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北尷尬的僵在原地,心裡的邪火蹭蹭蹭的往上竄!
解釋?!
這是他們秦府的事情,他怎麼用的著跟他解釋?!
秦漠北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的放下筷子,淡淡的瞧著孫遠揚,「遠揚,這事兒是我們秦府的事情……」就用不著你操心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遠揚含笑截斷,「姑父身為將軍,難道不知道險些出了人命的事情已經不能被判定為家事了?這事兒分明就是故意殺人,告到衙門裡都是要關上個十年八年的。<>
秦漠北額頭青筋直跳,這根本就是拿孫清正來壓他!
他秦漠北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孫清正,以前他和孫氏兩情相悅的時候就是這個孫清正從中阻撓,還多次警告他不許打孫氏的主意。說起來那時候他並不是非孫氏不可的,可是瞧見孫清正那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就恨得牙痒痒,心裡對孫氏就勢在必得。
所以他才能得了孫氏的心,後來呢,呵呵,後來他還不是把孫氏拐成了自己的妻子?孫清正再不甘心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說服了他們的爹娘!
他原本想著孫氏嫁給他之後,孫清正對他總要另眼相看了吧,可是沒有,孫清正每次看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果不是他身份高,他秦漠北早就不伺候了。
所以剛和孫氏成親的時候,雖然也有些甜蜜愉快的時候,可是每次只要一想起孫清正,他就連帶著對孫氏都恨起來。後來孫清正總算離開了京城,那時候他就已經是秦將軍了,孫清正走了之後,他不再需要再討好孫清正,也不再需要對他小心翼翼,所以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就選擇了對他溫柔備至的雲氏,把孫氏直接打入冷宮。
已經過了十五年,他原本想著就這樣過了,可誰知道,這個時候孫清正竟然要回來了。
每次看到孫清正,他都有種十分卑微的感覺,他在孫清正面前從來都沒有抬起過頭,每次見他,冥冥之中仿佛就有一道聲音再提醒他,提醒他曾經是多麼的卑微,曾經是多麼的渺小。
可孫遠揚竟然又拿孫清正來壓他!
在秦家高高在上了十五年的秦漠北當即就沉下了臉色,他目光清亮的瞧著孫遠揚,冷冷的道,「賢侄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秦家的事情難不成孫大人也要管一管?!」
孫遠揚面上依舊含笑,絲毫不為秦漠北的怒氣所動,他淡淡的道,「秦大人的家事家父自然管不著,只是事關我姑姑的性命,秦大人難道以為家父會作壁上觀?」
老太太敏銳的察覺到孫遠揚對秦漠北的稱呼已經從「姑父」轉成了「秦大人」,老太太面色微微一動,桌子下的手狠狠的掐了秦漠北一把。
秦漠北不解的瞧著老太太,就瞧見老太太目光一凜,秦漠北對自己的母親一向有些懼怕,當即心中不甘也閉上了嘴巴。
老太太見此便笑了,樂呵呵的給孫遠揚夾了一筷子菜,笑呵呵的道,「遠揚啊,你姑父脾氣不好,你多多包容著點兒,其實這事兒你姑父今天剛從軍營里回來就已經在查了,只是現在還沒有什麼線索,應該過兩天就能查清楚了。」老太太說著,已經換上了一臉憐惜,她抓起身側孫氏的手,輕輕的拍著,目光像個慈愛的長者,「我這個老太婆也心疼你姑姑,我這輩子也沒有個貼心的女兒,就這麼一個正正經經的兒媳婦,早就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了,瞧見她受這樣的苦,我老太婆心裡比刀子割了還難受……」
老太太說著還抹起了眼淚。
孫氏面色一陣青一陣紅,被老太太做這樣親密的動作,她下意識的想抽出手,可老太太仿佛料到她的動作,手抓的死緊。孫氏胳膊上快速的浮起一層雞皮疙瘩,整個背後汗毛倒數。
不是害怕,不是惶恐,不是欣喜……而是一種打心眼裡的厭惡和噁心。
孫氏面色一白,幾欲嘔吐。
秦惜也沒有想到老太太的臉皮竟然這麼厚,這樣恬不知恥的話都能說的出口。親生女兒?滾蛋吧,有哪個母親對待親生女兒會眼睜睜的瞧著她被人毒害,還要千方百計的掩飾兇手的!
