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涎皮賴臉:「那你明天早點來,還有小娟兒姐那兒,也得麻煩你。」
「嗯,我知道。」馮雪珊點頭,突然卻又笑了:「肘子,你說讓舒意來料理這一掛,會是什麼樣子?」
「你可別嚇她啊。」周至一下子有擔心了起來:「你要是跟她提, 她肯定會要幫的,不過她真不適合幹這些個」
「切!」馮雪珊再次鄙夷:「肘子你好歹也是個算挺大氣個人吧?怎麼一遇到她就這么小心小意了?」
說完又拿眼睛橫周至:「要是那個時候對我拿出對她十分之一的小意,說不定我就」
「可打住吧你!」周至也恢復到了兩人間的常態,不認這個賬的算法:「那是我的原因嗎啊?我對你不夠小心嗎?誰那個時候眼裡邊只有小哥哥的?這還賴我了是吧?」
「呸!」馮雪珊是家長型人格,家長的特點就是講理講不過你的時候上手段,拿著烤肉簽子在周至手背上打了一下:「你這什麼破理由?難道你就不能奮起直追,橫刀奪愛?!」
「哈哈哈哈」周至笑得都不行了:「馮大小姐, 什麼叫橫刀奪愛?這個用法的前提,得你已經是人家劉大帥哥的所愛。」
「我們不管事實是什麼樣, 但你自己都給自己這樣定義了,你說我還能有什麼招?」
胡扯起這些往事來格外的溫馨,兩人的關係就這樣在烤肉,飲酒和聊天裡,慢慢從半年不見的小有陌生里,重新明白對方心意,恢復到了從前親密無間的樣子。
到了傍晚時分,臘肉算是烤制完畢了。
雖然廣味香腸損失了兩根,半肥瘦的五花臘肉也少了一塊,但是周至不認為是自己三人嘴饞的錯,那些就是生產過程當中的正常損耗。
臘肉的水分消失了兩成半,蒙上了一層經歷了煙熏和烤制之後的煙火色。
周至拿刀切開一條臘肉,切口處,瘦肉成了一種漂亮的紅色,肥肉是一種渾濁的白色, 皮子變成了一種亮棕色。
「不錯。」馮雪珊是行家:「再給我們烤幾塊脆皮就放過你。」
「哇塞這都喝一天了。」周至晃了晃注子:「酒都沒了。」
梅子酒雖然醉人, 但那是在大量急飲的情況下才這樣,如今日這般以聊天為主的淺斟慢酌,加上溫酒揮發了一部分的酒精,一整天下來,也不過一個微醺。
馮雪珊的臉色變得粉撲撲的,眼睛變得水汪汪的,越發襯托的眉如黛,唇如畫:「冬天裡這才是最佳的喝法,古人倒是真會享受。」
「下次我也把《荊棘鳥》帶來,你讀英文的,我讀中文的。」
周至苦笑了一下:「嗯,好,收東西吧,今晚我準備好材料,明天你還得早來啊。」
馮雪珊的眼裡也出現了一絲慌亂,趕緊掩飾開去:「好,我來收,你去烤豬皮。」
這也是一大背簍,現在家裡的條件可比以前好多了, 老媽這個年弄了近兩百斤肉的臘肉、香腸、醬肉、板鴨、還有多年沒有弄過的鴨胗、排骨、甚至還有兩支周至認為臘肉裡邊製作難度最大的部位——火腿。
火腿肉厚,鹽味要吃進最深處有難度,稍微不當就會導致貼著骨頭最裡邊的那部分變臭,也就是土話說的「腩味」,影響口感。
當然也有逐臭之君就喜歡那一口,不過那又是另一篇說道了。
切下來的那塊肉,周至準備製作夾川人習慣里的一道美食。
這道美食就是豬兒粑,最正宗的做法就是要用熏制當天的臘肉,俗稱的「火煙肉」,來製作餡料。
那塊豬皮用不上,正好拿一部分作為烤脆皮的食材。
「我再喝一杯。」關婷婷拿著小杯子,眼巴巴地看著周至。
小姑娘一下午也就在樓頂上玩,吃烤肉,不過周至只給了她一杯,後來纏不過又給她加了一杯。
周至將剩下的那點勻了一下,面前算作三杯:「來吧,婷婷你一會回家還吃得下才怪。」
「那就不吃,我就是肘子哥哥請我吃了烤肉。」關婷婷笑嘻嘻地道:「我來說詞兒,嗯——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你這什麼鬼詞兒?」周至莫名其妙:「《牡丹亭》?《西廂記》?」
「《牡丹亭》,肘子哥你讀過?」
「沒有,我就讀過節選,但這股子味兒我認識!」
「」
就這樣懶懶洋洋地過來一天,當周至和馮雪珊各背著一大簍臘肉香腸回到家,外婆就忍不住夸:「雪珊可是最能幹的。」
「謝謝外婆誇獎。」馮雪珊笑道:「和尚把米打回來了?」
「打回來了。」外婆笑道:「還是你的主意好,大米漿子兌糯米粉,剛剛好!」
「那我明天早點來。」楊和已經出來了,負責取下晾衣服的長竹竿,然後周至和馮雪珊開始朝竹竿裡邊穿掛繩。
一根竹竿可以掛七八十斤肉,兩根杆子能把這些肉掛完。
現在陽台能夠見光了,家裡的花盆從遠處的廚房口那裡往陽台門口排了整一溜。
周至擔心滴下來的油會沾污了花花草草:「一會兒得把花搬樓下去避避臘肉的風頭。」
外婆卻認為這樣才賞心悅目:「這才像是個人家戶,等你三姐那對象來,滴他一身的油!」
「啊?哈哈哈哈」周至這才算是搞明白為何外婆對今年家裡的臘肉心心念念,對老媽一次搞這麼得多大加讚賞,原來是一直擔心著這個。
「那你老人家就坐這兒慢慢欣賞吧。」周至笑道:「外婆我送雪珊回家了。」
「你這孩子不留人家吃飯啊?」外婆急了:「白操持了一天呢。」
「看你這詞兒用的。」周至擺手:「一天就在樓頂上又吃又喝的,這還打包了呢。」
「外婆我不餓,剛在樓上吃完。」馮雪珊笑道:「外婆我走了,明天早點下來。」
周至翻了一塊好臘肉,又拎起一串香腸,和馮雪珊一起從糖酒公司宿舍出來。
兩人就如以前一樣默默走了一段路,周至還是低聲說了一句:「雪珊,對不起。」
「我那就是無心的。」馮雪珊低頭說道:「你別多想,也別誤會。」
兩人之間默契是一般外人難以知曉的,這是說的馮雪珊在樓頂上脫口而出要和周至一起讀《荊棘鳥》的那話。
在那一刻,她似乎忘了,自己已經將那本《荊棘鳥》送給了江舒意。
「算我欠你的,雪珊,又多一次。」
「那你欠我的可多了。」
「是,我不好。」
「這倒不至於,你很好,只是不適合我而已,我是指那種關係而言。」
「你真的沒關係?」
「都說了那就是無心的,餵我說你也別太感覺良好行不行?那是那本書的魅力,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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