北海一干將領,徐州眾文臣武將作陪,觥籌交錯,喝的甚是愉悅。
借著酒興,陶謙喜道:「辛小將軍果然神童,日間老夫乍聞小將軍說道曹兵必撤,猶未敢深信,少時便得來報言曹軍已退後五十里紮營。吾妄活一甲子有餘,平生竟是頭一次所見只憑尺書便可退兵之事,歷史上那姜尚,張良亦不過如此。」
辛銳謙虛道:「此乃小計,不足掛齒。」
此時陶商那不屑之音又起:「依我看辛小將軍行此事投機取巧亦占多數,那曹操豈是說上幾句便會退兵之流!定是軍中有什麼大事發生,被汝正好碰上吧!」
太史慈等人聞言,皆怒不可遏,欲站起來討個公道;陶謙雙眉一皺,轉喜為怒。
辛銳並不惱怒,制止正欲呵斥陶商的陶謙和身邊眾將,笑道:「大公子此言不無道理,在下本就一區區孩童,怎能真的那般神通廣大!請恕在下冒昧,敢問大公子所學幾何?」
他已打定主意,務必要折損下陶商的傲氣,打擊他的底線,而後藉此解開心中疑惑。
果然,陶商聞此言先是得意一番,聽到後邊便不悅道:「我雖不才,卻略懂詩書,少通兵法,兀自不敢與曹操陣上賣弄,可笑黃口孺子竟敢稱領兵大將。」
辛銳目視太史慈眾人按奈心性,從容笑道:「在下不才,願藉此時此景作詞賦一首,獻與府君。」
聞聽辛銳要作詞賦,陶謙不由收斂怒容,恭聽道:「哪知小將軍還是文人墨客,如此老夫便領教了。」座下眾文臣亦是洗耳恭聽,一臉嚴肅。
辛銳心中暗自好笑,怎知道古人對於作詩文竟是如此嚴肅,遂正容侃侃而談道:「當今是初平四年,正值天下紛亂之際,先有十常侍禍亂朝政,將朝廷整得烏煙瘴氣,再有黃巾爆發,弄的民不聊生,接著是董卓篡權,曹操發矯詔聯合十八路諸侯共討董卓,之後因各懷心事而作罷,董卓又被司徒王允密謀聯合呂布誅殺,隨後董卓餘部李傕、郭汜打著為主報仇的旗號興兵作亂,攻陷長安,王司徒慘遭殺害,呂布則攜殘部逃至袁術處,後又投奔袁紹,可謂到處流竄,曹操後於匡亭擊破袁術,自此立勢,大小數百戰,取得陳留,兗州,濮陽等中原的咽喉之地,收黃巾降兵數十萬,安置流民無數,勢乃大成,文韜武略,不可一世。」說到此,辛銳默默喝了口酒,觀察眾人表情。
只見陶謙等人露出讚許神色,雖尚未聽自己作詩,卻是對這天下大勢聽得是津津有味。
只有那陶商一副不悅之色,急道:「叫你作詩,你卻賣弄起諸侯勢力,這些誰人不知!那輪到你在此多言。」
陶謙喝止兒子道:「不得無禮,且聽小將軍說下去,小將軍年紀雖幼,卻對這些年間發生大事無有不知,老夫方今乃悟何謂『足不出戶便知天下』,佩服佩服。」眾文臣亦都對辛銳有所改觀,不似前番那般蔑視。
辛銳笑道:「吾從師之時,常聽他老人家論起,故稍有所知。那麼諸位少罪,在下這便要作詩了。」
說罷端起酒盅,閉目搜索著後世的應景詩詞,忽然靈光一現,想出一首頗為冷僻的詞,遂吟道:「春欲去,如夢一庭空絮;牆裡鞦韆人笑語,花飛繚亂處。無計可留春住,只有斷腸詩句;萬種銷魂多寄與,斜陽天外樹。」吟罷,酒入愁腸,撒下兩行清淚。
再看眾人,除了陶謙糜竺和一個年輕文士正低頭沉思外,皆是不知所謂,弄得辛銳甚不自在。
孰知陶商大笑起來,高聲道:「我道辛小將軍能做出什麼詩來,結果卻是一篇傷感的句子,好比說話簡單,只不知是否心上人去世了?哈哈哈哈……」徐州武將和部分文士都跟著大笑起來。
辛銳抹乾淚,方欲說話,只聽坐在糜竺下手那年輕文士大聲道:「好詞,好句。意境無限那!」
