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慧雅這次倒沒給兩個孩子帶太多東西,除了衣服,吃的只帶夠路上吃的,將二人送上火車。
青青臨走時哭了,「大娘,以後我可以放假就來嗎?」
「當然了,別哭,青青要高興才是,你又要有新媽媽了,她和爸爸會照顧你的。」摸著孩子的頭,她心裡陣陣沒底,到底又叮囑她:「要是有事,就找你姥姥,實在不行給大娘大爺打電話。」
轉天,她帶著二老去了醫院,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的都做了一遍檢查。
二老的身體狀況還是不錯的,小毛病有些,卻問題不大,開了幾盒藥讓回家了。
大姨埋怨她:「看看,我就說不用檢查不用檢查,你不聽,這麼多錢是白花了。」
鄭慧雅哭笑不已,從樓上正往下走的寧寧聽了直咧嘴,「姨姥姥,沒檢查出毛病還不好啊,難道真要查出點病你才高興啊?」
老太太只是心疼錢,習慣性的抱怨兩句,一聽也樂了,「你姨姥啊,老了,糊塗了。這樣好,這樣好,這樣你媽,你大姨他們也就不用惦記著了。我啊,也多活幾年,將來給我們寧寧看孩子。」
寧寧羞的耳朵根都紅了,拉著她的胳膊不依的搖晃著,「姨姥,哪有您這樣當姥姥的,我才多大啊——」
大姨已經聽慧雅說了寧寧和那男孩的事,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害羞啥,你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懷上你們幾個了。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過,」她又囑咐,「現在不興結這麼早的婚了,那國家也不允許,寧寧,聽姨姥的,結婚別這麼早,過幾年再說。」
正好走到門口的姜宇軒聽了個正著,黑著一張臉進來,不過兩步路就調整好臉上的神色,笑吟吟的打著招呼。「這就是姨姥和姨姥爺了吧!經常聽寧寧和以安他們提起,」說著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姨姥看看合不合適?」
大姨看了看這小伙子,慧雅忙解釋:「大姨,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寧寧的小朋友。」
大姨一聽上下打量著,點頭笑道:「這小伙子好,一看就是個好的。」說著接過袋子,「來就來唄,客氣啥啊!」將袋子遞給寧寧,「給姨姥拿著。」
寧寧順手從裡面掏出兩件衣服,一件真絲面料的女式短袖衫,一件男式的襯衫,看這商標,就都是牌子貨一點不便宜。
大姨這些年也穿慣了慧雅買給她的衣服,也是識貨的,「哎喲,這衣服可真好看,老頭子,快來看看,寧寧小對象孝敬你的,看多好看啊!」
「寧寧對象啊,謝謝你了,我們兩個老頭子老太婆,穿不了這麼好的,以後啊,別花這個錢了,也不是外人,聽見了嗎?」
這話說的姜宇軒是心花怒放,早就聽說寧寧的姨姥姥對歷嬸他們影響是很大的,有了老太太的認可,歷嬸以後再也不會阻止他來看寧寧了吧!