孫遠揚顯然不相信老太太的話,他只溫和的笑笑,「我瞧著姑父平日中也十分繁忙,而且說起來,這些都是後院裡的事情,姑父一個大男人插手到底是不好,要不然把這事兒交給芷兒去辦吧,芷兒天生就對事物十分敏銳,想必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就能把事情的真相給查出來。」
老太太面色一僵,目光里極快的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她放開孫氏的手,緩緩道,「這恐怕不太合適吧,我老太婆不是不相信芷兒的能力,只是……你們到底是剛到秦家不久,哪裡好意思讓你們為之奔波操勞。」
孫遠揚微微一笑,他這個提議原本也沒有想著讓老太太同意,聽到老太太的反對,他也不惱,依舊面色含笑,「芷兒自然是不嫌麻煩的……」瞧著老太太面色微微一變,孫遠揚又不慌不忙的道,「不過我和芷兒畢竟不是秦家的人,這事兒查起來的確有難度,要不然這樣,老太太把這事兒交給惜兒表妹去查,姑姑是惜兒的親生母親,而且對秦府的了解也十分深刻,今天這事交給惜兒表妹再合適不過,老太太以為如何?」
老太太面色僵硬的笑笑,她倒是有心反對,可是孫遠揚字字句句都在理上,如果她還是不同意,恐怕孫遠揚就要疑心這件事有鬼了。她勉強扯起一抹笑,「這倒是個好法子。」老太太含笑轉向秦惜,「惜兒,這事兒就交給你全權辦理了,等會兒用完膳,你來我院子裡一趟,剛好我有事兒要交代你兩句。」
秦惜指尖一頓,仰著頭笑著應道,「是,祖母。」
這一茬到這裡算是就此揭過了。
秦惜眸光冷冷的瞥了秦珊一眼,這事兒交到她手裡查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她總能找到破綻的。
一頓飯安安穩穩的吃完,用完晚膳之後,老太太就笑著和孫遠揚和孫芷道,「你們兩個也是我秦家的家人,住在客房畢竟不好,要不然芷兒你就搬到春華院住吧,那裡什麼東西都齊全的緊……」
老太太話沒說完,孫氏心裡就升起不快。
春華院是秦漠北妾室的院子,芷兒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讓她住到那種地方?而且雲氏又剛死不久,這也太晦氣了。還有……春華院雖然位置好,可那旁邊的兩個院子,一個是青煙和靜薇住的院子,另外一個偏一些的卻是周姨娘和許姨娘的,芷兒還是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卻和秦漠北的妾室們住到了一塊,這算是怎麼回事?!
孫氏立馬就反駁,「老太太,芷兒還是和惜兒住一起好了,她們兩姐妹也沒有見過面,剛好可以聯絡聯絡感情。遠揚身子不適,又不是外人。而且前院裡也沒有什麼適合的地方,就乾脆把我隔壁的小院子收拾出來,院子雖然小了些,該有的東西都是有的……」孫氏扭頭詢問孫遠揚,「遠揚不介意吧。」
孫遠揚含笑搖搖頭,「一切單憑姑姑做主。」
老太太被孫氏截了話題,心有不快,卻瞧著孫遠揚和孫芷在不好發作,暗自忍了下來。她捏著手裡的帕子,笑道,「我原想著你旁邊的那個院子小了些,不過既然遠揚不介意,那就這樣住下也好,你們姑侄也多年不見,想必也有許多話要說,這樣離的近,也能互相照看一二。」說著又慈愛的瞧著孫遠揚,「遠揚,既然住你姑姑隔壁,就別客氣,院子裡缺了什麼就和你姑姑說,讓你姑姑給你置辦。」
「多謝老太太費心。」
老太太搖搖頭,眼看著太陽已經完全下了山,暮色四合,老太太揮揮手便讓人散了,「那就這樣定了,你們兄妹風塵僕僕的來,想必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早些回去歇著吧。惜兒,你和祖母來一趟。」
「好。」秦惜拍拍孫芷的肩膀,吩咐秋意,「秋意,你帶芷兒去我的院子裡,讓含霧和梅蕊把芷兒妹妹的房間打掃出來,缺了什麼就去庫房裡拿,我隨後就回去。」
秦惜囑咐完,瞧著孫遠揚和孫芷已經圍在了孫氏的身邊說悄悄話,她心裡著實也鬆了一口氣。
有孫遠揚和孫芷兩個人在,最起碼孫氏這段時間不用這麼無聊了。
