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後,清露回來了,卻是支支吾吾,似乎有難言之隱。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怎麼了?」太子妃覺得不妙,「太子是不是又惹禍了?」
清露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太子殿下身邊的小伍子鬼鬼祟祟的,還聽見太子急匆匆的讓人去請劉詹士過來。」
太子雖然不住在東宮,但是東宮官屬都跟著太子過來了,可是太子一向不待見他們,覺得他們的勸導都是廢話,怎麼今天突然主動請劉詹士?
難道真的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想了想,太子妃道:「讓小伍子過來。」
清露遲疑道:「可是小伍子是殿下的心腹,恐怕什麼都不會說罷?」
太子妃有些著急:「這個先不必管,你只管把人給我叫來。」
清露不敢多問,少傾,小伍子就被帶進來了。
太子妃揮揮手,除卻清露,在屋裡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小伍子賠笑道:「不知太子妃娘娘召見奴婢所為何事?」
太子妃雖然眉眼間有些疲憊,但在外人面前,還是保持著端莊的儀態。她淡淡出聲:「伍公公,你在殿下身邊伺候多少年了?」
小伍子弓著腰,笑道:「回娘娘,奴婢自小就進了宮,有幸被安排到太子身邊伺候,仔細算一算在殿下身邊伺候了十三年又六個月了。」
太子妃點點頭:「你記得倒是清楚。」
小伍子道:「只要任何關於太子殿下的事,奴婢不敢有一點疏忽。」
「哦,是嗎?」太子妃餘光一掃,瞥了他一眼。
小伍子立刻道:「奴婢對太子殿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鑑。」
太子妃看了他一會,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碟受到震動,嘩嘩響了幾下。
小伍子心頭一驚,趕緊跪下:「娘娘息怒。」
太子妃笑了:「你做錯了什麼,要本宮息怒呢?」
「奴婢,奴婢……」小伍子低著頭,眼睛滴溜溜轉著,「請娘娘明示。」
太子妃唇邊緩緩綻開一抹微笑:「你素日陪著你主子做的那些事,還用我一一道明嗎?你在太子身邊伺候這麼多年,對太子忠心耿耿,但是,你可知何為忠心?你所為的忠心就是陪著太子胡鬧嗎!」
小伍子似乎驚慌不已,磕了一個頭道:「奴婢不敢。」
太子妃冷笑一聲:「不敢?本宮雖然鮮少打聽太子的事,但是不代表本宮耳目閉塞,太子做的那些荒唐事還少嗎,甚至一度傳到陛下和百姓的耳朵,本宮就是想不知道都難。可是你呢,你不但不從旁勸阻,反而為了哄他開心,為他出一些荒唐的主意。依我看,你這根本不叫忠心,分明就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曲意媚上的奴婢!太子雖然平庸了些,但是有你這樣的奴婢在身邊,只會變得越發昏庸。本宮身為太子妃,有責任勸誡太子,亦能處置了你!」
小伍子倉皇失措,接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也想勸說一下太子,讓他好好讀書,關心政務,為陛下分憂,可是……可是奴婢人微言輕,怎麼能左右太子的決定,只能小心伺候著太子,免得殿下惹出大禍……」
太子妃突然站起身,清露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娘娘息怒,您現在懷有皇嗣,彆氣壞了身子,驚了胎氣。」
太子妃冷聲道:「別在本宮面前耍花招,縱容太子吃喝享樂、強占民女,也是你小心伺候太子該做的嗎?你信不信,本宮現在就可以進宮,將你做的事稟明陛下,讓他處置你,屆時,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救你!」
小伍子神色惶急:「奴婢知錯了,求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
「那就說實話!」太子妃斥道,「近來太子到底在做什麼,闖了什麼禍!」
小伍子低下頭,囁嚅道:「殿下……殿下他……」
太子妃壓下火氣,扶著腰坐下:「想好了再說,本宮不想聽到有人說謊。」
清露指著他道:「還不說?」
小伍子額頭冒了一層冷汗,思慮了一會,狠狠心說了實話:「殿下他……殿下最近的確是做錯了事,還被陛下發現了……」
他一邊觀察著太子妃的神情,一邊將那天在未央宮發生的事告知了太子妃。
太子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身體一晃,差點暈倒。
清露抱住太子妃,焦急道:「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太子妃搖搖頭,勉強撐起身子,聲音虛弱:「太子他居然做出這種事,真是越來越荒唐了,簡直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為了一己私慾,竟然連倫理綱常都不要了!」
居然覬覦自己父皇的女人,而且還去調戲人家。這也就罷了,還被皇帝親眼看到了。
老天爺,她這是嫁了一個什麼男人?
