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慧雅換了身白大卦,說是消毒,也不過是消毒水,現在的條件還很簡陋。
她進了病房,就看到病床上躺著一個渾身上下裹滿紗布的人,他的心裡一緊,快步走到床前,輕聲叫道:「天明!」
她完全忽視了在床邊站著的,雙眼緊盯著他看的女醫生。
女醫生視線轉過來在她身上打了個轉,眉頭微皺,朝鄭慧雅身後的護士訓斥道:「這裡是病房不知道嗎?怎麼什麼人都往裡放?」
護士很委屈,解釋道:「這位是病人的妻子,是許大夫同意她進來的。」
盛瑤臉色微變,狐疑的看向她,「你是歷連長的妻子?」
鄭慧雅沒功夫搭理她,她回頭毫不客氣的問護士:「你們要沒事,能讓我和他單獨呆著嗎?」
這就是明晃晃的攆人了,盛瑤大怒,譏諷道:「你是醫生嗎?單獨呆著?出了事怎麼辦?他這樣能做什麼?單獨呆著有這個必要嗎?」
鄭慧雅厭煩的瞅著她,「我不是大夫,你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在這裡守著他一晚上?直到明早他醒來?」
病人手術完,哪有大夫在那看著的,要說有看護也是護士。
盛瑤重重的哼了聲,轉身就走,還不忘撂下一句:「他要出事,你得負全責。」
嚇唬誰呢,鄭慧雅冷冷的道:「家屬負責的話要醫生幹什麼?」
盛瑤覺得,她的脾氣一向很好,可再這個所謂的歷天明的妻子面前卻一再破功,這讓她心生不忿。
聽說這個女人不過是個農村的,憑什麼她這麼好運的能嫁了歷天明?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心裡驟然一沉,自己這是怎麼了?歷天明娶不娶妻,娶什麼樣的妻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鄭慧雅不知道,被她氣跑的盛瑤心裡變化這麼大。她回頭看了眼護士,護士點點頭:「我坐在這兒,有情況叫我。」這是要在旁邊著的意思。
鄭慧雅朝她也點頭致謝。把個小姑娘弄愣了,她不是不喜歡有人在屋子裡嗎?看這樣好像又不像?
她真有些糊塗了。
鄭慧雅坐到歷天明身旁,正好把小護士的視線擋住了。
她手裡拿著藥丸,好像撫摸男人的臉一樣,把藥丸給他含到了嘴裡。
&咽不下去怎麼辦?」
小七回答:「沒關係,只要他能含在嘴裡,唾液會分泌藥力,一樣起作用。」
小七幾次把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對於小七,她有著很深的信賴。聽他說沒事,她立刻就信了。
給歷天明餵了藥,知道他的性命是無礙了,可鄭慧雅還是低聲和他說起了話。就像她對許大夫說的那樣,好像在喚醒他的求生意志一樣。
她一邊說話,一邊仔細的看他身上的包紮地方,最少也得有六七處傷勢。他的一條腿吊著,隱秘處只搭著一塊布,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到隱秘。
而緊挨著那處的大腿根,也包著紗布,隱隱的透出紅色的血跡來。
上一世,她到這裡的時候,歷天明已經沒了,這邊天熱,也早就火化了,她來只見了他的骨灰。當時她就哭的暈了過去,醒來後也是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他生前受了多重的傷,都是哪裡受的傷。
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緊緊握著他沒受傷的那隻手,嗚咽著低低的反覆叫著:「天明,天明……」
小護士猶豫著,想要阻止他,卻突然發現病人的手指動了一下,她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大聲喊道:「許大夫許大夫,病人醒了,病人有意識了!」
鄭慧雅被她嚇了一跳,忙抬頭去看歷天明,只見他眼皮翕翕,似睜非睜的,她忙低聲叫道:「天明,天明你醒了,是我啊,我來看你來了。」
門外忽啦湧進來一大幫人,許大夫、盛瑤和其他的大夫護士,還有歷天明的戰友們在後面踮著腳想看個清楚。
鄭國慶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二姐夫沒事了,這可太好了。
歷天明只覺得眼皮好重,好累,一點不想睜眼,就聽到耳邊慧雅溫柔的叫他的名字。
慧雅?他怎麼會聽到她的聲音呢?一定是自己太重了,傷的太重了,出現幻聽了。
可是,那聲音那麼溫柔,一直在他耳邊不停的叫,他覺得,一定是自己太想她了,太想孩子們了,才出現的幻覺。
不過,他得好起來,他還有妻子和孩子們呢!他可不想讓妻子年紀輕輕的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就成了寡婦。孩子們這么小,都不記得爸爸呢,就沒了父親。
他拼命的睜開眼,就看到鄭慧雅,眼裡含著淚,握著她的手,緊緊的盯著他。
看到他睜開眼了,她驚喜的落下淚,又哭又笑的,神情卻是驚喜的,對他說:「天明,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說到後來,終於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天明,天明,天明……」也不知道她叫了多少聲,眼裡的歡喜和後怕,讓歷天明動容。
他卻了動手指,臉上露出抹笑容來,聲音虛弱卻很溫柔,「我沒事,乖,別哭,都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還哭鼻子,讓人笑話!」
鄭慧雅點了點頭,眼淚卻洶湧的淌了出來,歷天明笑著對許大夫等人道:「讓你們笑話了,我妻子,年紀小,又擔心我……」
許大夫忙道:「沒關係,嫂子是真情流露,非常感人。」又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怎麼也得到明天早上才能醒。嫂子堅持要進來陪你,說是要喚醒你的求生意識,我看,這樣做還真的挺不錯的。大家看,是不是很有效果?」
簡直太有效果了!