眾人散去,秦惜就隨著老太太去了百草園。
她還真不知道老太太這個時候找她有什麼事情。用目光詢問王嬤嬤,王嬤嬤對她搖搖頭,表示也不清楚。
秦惜猜測可能是跟孫遠揚和孫芷來府中做客有關。
到了百草園,老太太沒有進內室,她坐在太師椅上,讓秦惜坐在下首。李嬤嬤給兩個人上了一杯茶便安靜的站在老太太身後。
老太太現在瞧見李嬤嬤那張臉就厭煩的慌,揮揮手讓她退下,李嬤嬤咬著唇,瞧著立在老太太身後的王嬤嬤,不甘心的從廳子裡退了出去。卻沒有退出房間,隔著帘子耳朵湊到帘子上偷偷的聽著兩人對話。
「祖母,您喚惜兒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老太太滿臉的慈愛,先把秦惜給誇了一通,「惜丫頭啊,祖母一直都知道你是個乖巧懂事的,這一次孫家的表哥和表妹都來了,你作為東道主,也要多帶他們出府轉轉,他們畢竟離開京城這麼多年了,許多的地方都不熟悉了,你帶他們到處走走,也好和他們聯絡聯絡感情。」
秦惜眸子一閃,果然不出她所料,跟孫遠揚和孫芷的到來有關,不過老太太叫她來,絕對不是為了說這些場面話。秦惜抬眸認真的瞧著老太太,等待老太太的後話。
果然,頓了片刻,老太太話鋒一轉,就入了正題,「惜丫頭,這些年我知道你和你母親受了不少委屈,可是這些都是咱們秦家的家事,有些話是沒有必要和外人說的,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嗎?」
秦惜心下冷笑,這話意思多明顯啊,讓她不要和表哥還有表妹告狀,不讓舅舅知道孫氏這些年在秦家過的有多慘!現在知道舅舅要回來了,所以開始做這些表面的工作了?秦惜垂著眸子抿緊了唇,唇角緩緩勾出一抹譏誚的弧度。
「惜丫頭?」
「祖母放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惜兒心裡有數。」
老太太只當秦惜是同意了她的條件,目光當即就是一松,她扶著王嬤嬤的手從太師椅上起身,走到秦惜身邊拍拍她的肩頭,「祖母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
秦惜淡淡一笑,不多說什麼。
她能看出來孫遠揚和孫芷都是十分聰明的人,她這個時候如果去告狀了,恐怕還會讓他們兄妹兩個覺得她秦惜忘恩負義,正好,她什麼都不說才能體會她和孫氏這些年在秦家受了多少的委屈。
今天早上孫氏中毒的事情想必他們兩個心中對秦家已經有了足夠判斷了。
如果這些還不夠……他們還會在秦家生活那麼久,這裡有那麼多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最大的優點是什麼——碎嘴,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從她們口中流傳出來。
這樣的效果可比她去告狀效果更好。
還有……他們兩個要在秦家待幾個月。秦惜就不信老太太和秦漠北能忍住幾個月不爆發本性。日久見人心,只要他們露出狐狸尾巴,不用她說,孫遠揚自然會記在心裡的。
秦惜現在無比期盼舅舅趕緊從江南回來,從孫遠揚和孫芷身上她差不多都能看到未曾謀面的舅舅的身影,現在她對這個舅舅也同樣好感倍增。
秦惜今天才知道她竟然還有一個身份高貴的舅舅,心裡真是不知道該對孫氏說什麼好,有這麼強硬的後台竟然還淪落到這種地步……秦惜搖搖頭,只剩下滿腔的無奈和嘆息了。
就在秦惜閃神間,老太太已經又發話了,老太太乾脆坐在了秦惜身側的太師椅上,她面上沒了笑容,嚴肅的瞧著秦惜,「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道說道。」
秦惜微微一愣,「祖母請說。」
「是你母親今日中毒的事情。」老太太直接下了命令,吩咐秦惜,「這事兒你不要查了。」
秦惜面色頓時一寒,攥緊了拳頭,「為什麼?!」
難道老太太要維護秦珊?可是為什麼?老太太並不是一個慈愛的祖母,尤其是這種時候,孫氏的娘家都來人了的情況下,按照秦惜的想法,她應該立馬把秦珊給推出來才對。
維護秦珊,不是老太太的行事作風。