以前只以為他昏庸好色,現在才知道,他是這麼不知廉恥。
怪不得這件事沒有傳出來,事關皇家顏面,誰敢傳出去,除非不要腦袋了。
太子妃到底是個明白事理的女子,瞬間想到了,太子恐怕在太子之位上坐不了幾日了,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了。
她不介意被太子連累一起死,可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要想辦法保太子一命,就算最後太子才成為一個庶民,她也認了。
思及此,她越發著急:「小伍子,太子現在在做什麼?」
小伍子有些躊躇:「殿下他……他……」
「不說實話,現在就亂棍打死!」
小伍子磕了一個頭:「奴婢說,奴婢說。殿下他……他召了劉詹士過來,要商議大事。」
「什麼大事?」
小伍子跪伏在地:「奴婢不敢說,也不能說。」
話已至此,太子妃還有什麼明白的呢,太子現在走投無路,又耳根子軟,他除了在商議造反大事還能做什麼?
她笑容苦澀,勉強站起身,腳步虛浮的往門外走去。
「娘娘,您身體虛弱,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去做就好了。」清露追上去,勸道,「您現在的身子不宜折騰,還是歇息罷。」
太子妃擺擺手:「不要管我,我……我必須親自去。」
清露見阻攔不住,只能陪她一起去:「您要去哪裡?」
自然是找太子了。
太子妃沒有回答,清露也不敢再多問,只能小心攙扶著。
小伍子看到太子妃步履匆忙的離去了,唇畔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此時的太子,正在書房來回踱步,前面站著一個身量高瘦的中年男子,正是劉詹士。
太子目光急切:「劉詹士想的如何了?」
劉詹士遲疑道:「殿下,這……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一個不好,全家都要陪葬,請殿下三思。」
太子終於停下了腳步,負手站立:「三思,三思!孤還有時間三思嗎?別忘了,你可是東宮官屬,是孤的人,孤若是完了,你能討得了好嗎?孤若是死了,你們所有人都要死!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乖乖被人殺死,要麼孤注一擲,你覺得應該選哪條路?」
見劉詹士久久不言,太子道:「橫豎都是要死,為何不試一試?孤答應你,若是此事能成功,你就是第一功臣,孤會讓你封侯拜相,享受榮華富貴,你覺得如何?可若是你不願意,便什麼都沒有了,包括你這條命。到底該怎麼做,你好好想一想。」
說完,他拍了怕劉詹士的肩膀。
這兩下,似乎將他拍醒了。劉詹士想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臣願意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太子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就對了。放心,事成之後,孤絕不會虧待你。」
劉詹士勉強笑道:「臣多謝殿下。」
太子一撩袍子,坐在書案前:「你覺得,我們該如何行事?」
劉詹士思忖了許久,道:「逼宮。」
「逼宮?」太子嘆道,「可是,孤沒有兵權。」
劉詹士笑了笑:「要得到兵權,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太子眼睛一亮:「劉詹士有什麼主意,但說無妨。」
「殿下可知禁軍統領任良川?」
太子道:「孤自然知道,他是父皇的人,對父皇忠心不二,有他在,父皇才能安穩的睡在皇城。」
劉詹士笑道:「殿下,我們可以想辦法將任統領拉攏過來」
太子心動了,但還是有些擔憂:「孤素日與他並無交情,要拉攏他談何容易?」
「殿下,任統領性情倔強,家風清正,既然不能利誘,就只能脅迫了。」
「如何脅迫?」太子坐直了身子。
劉詹士道:「據我所知,劉詹士為人正直,性情冷肅,不喜與人結交,這也是陛下重用他的原因。但是他卻有一個弱點。」
太子感興趣道:「什麼弱點?」
劉詹士輕輕一笑:「任統領有個獨子任子帆,是他的老來子,所以任老夫人對這個孫兒十分溺愛,就連任統領自己素日也捨不得打罵任子帆。可就是因為太過溺愛,任子帆闖下不少禍事,但是因為任老夫人捨不得孫兒受罰,任統領只能徇私枉法,將那些事都壓下去了。未免任子帆再闖禍,任統領對他的管教很是嚴厲,但是反而助長了他的逆反心思,行事越發荒唐,變本加厲。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更遑論其他凌辱人的手段。」
太子心頭大喜:「你的意思是,讓我收集任子帆的罪名和證據,用來威脅任良川?」
劉詹士點頭:「只要控制住任子帆,就能控制住任老夫人。任良川重視獨子,更注重孝道,他一定會聽從太子殿下的差遣。」
「好,這個主意好。」太子撫掌大笑,「是啊,只要禁軍統領成了我的人,何愁逼宮不成?那什麼時候行動為好?」
劉詹士成竹在胸的模樣:「今年宮裡還未舉辦賞菊宴罷?」
太子道:「懷寧的喪事還未過去,等此事過後,也到了賞菊宴的時候了。」
「殿下,臣以為,這是個好時機,若是再晚一些就沒機會了。」