盛瑤看著這對夫妻的互對,那麼旁若無人的對話,那麼真情流露的動作,歷天明眼裡的心疼和憐惜她看的清楚,曾已何時,她也曾在他的眼裡看到過這種真情。
可是,她當時沒珍惜。
現在,她渴望這真情,卻再也得不到了。
想到這,她心痛如絞。
你不是說,永遠都會等著我嗎?
為什麼我回頭了,你卻不在原地等我了?你怎麼可以食言呢!
她的心都要碎了,這種恩愛溫馨刺痛了她的雙眼,她突然轉身往外走,有一個在最後面的戰士還很鄭重的給她敬了個禮,「謝謝你盛醫生,救了我們連長。」
她勉強擠出抹笑意,「不用謝,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說著點點頭快步離開了。
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心裡的嫉妒,她簡直要發瘋了。
大家都在為歷天明的甦醒而高興,自然不會有人留意道她的離開。
鄭慧雅更是沒把她放在眼裡,要是以前,她也許會緊張,可是歷天明的甦醒,讓她的心裡對未來充滿了期望,她根本沒把她放在心裡。
歷天明除非是傻了,才會拋下三個孩子去娶別人,他那麼聰明的人,前途不要了?
不說他對她和孩子們的感情,只這一點,歷天明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許大夫讓他們說了幾句話就把人都攆出去了,「歷連長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大家都出去吧,讓他好好的睡一覺。」這回再睡就不怕他醒不過來了。
大家就都退了出去,鄭國慶這才擠了上前,「二姐,我去給二姐夫買只老母雞熬點湯吧,他得多補補。」
鄭慧雅點了點頭,給他拿了些錢,叮囑道:「注意點安全,借招待所的鍋調料的給人家留錢,要不人家不願意借。」
&心吧姐,我知道。」他拿錢就出去了。
鄭慧雅看著歷天明熟睡的容顏,心裡自重生以來,一直提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到了傍晚,鄭國慶端著一小盆雞湯過來,招呼她:「二姐,你先吃點,等二姐夫醒來我再去借地方給他熱。」
鄭慧雅一天沒吃飯,之前一直沒覺得餓,現在讓他一提醒,才發現早就餓過了勁。她一邊吃一邊問:「你吃了嗎?」
&吃完了。」
雖然鄭國慶說自己吃完了,可鄭慧雅還是讓他也喝了一碗雞湯,「這麼多,你姐夫就是醒了也喝不了多少。」又叮囑他:「明天白天你去找找房子,看有沒有人家往外租的,咱們住著也方便些。還能做些好吃的給你姐夫。」
&怕花錢,每天去買一隻雞,要實在沒有,也得兩天一隻,給他燉湯喝!」
吃完飯,她去衛生間洗手回來,聽到兩個小護士在一處拐角那低聲議論。
&沒想到歷連長的妻子長的還挺漂亮的,還這麼年輕!」
&啊,沒想到歷連長結婚了,聽說連孩子都有三個了。」
&三個?」那個護士張大了嘴,頗為驚訝,「那咱們那位…」她呶呶嘴,「不是沒希望了?」
&瞎說,讓她聽到。本來人家也沒啥,你也亂說。」另一個警告她。
&才沒瞎說,咱們醫院的老人誰不知道這事?」她切的一聲,「不過,這二人說白了就是沒緣份。」
鄭慧雅聽到這兒,心裡明白之前自己的猜測沒錯,她不動聲色的從二人身邊走過,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們一眼。
二人臉色騰地變了,忙低頭散了各自工作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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