「姨姥,您就放心穿吧,您這麼有氣質,穿上肯定好看。」如今的他好聽的話倒是能說上幾句了,哄的老太太眉開眼笑的。
晚上,姜宇軒請二老出去吃,吃過飯回來,大姨才悄悄對慧雅說:「我看這小伙子還不錯,你看飯桌上,照顧寧寧照顧的多好?知道關心人,還知道照顧著我們的口味,我看錯不了。」
鄭慧雅也低聲說:「我和天明也知道,就是寧寧太小了,所以這心裡頭,老過不了這道檻。不過,我也想開了,愛咋樣咋樣吧,寧寧別看小,可比我有主意多了。」
歷天明回來的比較晚,喝的一身酒氣的進了家門。
鄭慧雅幫他拿了拖鞋,責備道:「怎么喝這麼多的酒,不知道家有老人嗎?」
「對不起啊媳婦,喝的有點多。」他打了個酒嗝,「還不是老秦,找我喝酒,賠禮道歉唄。唉,他那個老娘,也不知道咋想的,在家裡天天作兒媳婦,連帶著看你不順眼。老秦好一頓跟我賠不是。」
「都是錢鬧的。」鄭慧雅說了一句,去幫他沖了杯蜂蜜水,「快喝了去洗洗,熏的人都喘不上來氣。」
歷天明接過杯,仰著頭一口氣喝了下去,把杯遞給她說:「我先去洗洗,你快點進來,我等著你啊!」
鄭慧雅瞪了他一眼,當著老太太的面呢,瞎說什麼啊,丟不丟人。
歷天明一看就知道她誤會了,他是有事要跟她說,不過,妻子含嗔帶怒的小模樣,讓他的心裡一陣陣痒痒,「我說啥了?」嘻皮笑臉的問大姨:「我啥也沒說啊,是不是大姨?」
大姨站起來,擺了擺手,「我這老么咔嚓眼的,啥也沒聽見,啥也沒看見。唉,人老了,我得回屋了。」說著去拽正看電視上播的京劇節目的老頭,「走了,回屋睡覺去了。」
老頭還挺不樂意的,「你幹啥?我還沒看完呢!」
鄭慧雅過去拉著大姨,「你讓我大姨夫看唄,你要睡你自己睡去,管他幹嗎呀!」
「行行行,我自己回屋不管他還不行。」老太太背著手回了屋。
鄭慧雅把客廳里的果盤茶水杯之類的,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給老爺子面前擺好,把電視的遙控器放到老頭的面前,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回了樓上房間。
樓上,歷天明已經洗完澡,赤著身體蓋著被,倚著床頭看書。
「過來,慧雅,」他朝剛進屋的媳婦招了招手。
「有事?」她看出他心情不算好,走了過去,「我還要洗澡呢。」
話是這樣說,她坐到了床邊,問他:「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歷天明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沉吟著,「青青走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青青?」鄭慧雅有些疑惑,「沒說什麼啊,怎麼了?噢,對了,她擔心來著,還問我能不能放假都過來。我說可以啊!」
她不解的問:「是老三來電話了?青青出什麼事了嗎?」
「也不算出事。」歷天明苦笑,「這孩子,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回去之後跟老三鬧,要老三去做財產公證,以後的財產,她最起碼要一半。」
看著妻子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樣子,他突然心情好轉了起來,抱著她在她微張的小嘴上親了一下,「算了,老三的那些破事,咱不管了,他愛答應不答應,反正,也是他的女兒,這也沒啥毛病。」
鄭慧雅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來,「老三不是以為是我給出的主意吧!」
「不是,他哪能這麼想啊。」歷天明含糊著說:「他就是想問問我,這事行不行?」
「他自己的事,問你幹嗎啊!給,是給他自己的姑娘,萬一小媳婦生了孩子,還不得恨死你啊。不給,將來怎麼回事誰能猜到?他要後悔了,再埋怨你給出的主意。」鄭慧雅心裡有氣,老三肯定是覺得這是她出的主意,「餵不熟的白眼狼,一有事就覺得是別人攛綴的,他怎麼不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但凡他讓青青有安全感,青青也不能想出這主意來。」
她說著有些狐疑,這孩子不會是聽見那天大姨跟她說的話了吧!
不過,這也太奸了,竟然能往自己身上聯想,還能跟她爸提出這要求來,這孩子,可真不簡單!
「唉,我現了,你們老歷家的基因太強大,從老的到小的,除了大寶現在沒看出來,沒一個簡單的。」她喃喃的著感慨,這當中當然包括她男人,和她那幾個聰明的孩子。
歷天明黑了臉,這媳婦,這是誇他們家呢還是損他們家呢!