太子贊同道:「對對對,你說的不錯。等寧王一回來,父皇一定會找機會廢了我,屆時我的命就落在了寧王手上。我只有這一個機會,必須牢牢把握住。劉詹士,依你之見,屆時孤該如何做?」
劉詹士沉吟片刻道:「據臣所知,宮中宴會,無論是皇室宗親還是世家大族,或者是朝中官員,都會攜帶家眷去參加宴會罷?」
太子道:「這是自然。」
「殿下,這就更好辦了……」
突然,聽到『哐啷』一聲,一道刺眼的陽光投射進來,門被人推開了。
太子一回頭,發現是面色蒼白、神情焦慮的太子妃。
她的頭髮微微凌亂,一隻手緊握著帕子,呼吸深重,顯然是急匆匆趕到的。
太子一怔,隨後神色一凝:「太子妃,你怎麼突然闖進來了?」
太子妃看了一眼劉詹士,冷聲道:「殿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太子不耐煩道:「有什麼事必須現在說?」
太子妃直視著他,一向溫婉的面容滿是冷意,倔強的不肯退縮。
太子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太子妃。
劉詹士見時機不對,行禮道:「臣見過太子妃。殿下,既然您現在有要事在身,臣就先退下了。」
太子無法,只能道:「既如此,劉詹士就先退下罷。」
劉詹士最後看了一眼裡面的情形,關好門走了。
外面的陽光再一次被隔絕開,風呼呼的吹著,即便關著窗子,冷意也能穿透過窗紙滲進來。
兩人對視許久,終究還是太子先移開目光。
「太子妃擅闖書房,到底所為何事?」
太子妃道:「自然是為了太子您的事。」
太子眉頭緊鎖:「孤的事?孤的事不用你管。」
「殿下,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無論如何,你我是夫妻,永遠不會改變,至少現在不能改變。作為父皇親自賜婚的太子妃,我有責任勸導殿下,自然也有權利知道殿下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大事!」
太子懷疑太子妃知道了什麼,目光冰寒:「太子妃,孤說了,這些事不是你該管的。孤看在你懷有身孕的份上不與你計較,你不要逾矩。」
太子妃氣笑了:「我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做什麼,也算逾矩嗎?有好事的時候,殿下從來不記得我這個妻子,現在大難臨頭,殿下卻想拖著我們母子一起死,殿下難道不覺得問心有愧嗎?」
太子下意識看了一眼太子妃的小腹,難得有些愧疚:「孤一直不得父皇喜歡,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你可知,孤馬上就要被父皇廢了太子之位,很快就會喪命。無論孤要做什麼,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好一個不得已而為之!」太子妃笑容淒涼而苦澀,「殿下,父皇為何要廢了你,你心裡不清楚嗎?你想想這麼多年你做的事,有哪一件是身為太子該做的?你昏庸無能,仗勢欺人,貪婪好色,寵妾滅妻,這也就罷了,畢竟在皇室眼中,都算是小事。而且廢太子是震動朝野的大事,陛下也不會輕易廢了你。可是你……不仍然不知悔改,強搶民女也就罷了,居然……居然敢做出有違倫理之事,陛下不廢了你廢了誰?」
太子面色尷尬,神色更加陰冷:「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的?」
太子妃諷刺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下這等醜事,還怕傳出去嗎?」
太子的拳頭握的咯咯作響,他閉了閉眼睛,怒聲道:「是,我就是覬覦庶母,調戲阮昭容,被父皇發現了,你滿意了嗎!所以,你該知道,我若是不有所行動就會死,不只是我,你也要跟著一起死。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我也是無可奈何!」
太子妃倒退一步,扶住了門框,搖頭慘笑:「郁瑢啊郁瑢,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錯在哪裡,只會推卸責任!你這樣蠢笨無能又總是惹是生非的人,能坐在太子之位上這麼多年,真是老天爺不開眼。」
太子養尊處優,已經鮮少聽到有人叫他名字了。
當他聽到『郁瑢』二字時,他愣了一會,隨後便是惱怒:「張文珺,你……你無禮!」
太子妃捂著心口,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這麼多年,我一直謹言慎行,規矩守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的妾室,我都是盡職盡責,寬容以待。可是,我得到了什麼?你對我永遠只有冷漠、無視甚至是踐踏!以前我只以為你蠢笨了些,昏庸了些,現在才知道,你是多麼無恥的一個人,你自己闖了禍,要拉著我和你一起死,憑什麼?郁瑢,我受夠了,這些年我一直在忍,我不想再忍了!」
太子扯住她的袖子:「你想做什麼!」
太子妃甩開他,聲音悽厲:「我張文珺不怕死,但是不願與你這種人死在一起,更捨不得我的孩子。我現在就去求父皇母后,告訴他們你的事與我無關,說不定能饒我一命。」
太子妃一去,他的計劃豈不是暴露了?他只會死的更快!