「這事兒我已經讓你爹爹去查了,查的結果也已經出來了。」老太太冷著臉,十分不滿意秦惜竟然反駁她,在她心裡秦惜是幾個孫女里最好拿捏的,難不成現在仗著孫家的臉面,也敢不聽她的話了?老太太當即就沉下了臉色,「秦惜,這事兒查出來全都是吳嬤嬤指使的,吳嬤嬤我已經讓你爹爹去抓回來了,家醜不可外揚,吳嬤嬤就不送到官府了,如果你心裡氣憤,那我就把她交給你處置,你隨便怎麼處置都行。」
「祖母這話秦惜實在是聽不懂了。」秦惜的笑臉再也維持不住,目光清冷的瞧著老太太,用盡力氣才控制住掐死她的衝動,「既然爹爹已經找到了證據,為什麼方才表哥問的時候爹爹不說,反而是祖母現在和秦惜說這個?而且雖然是家醜,可到底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依秦惜看祖母還是把吳嬤嬤送到衙門裡,讓衙門裡的人好好的審問,吳嬤嬤不過是一個失了勢的嬤嬤,又被打發出了府邸,怎麼就敢有這樣的膽子來謀害秦家的正室夫人!祖母您說呢?」
「我說這事兒不許查了就是不許查了,你還敢頂撞祖母了?!」老太太大怒,隨手砸了一個杯子,怒氣沖沖的看著秦惜,「秦惜,你翅膀硬了,竟然敢和祖母這樣說話了?我都說了這件事就這樣了,你還想如何?非要把珊兒拉出來扔到衙門裡你才高興?」
秦惜笑了,笑的冰冷又嘲諷,她從座椅上起身,退後一步,遠離老太太,「聽祖母話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這件事幕後的主謀是誰!祖母,秦珊謀害我母親,難道我不應該把她揪出來?祖母就這樣放任她?!」
「秦珊剛剛沒了母親,慧兒也慘死府外,她一時之間受了刺激,做了一些錯事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你作為她的妹妹,怎麼一點姐妹情都不顧,非要讓她死了你才開心不成?」
秦惜步步不讓,咄咄逼人,目光銳利的道,「那依祖母的意思秦惜就不該追究了?我母親就活該被人下毒,活該死了?」
老太太理直氣壯的道,「孫氏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秦惜氣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指尖都在劇烈的哆嗦,「哈!哈哈,好一個活的好好的!」她目光森冷如電,直逼老太太,「今日若不是我表哥及時趕到,砒霜的毒有誰能解得了?!祖母,您方才還口口聲聲的把我母親當成您的親生女兒,若是您的親生女兒被人毒害,您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說不要追究嗎!」
「……哈哈,是!我母親是沒死,她是命大!這是老天張眼,知道她是好人,所以讓她命不該絕。如果照祖母這樣說,殺人未遂的都不用進大牢了?」
老太太也惱了,惱秦惜的不知進退,她厲聲道,「這事兒必須聽我的,我說不許追查就不許追查,秦珊是有錯,可是罪不至死,秦家也不是衙門,不需要公正公斷。秦惜我告訴你,今天我這個老太婆就把話撂在這裡擱著,秦珊我護定了,你若是再繼續追查下去,別怪我不客氣!」
秦惜怒極反笑,「不客氣又如何?祖母難不成還想再讓秦珊投一次毒?難道祖母就沒有想過,秦珊能投毒害我母親,改日就能投毒害你?難道你以為秦珊最恨的人就只有我母親,對你她就沒有半點的憎恨?」
老太太心中一凜,這一點她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秦珊一個小姑娘,就算將來嫁人了,沒有娘家的支持,今後一樣的要碌碌無為,她的前途和小命都捏在她的手中,她根本就不怕秦珊會翻出什麼風浪來。
思及此,老太太又堅定了下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秦惜冷笑不止,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老太太真以為她是這秦家的神,能主宰秦家所有的人?!
可笑,愚蠢!
