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倒是真想抬舉金玉一回,橫豎這人情都是算在齊紈頭上,她正愁沒機會呢,不過見柳氏頭搖得厲害,再仔細一想,也確實有些不妥,便道:「你既這樣說,必是有了好的人選,說來我替你斟酌一下。」
不管是誰,等金玉嫁過去,她隨手再提拔一下男方,這人情仍是妥妥的跑不掉。
柳氏忙說出兩個名字,又細細將那二人的情形說了。
陸氏一聽便發笑,道:「一個是車夫的兒子,一個是馬夫……你呀,有好的不要,偏要次的,也罷,待我回去著人去問,過兩日給你們個準話兒。」
柳氏大喜,忙忙的把金玉從灶間喚來,讓她給陸氏磕頭。陸氏仔細瞅她幾眼,嘆息道:「極好的人品,多可惜啊……」
說話間,陸大娘被抓了來,痛哭流涕的只管叫屈,齊紈不看她一眼,只當沒看見,陸氏冷冷道:「你還有臉叫屈,庵里清靜,不好處置你,回府里,有你叫屈的時候,走!」
當下也不再耽擱,立刻回府。
齊紈倒是很恭敬的一路送到山腳,臨別時,道:「大伯母,柳娘留在府中,全因金蘭是世仆,不知侄女可否將金蘭的身契贖出來。」頓一頓,又不好意思道,「有金蘭的身契在手,柳娘對侄女一定會更盡心的。」
陸氏倒也沒有多想,只當是因著陸大娘,這個侄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此學得聰明了,知道要握著身邊人的把柄,才能讓身邊人對她更忠心,於是一口應了。
「說什麼贖不贖的……不過金蘭的身契在你親娘手裡,罷了,我總是想法兒替你弄出來,你那點銀子留著自己買胭脂吧,小娘子家家,這麼素淨做什麼……」
沒過兩日,陸氏果然著人送來了金蘭的身契,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法子從曾氏那裡把這身契給要了過來,齊紈自然在人情簿子上又添一筆,筆筆清楚。
同金蘭的身契一道送來的,還有兩個封兒,裡面裝的就是柳氏給挑的那兩家的庚帖,能把庚帖送來,那兩家自然是點了頭,就算對金玉再不滿意,大夫人開了口,他們也不敢拒絕不是,何況娘子身邊的女婢,老子娘地位再低配他們家也算下嫁,現在只等合過八字,柳氏再決定到底選哪一家。
金玉害羞,這兩日都躲著人,好在她的生辰八字柳氏是知道的,本想拿去請慧空師太給合一合,不想金蘭手快,劈手奪了,道:「我請淨空大師去合,一定準。」說完就跑了。
淨空尼正閒著,隨意看了幾眼,就道:「這兩個八字都不大好,一個是無志之人,中年有橫禍;一個是老病之相,無後福,不過金玉命格輕,命相有缺,是孤寡相,若挑個八字好的,壓不住,恐怕連她的壽數也會折損,這兩副八字與她倒也相配。她若是想積些後福,就選無志之相的,只是將來必然是要守寡的,若是想守著男人過日子,就選老病之相,老來難免貧苦辛勞。」
金蘭嚇了一跳,忙問道:「大師,金玉姐姐的命相真那麼差?」
淨空尼看了她一眼,道:「你隨貧尼學了幾年相命之術,雖只得皮毛,但與她日夜相處,也該有所察覺才是。」
金蘭訕訕,道:「是有些懷疑,只是不敢肯定,大師,金玉姐姐的命相,就不能改了嗎?」
姐妹一場,她哪忍看金玉命相那麼慘。
淨空尼淡淡道:「命相為天定,豈能輕易更改。除非她肯絕了嫁人的心思,以姻緣換福緣,指不定還能有些後福可期。」
金蘭發了一會兒呆,回去找柳氏,將淨空尼的話一一說了,柳氏頓時又難受起來,抹了會兒眼淚,又細細思量片刻,嘆氣道:「金玉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大的,她的脾氣稟性都太弱了,絕不是能舍下一切跟娘子走的,也罷,你去探探她的口風,若她有這心思,我再跟娘子說去,若她沒這心思,那就是她的命。」
於是金蘭就從灶間把金玉拖出來,玩笑般的道:「金玉姐姐,你可真是狠心,拋下我和娘子嫁人去,以後再想一塊兒玩都難了。」
金玉只是紅著臉,低頭不語。
金蘭又拉著她的手搖晃道:「姐姐,你不要嫁好不好,咱們一輩子跟著娘子,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現下就跟娘子說去……」
說著,便要走,金玉忙扯住她的袖子,急道:「這話怎麼說得?」
金蘭心裡一涼,眼淚不自覺的就出來了,抽噎道:「姐姐,你真的不要我和娘子了?」
金玉忙給她擦淚,道:「我又如何捨得你和娘子,還有柳娘,只是咱們大了,早晚有一日是要嫁的,若一直不嫁,對娘子的名聲也不好,怪只怪我年紀比娘子大那麼多,實在等不得了,實話告訴你,我都打算好了,我這輩子都不離開娘子,就是嫁了,我也還回來伺候娘子,等娘子也大了,要出閣了,我還給娘子當陪房,一輩子伺候娘子。」
金蘭聽了,心裡悶悶的,眼淚流得更凶,慌得金玉顧不得害羞,左一句右一句的哄她。
柳氏聽金蘭轉述金玉說的話後,忍不住也陪著哭了一場,卻誰也不敢告訴金玉真話,免得這孩子自憐自哀,嫁都嫁得不歡喜。倒是齊紈聽到她們娘兒倆背著人偷偷的哭,過來問了一句,知道情況後,也是黯然了許久。
夢中二世,金玉也差不多是這時候離開她嫁人的,不過嫁的人選是她老子娘挑的,後來金玉過得如何,她並不知道,因為,那時的她,只能顧自己,無力顧他人,那時的她,還曾經羨慕過金玉,可以擁有自己的家。
原來,這個在夢中二世陪伴了她整個童年的忠心侍婢,命相那麼不好。齊紈握了握拳,轉身走出精舍。柳氏和金蘭沒注意到,她們還在為金玉感傷。金玉還在灶間,就更沒有注意了。守門的一個僕婦看到了,戰戰兢兢想跟過來,被齊紈揮手阻止。
不多時,她已經站在淨空尼的身前。
淨空尼嘆了一口氣,道:「師妹,你可知道,逆天改命有多難?」
齊紈沉默半晌,忽然道:「比承繼易數精髓受天所忌、比扛起涼氏一族與天爭運更難嗎?」
淨空尼愕然,亦是沉默半晌,方慚愧道:「與之相比,更改一個人的命運,要容易許多。」
尤其是更改一個命格輕、命相有缺之人的命運,更容易,因為這樣的人,只需要貴人相助,就有可能改變一生,反倒是那些天生命格極端諸如真龍天子命、天煞孤星命等,想要改其命才難如登天。
齊紈的神色終於柔緩下來,深施一禮道:「請師姐教我。」
「給貧尼三日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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