「我去問問寧寧,青青臨走的那兩天,可一直跟寧寧在一塊來著。說不準,寧寧知道點啥。」她說著就站起來要往外走。
「我跟你一塊去。」歷天明拿起旁邊的睡衣睡褲麻利的套上了,「走吧!」他也很好奇,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寧寧正在看書,二人敲門進去,寧寧坐在寫字桌前回頭,「爸,媽!」說著站了起來,「你們有事啊!」
這大晚上的二人一塊進來看她,這可是多少年沒有過的待遇了。
「寧寧,媽問你,你妹妹走的時候,跟你說過什麼沒有?關於你小叔再婚的事?」鄭慧雅拉著她的手坐到床上,直接問道。
「青青?說過啊!」寧寧不在意的說:「那孩子,心思可重了,還可有心眼了,」她撇撇嘴,把那天她說的話跟父母說了一遍。「當時就讓我懟了一遍。」
她覷著父親的臉色,低聲問母親:「媽,青青出啥事了?」
「也沒啥事。」鄭慧雅想想這么小的孩子想出的這法子,有些彆扭,「她有沒有跟你提起,她回家想怎麼辦?」
「提了啊,她說,她聽大姨姥跟你說的誰家的事,她覺得她得想個主意才行。」寧寧皺著眉頭,「她說聽見你們嘮嗑,我姨姥說家裡那邊,有一個人娶了個小媳婦,結果那個小媳婦沒過幾年,生了個孩子,後來離婚分走了一半的財產。她就說,這錢不能便宜那小媳婦,要是她,這錢有一半是她親媽的,另一半是她爸的,她爸的錢得分成三份,她和她爸還有後媽的。」
寧寧攤攤手,「我當時真是驚訝,這孩子這么小,這心眼可真不少。我問了問,她沒直說,但那意思,可能是她舅媽跟你說啥了。」
「這什麼親戚啊,就知道認錢,那錢是老三這幾年掙的,跟她們家有啥關係?」歷天明一時生氣說了句。
她瞟了一眼一直板著臉的父親,嘟了嘟嘴,「爸,這話你可別當著青青的面說,她本來就覺得小叔結婚以後肯定會不再對她好,我還說沒事有我爸呢。你要說這話,她聽見了,不得更傷心了,一個幫她的都沒有,她可真成了小可憐了。」
「胡說什麼?」歷天明不悅的斥責,但聲音一點都不嚴厲。
寧寧也不怕他,笑嘻嘻的說:「我猜啊,青青那孩子心思重,再說,十二三歲了,有些事也懂了,可能平時電視上播什麼,大人說什麼,她都留心聽著。爸,你這侄女啊,心思重著呢,可不像她表現的那樣,什麼都不懂。」
歷天明當沒聽見這話,只是問她:「你就沒聽你妹妹說啥,公證財產這些話?」
寧寧搖了搖頭,「公證財產?沒聽她說過,不過,她倒是說過,小叔結婚以後再有了孩子,小叔的錢就不可能都給她花了。她因為這個,還挺不開心的。」
歷天明和妻子對視一眼,剛要站起來走,就聽寧寧不在意的說:「青青是提出財產公證了嗎?這也沒什麼毛病啊,我小叔那麼有錢,分她一半能怎樣啊,何況也不是現在就要,不過是為了防止以後,我小叔有了媳婦忘了她做準備罷了。」
二人的腳步一頓,面面相覷,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哎,現在孩子的想法,他們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歷天明倚在床上,想了半天,才嘆了口氣,「我去給老三打個電話,這事,就這麼辦吧,也能真像你們說的,青青沒有安全感才會這樣吧!」
鄭慧雅不表態,她對於老三認為這事是她教的還耿耿於懷。
歷天明就像自言自語似的,說完抬腿下樓。
臥室里其實安有分機,但他肯定是有話不想當著媳婦的面說唄。
過了一會,他上樓,看鄭慧雅躺上已經迷糊著了,大手伸進她的睡衣里遊走著,嘴裡念叨著,「我給老三打完電話了,我覺得吧,與其這財產給青青一半,不如直接公證,婚前財產是老三的。萬一這財產給了青青,這孩子長大不孝順,你啥辦法也沒有。這樣,財產是老三的,還是他說了算,到時候他怎麼分配都行。」
鄭慧雅睜開眼,有些不明白,這樣的話,要是老三將來心疼小媳婦和小媳婦生的孩子,不給或少給青青,這財產公證做或不做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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