既然老太太不要臉,那麼她也不需要再給她留臉了,秦惜拂袖而去,「這事兒我絕不會就此作罷,只要找到我找到證據,哪怕鬧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懼!」
秦惜臉色憋的通紅,她摔了帘子,瞧見趴在帘子上偷聽的李嬤嬤,用力推開她,「滾!」
帘子外的李嬤嬤聽的臉色煞白,聽老太太和二小姐的意思分明就是都猜到了下毒的是大小姐?她額頭滿滿的都是冷汗,大氣都不敢喘,這可怎麼辦才好?
聽到老太太要護著大小姐她著實鬆了一口氣,一時間也忘了要躲,竟然被二小姐發現個正著。李嬤嬤被她這一推,重重的撞到大門上,疼的她呲牙咧嘴。
老太太瞧著秦惜憤然離去的背影,大怒,她猛拍桌子,瞪著王嬤嬤厲聲道,「你看看!她就是這樣和我說話的?她就是這樣尊敬她的祖母的?!以前的恭順全都是裝出來的,她跟她那個娘一個樣子,全都是一身反骨!」
王嬤嬤聰明的沒有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拍著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說實在的,王嬤嬤能了解二小姐的憤怒。自己的娘親被人投毒,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偏偏讓人忍著,這樣的事情能忍嗎?
想雖然這樣想,說出去的又是另一番話,「老太太別生氣,氣壞了自己個兒的身子可怎麼辦。」端杯茶送到老太太的手裡,「喝口水順順氣,千萬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老太太猛灌了一杯茶,依舊氣憤。
「我瞧著她就是看著孫家的人來給她撐腰了,覺得背後有靠山了,換了以前她哪裡敢這樣頂撞我。」
王嬤嬤瞧著老太太氣消了一些,不由得勸慰道,「老太太,老奴和您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您也許不愛聽,但是老奴還是要說。」
「說!」
「孫氏是二小姐的親生母親,自己的母親被人害的差點沒了性命,換了是誰不憤怒,不難受?一時失控也是有的。」瞧著老太太又要發火,王嬤嬤連忙道,「老太太,您想一想,如果有人要害您?老爺知道了,老爺還不去找人拼命?!」
老太太臉色好看了些,如果換了是她被人投毒,那漠北肯定要跟人拼命的。
「其實二小姐的心情也是一樣的啊。」
老太太怒火退了些許,依舊有些憤憤然,「那她也不該出言頂撞我。」
「二小姐情緒太激動了,老奴敢保證,等二小姐平靜下來之後肯定會回來和老太太道歉的。」
……
與此同時。
秦惜帶著滿腔的怒火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老太太這一次為什麼要這樣維護秦珊!
孫芷正坐在屋裡東看看西看看,這會兒看到秦惜回來,不由得道,「表姐,你這屋裡擺設也太簡單了吧,你們府里的老爺和老太太是不是虐待你和姑姑啊?」
秦惜這會兒實在沒心情和孫芷說這些,勉強扯了扯嘴角。
孫芷看出她情緒不對,收回視線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怎麼了?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秦惜摸摸她的頭,「沒事的。」
「切。」孫芷拍掉秦惜的手,嘟著嘴巴道,「你也才比我大半歲,怎麼老氣橫秋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呢,肯定是你們老太太教訓你了。讓我猜猜啊,八成是不讓你在我和哥哥面前亂說話,哼。今天我瞧著你們那個老太太真是覺得噁心的慌,什麼狗屁祖母,眼睛裡看人的時候一點溫情都沒有,還在那裡一直裝裝裝,一臉的假笑,看著都覺得煩。」
有孫芷這麼一攪合,秦惜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她搖頭笑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怎麼出口便是髒話?」
什麼狗屁不狗屁的!
孫芷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哎呀,一不小心說漏嘴了。」說著,眼睛骨碌碌的轉了一圈,笑眯眯的道,「不過啊,你跟我哥哥教訓人的口氣真是一樣的,我哥哥就竟然說我沒有一點女兒家的樣子。哼,我才不要做那些大家閨秀呢,我從小就習武,我要保護哥哥。」
保護?
秦惜是看出孫遠揚身體有些不太好,但是也不至於要人保護吧?