眾人被這一聲給鎮住,都摒住笑,朝這人看去,陶商看罷不悅地道:「陳登,你枉作徐州文人,竟給此爛句這般評價,看來人言陳元龍為名士不過是妄言罷了。」說罷哂笑不已。
辛銳聽得陳登之名,忙循聲看去,只見那文士面白唇紅,兩撇八字小胡,眼神淡然,卻透著無比智慧,實乃隱於市之名人。忙施禮道:「辛銳見過元龍先生,久仰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平生大幸。」
陳登淡淡一笑道:「小將軍客氣,若我所品不差,剛才這句子明里雖是傷懷春日早逝,實則是感嘆國勢漸傾。前半句寫春天將離去,但卻如何絮飛空,茫茫如夢,應該是暗喻國世衰微大勢已去。而在此時,『牆裡』的人依舊笑語盪鞦韆,是麻木還是醉生夢死!『花飛繚亂處』一句形象刻畫了紛亂情緒就猶如那漫天飛落飄零的花兒。下半句起首『無計』一詞,說明閣下束手無策去挽留春天,即是無法挽救國運;最後只得將這一腔愁緒寫進句子,寄語斜陽天外之樹。不知在下所言,可有謬誤否?」
辛銳大感訝異,要知此刻陶謙與糜竺還尚在低頭沉思,陳登越說,兩人越是開朗,到最後兩人竟不約而同站起來拍手狂喜道:「好句。」言行甚為失態。
見陳登問向自己,辛銳忙點頭讚許道:「元龍先生知我心意。」
陶商此時已是目瞪口呆,無言以對,在座眾人皆是臉上神色不定,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忽然陶商身後轉出一人,目露狡詐,尖嘴猴腮,奸笑道:「辛小將軍之句雖好,吾以為尚有不妥之處,望府君與諸公察之。」
眾人不由望向此人,陶謙似乎深以為然道:「曹宏有何異議可速講來。」
那叫曹宏的佞臣道:「我大漢自開國以來,文人所盛行之體皆是詩賦,未曾聽說過這般短句,小將軍之句雖妙,怎奈甚不合文體,這怕不妥吧?」言下之意辛銳之詞就是四不像,決不可列入佳作之流。
陶謙對曹宏居然毫無反駁,顯然是被這奸臣迷了心竅。至此,辛銳已經對徐州概況差不多盡皆了解。
只見糜竺不悅道:「曹先生此言怕是過於牽強吧?漢前尚有先秦,秦之前還有春秋戰國諸子百家,那時文化昌盛,百家齊鳴,你難道就能斷言這句子作的毫無根據嗎?難道我大漢文人就沒有丟棄某種文體的可能?」
曹宏狠狠瞪了糜竺一眼,欲待再言卻苦無詞彙,只得憤然退下。
辛銳看在眼裡,忙出言道:「兩位先生不必相爭,今日本是眾人齊聚一堂,前來慶賀,怎能如此壞了感情!在下這句子有文體名叫『詞』,乃是家師授業之時所傳,當時家師只說是先秦無名氏所創,在下愛惜其獨特優美,文體又有別於詩賦,因此稍微學了些許。」既然自己現在已經成為徐州眾人之焦點,不得已只好圓謊來解脫。
陶謙並不介意地道:「如此甚好,兩位亦不用掙得如此難堪。來人,將這首詞謄下來,掛於我書房之內,此詞中憂國憂民之精華,老夫當謹記不忘。」
一場酒宴,因辛銳之詞最後鬧得劍拔弩張,雖有陶謙辛銳***圓場,卻著實令人鬱悶不已,最後不歡而散;辛銳與太史慈等人在糜竺引領下同赴館驛歇息不提。
進的館驛,待安頓好有重傷在身的辛霸、許褚,辛銳留糜竺一同飲茶,和孫乾、太史慈一同圍案而坐。