孫芷看出秦惜的疑惑,面上是少見的傷感,她嘆口氣,「哥哥小時候風寒之後就留下了後遺症,身子骨一直弱的很,現在如果生了病就特別虛弱……有時候必須要想辦法立刻就醫,剛開始的前兩次他發病的時候沒有大夫在身邊,差點就沒命……」孫芷面色黯然,瞧見秦惜沉痛的目光,她嘴角又是一勾,嘿嘿的笑道,「所以啊,我就學了武功,嘿嘿,我告訴你,我學的最好的就是輕功了,帶我哥哥跑出去看大夫比馬車還快,而且還不顛簸。」
「怎麼不請了客卿大夫在府上?」
「以前爹爹剛到江南的時候事忙,而且名醫不好找,等後來爹爹官做的大了,慢慢的才動用自己在江南的威望尋到了名醫。不過後來哥哥拜了名醫為師,現在哥哥的醫術已經超過他們了。」
秦惜點點頭,怪不得孫遠揚能解砒霜的毒。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特別留意名醫!忽然,她眼前一亮,如果能找到容恆就好了,這些年沈王妃一定給他找了許許多多的名醫,如果能有醫治孫遠揚病情的就好了。
可隨即,她的目光便黯淡下來。
她和容恆是兩個圈子的人,恐怕今後都沒有見面的可能了,又何談和沈王妃尋名醫的下落?
沈王妃倒是說要來看望孫氏,不過應該只是一些場面話吧。
「你還沒跟我說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呢。」孫芷轉開話題。
秦惜目光頓時陰鷙下來,「老太太不讓我調查母親中毒的事情。」
孫芷詫異,「不是說是你們府里大小姐乾的嗎?你們老太太要維護她?不行不行,我去找哥哥,讓哥哥給姑姑做主,這老太婆太過分了,都欺負到我們孫家的頭上了!」
孫芷是個火爆的性子,說風就是雨,嘴上還說著,腳已經邁出了房間。
「別去。」秦惜拉住孫芷,「你這個時候去老太太更覺得是孫家壓她一頭,恐怕更要生氣。」
「那怎麼辦,就這樣算了?」
「當然不可能!」秦惜冷笑,「敢害我的母親,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孫芷眸子一亮,「你有什麼法子?」
秦惜冷哼,她原本還想著留著老太太還有些作用,可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既然老太太一定要護著秦珊,那麼……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早就準備好對付老太太的法子,現在終於要實施了。
然而,還不等秦惜對老太太動手,她已經知道了老太太包庇秦珊的理由。
因為次日一大早,建昌侯府的老夫人就帶著趙淳再次登門,這一次是直接帶著趙淳的庚帖,顯然是來提親的。
秦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冷笑,怪不得老太太要包庇秦珊,看來是在淨慈寺的時候就和瞿氏達成了共識。攀上建昌侯府的機會這樣難得,怪不得寧願得罪孫家也要護住秦珊。
可秦惜不明白的是,瞿氏不是恨不得和秦家老死不相往來嗎?怎麼會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又要和秦家結親了?!
還不等秦惜想通,當天中午,秦家又迎來了貴客,秦惜聽到貴客的時候驚詫了一下。
瞿氏還在府上,還有誰能被稱得上是貴客?
秋意打聽了消息回來,激動的滿臉通紅,握住秦惜的手高興的道,「小姐小姐,是簡親王妃啊,簡親王妃帶著二公子來府上做客了,還帶了好多好多的禮品,說是聽說夫人身體不適,前來探望呢。現在王妃已經帶著二公子去夫人的院子裡了,方才王妃還問起您呢,老太太讓您趕緊去夫人的院子裡瞧瞧。」
秦惜面色愕然,同樣愕然的還有孫芷,她長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秦惜,手裡的葡萄落下來都不知道,結結巴巴的問道,「不……不是吧,秦惜,我姑姑還和簡親王妃有交情?」
如果和簡親王妃有交情,怎麼還能被老太太壓迫成這樣?