糜竺到此時仍是氣憤難平,本身他就是剛正不阿的性情,連日來又深感辛銳之能,心中早就對辛銳產生莫名的敬仰之情,兩人可以說是忘年之交,自然事事都維護辛銳較多。加之今日陶商曹宏等輩分明在無理取鬧,因此對他們大大地不滿。
辛銳早就看出糜竺氣忿,於是親手泡製茶葉,端茶到糜竺桌旁安慰道:「子仲先生何必如此鬱悶,我等本為救陶府君而來,與他人何干?再者天下皆知陶府君乃仁人義士,想必徐州城很快便有一片朗朗乾坤,其餘人等不過是跳樑小丑,不足道哉。」
糜竺嘆口氣道:「將軍不必安慰在下,此事若在十年前,吾等絕對相信將軍之言,可惜現在……嗐!」欲言又止,低頭默默地飲著茶。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讚嘆道:「好香的茶,這樣的好茶,小將軍只顧招呼糜子仲,怎可厚此薄彼把我落下?」正是陳登的聲音。
辛銳聞言大喜,不顧想陳登為什麼深夜前來,忙親身開門笑道:「元龍先生好高的興致,酒宴竟還無法滿足乎?」糜竺三人亦同樣起身相迎。
只見糜竺佯裝不悅道:「陳元龍,汝深夜來此,就不怕我找大公子告你有私通他軍之嫌?」
辛銳倒是一楞,卻見陳登並不惱火道:「嘿,那你早就在此又當怎講?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說罷兩人互相架住胳膊,搖晃著大笑起來,笑得孫乾和太史慈均是一頭霧水。
至此辛銳才明白兩人關係親密非常,所以才互相開起玩笑。遂笑道:「兩位先生可莫再折騰下去啦,不然過會大公子來以擾民罪拿人,我們可都擔戴不起!」
兩人這才停止笑侃,一起入座。辛銳給陳登斟滿一杯茶,奉於桌前,輕聲問道:「不知元龍先生深夜前來,有何以教我?」
陳登品了口茶,並不道出來意,卻只微笑道:「小將軍這茶倒是煮的甚美,不知所用何法?」
辛銳見狀亦不再問,緩緩道:「品茶者如先生,則高明矣。這茶的煮法,頗有講究,首先選茶,而後取水,以天落水為最上,山泉水次之,江河之水再次之,井水為最下,而這煮茶亦有成法,講求火候工夫,因此吾師傳此茶道又曰『功夫茶』,最是好喝。」
陳登興致勃然,忙欲深問,卻見辛銳神秘地一擺手,指向太史慈對陳登道:「此乃我之師兄,師父傳我之各種法門,皆不許輕易外泄,下山之時,特地教師兄護法,若有泄漏,便令他清理門戶呢……」
太史慈早就很習慣跟辛銳演雙簧,聞言配合地向陳登施了一禮。
陳登望向太史慈,見他生的偉岸英俊,又是孔武有力,劍眉朗目中自有一股沖天的霸氣,又見太史慈向自己抱拳一禮,忙吐了吐舌頭還禮道:「那還是不說的好,不說的好。」
辛銳暗笑陳登幽默之極,又感覺在陳登身上能找到一種現代人的感覺,不由對他親近許多。見他如此表情,遂笑道:「元龍先生先說說此行來意也好,若是我聽得滿意,說不定什麼時候背著師兄……」說罷便向陳登擠眉弄眼,太史慈也佯裝看不見。
陳登酷愛茶道,尤其是家中老父陳珪,更是視茶如命,因此陳登從小耳濡目染,便也對茶道產生異常濃厚的興趣。
見到辛銳此時神情,聰明的他一點就通,忙換個嚴肅表情道:「在下前來正是為了告訴小將軍,誰才是徐州真正的主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27s 3.73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