秦惜顧不上解釋,拉著孫芷的手往前走,「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她還以為王妃說的是客套話,卻怎麼也想不到簡親王妃竟然真的屈尊降貴跑到府上來了。
……
孫氏頭一次見到簡親王妃又是激動又是敬畏,她昨天才中了毒,今天吃過早膳就穿了一身便衣和孫遠揚在院子的陰涼處說話,誰知道趙嬤嬤突然就跑進院子裡稟報,說是簡親王妃來探望她了。
她哪裡見過簡親王妃,和簡親王妃也沒有一點交情,實在是想不到簡親王妃為什麼會來看她。
不過想雖然這樣想,可她還是趕緊起了身,剛要彎下身子行禮,就被簡親王妃扶住了胳膊。
「夫人身子不適,還行什麼禮?」簡親王妃目光含笑的掃了孫遠揚一眼,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視線,笑著和孫氏道,「前天在淨慈寺和惜兒一見如故,聽惜兒說夫人這段時間一直臥病在床,所以就來探望一下,希望沒有打擾夫人。」
「怎麼會……」孫氏受寵若驚,趕緊把沈氏往屋裡請,「王妃快快屋裡坐吧。」
「不用不用,就在院子裡坐著就行了,院子裡通風也涼快,對夫人的病情有幫助。」沈氏笑笑,直接就坐在了趙嬤嬤搬過來的凳子上,她瞧著孫氏眉眼中柔和的模樣,更加滿意秦惜了,能有個這樣的母親,教出來的女兒人品是不需要質疑的。她眸子一轉,落在孫遠揚身上,笑道,「這是?」
「哦,忘了和王妃介紹,這位是我的侄子,剛從江南回來,和侄女暫住在秦家。」
孫遠揚對簡親王妃溫和的笑笑。
沈氏眸子微微一閃,原來是孫家的人,怪不得瞧著都覺得順眼。與此同時,孫氏的目光也落在了容恆的身上,不用孫氏詢問,沈氏已經含笑給孫氏介紹,她認真的觀察著孫氏的面部變化,柔聲道,「這是本王妃的兒子——容恆。」
孫氏微微一詫。容恆?就是那個班師回朝路上被刺客刺殺之後大病一場,隨後變的痴傻的傻子?
她不由得仔細打量起容恆,卻見容恒生的眉清目秀,俊美無籌。不看還只當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怎麼也不像是個傻子啊。
容恆察覺到孫氏的目光,眯著眼睛對她咧嘴一笑,清澈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歡喜。孫氏雖然不知道容恆為什麼看上去這麼高興,還是忍不住回了一笑。
這孩子的笑容真是容易感染人。
只是也是個可憐見的,好好的一個孩子,原本什麼都好,偏偏變成了這般……孫氏忍不住惋惜的嘆息一聲。
沈氏瞧著孫氏看容恆的目光沒有一絲鄙夷,才微微鬆了心。兩個人就坐在圍牆旁邊陰涼處說起話來。
孫遠揚微微一笑,退了出去。容恆卻是個坐不住的,屁股剛沾到凳子眼睛就骨碌碌的轉,四處亂瞄,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瞧見孫遠揚出了院子,他一個鯉魚打滾也從凳子上跳起來,高興的手舞足蹈,「娘,我也要出去玩兒。」
「去吧去吧,章嬤嬤,你照看著公子。」
「是。」章嬤嬤小跑著跟上了容恆的腳步。
秦惜帶著孫芷,還沒有跑到孫氏的院子,遠遠的就看到孫遠揚一身青衣緩緩行來,而在孫遠揚的身後,容恆身著五顏六色的彩衣蹦蹦跳跳的跟著他。
「喂喂,你快告訴我,我媳婦在哪裡?」容恆三步兩步跑到孫遠揚面前攔住他的腳步。
孫遠揚撫著額角,無奈的笑笑,他十分耐心的停下腳步,認真的道,「二公子,你媳婦是誰?」
「我媳婦就是我媳婦啊。」容恆理所當然。
孫遠揚再次撫著額角嘆息,他自認為自己算是個十分有耐心的人,可碰到容恆也忍不住頭疼。從姑姑的院子一路走過來,容恆就一直跟著他,跟著他還不算,一直攔著他不讓他走,還一直問他同一個問題,他苦笑,他哪裡知道容恆的媳婦是誰?
兩人說話間,秦惜已經拉著孫芷到了跟前,容恆一眼看到秦惜,他眼睛「唰」的一亮,張開雙臂向著秦惜就飛撲過來。
「媳婦媳婦,我來了!」
------題外話------
容恆為嘛一直跟著孫遠揚嘞,為嘛為嘛,猜猜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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