他立刻將太子妃扯過來:「不許去,不許去!」
太子妃冷笑道:「郁瑢,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主動向父皇辭去太子之位,讓父皇貶你為庶民,說不定還能苟活一輩子。可若是你執迷不悟,你就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讓他像那些低賤的庶民一樣苟活一輩子?不,他不願意。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所有的一切都該屬於他,他為何要拱手讓人?
太子低聲嘶吼:「我會計劃的天衣無縫,我一定會成功的!」
「你還是死不悔改。」太子妃笑容慘澹。
太子憤聲道:「不是我不願回頭,我沒時間了,父皇他不會放過我的。就算他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不要我的命,景王呢,寧王呢?我是會被他們殺死,還是匍匐在他們腳下?我沒有退路了。」
太子妃擦擦眼淚:「好,既然太子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我了。」
太子死死捏著她的手腕:「你要去哪裡?」
太子妃仰頭看他,目露譏誚:「我回娘家住幾日不行嗎?」
「不行,你哪都不許去!」
「放開我!」太子妃掙扎道。
可是她顧忌著孩子,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再者她也比不過太子的力氣。
太子低斥:「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太子府養胎,哪都不許去!」
「憑什麼!」太子妃也愈發惱怒,「郁瑢,你放開我!」
太子大聲道:「來人,太子妃累了,快扶她下去歇息!」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婢女進來要將太子妃扶下去。
「別碰我!」太子妃呵斥道。
「你鬧夠了沒有?」太子已經沒有了耐心。
「我沒有鬧。」太子妃繼續掙扎。
太子怒喊道:「將太子妃帶下去,沒有孤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太子妃皺眉:「郁瑢,你要關押我?」
太子道:「不過是為了讓你安心養胎罷了,免得太過操勞。」
婢女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聽誰的。
太子冷笑:「怎麼,該聽誰的你們不知道嗎?」
婢女不敢再遲疑,輕聲道:「娘娘,奴婢們送您回去歇息罷。」
太子妃怒意更重,揮開婢女的手:「走開!」
但是這次無人再聽她的了,想要強迫太子妃離開。太子妃掙扎推搡著,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太過憤怒,身上力氣漸失。
突然,聽到一聲驚叫:「太子妃!」
原來是太子妃在掙扎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她捂著腹部,面露痛苦:「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眾人一看,已經有鮮血滲透了裙子。
太子也下了一跳,大喊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去請太醫!」
……
太子府兵荒馬亂,婢女嬤嬤們進進出出,不斷有人端著熱水進去,又端著血水出來。
方才和太子妃發生激烈爭吵的太子也難得焦急的守在太子妃房門外,幾個妾室也站在太子身邊不敢說半個字,卻都是為太子妃擔心。
過了許久,太醫終於出來了。
太子趕緊問道:「孩子如何了?」
張太醫看著太子鐵青的臉色,搖頭道:「回殿下,孩子已經……已經胎死腹中了……」
太子一急,扯住張太醫的衣領:「五個月了,只是摔了一腳,怎麼會……」
張太醫有些緊張道:「殿下,五個月雖然不易小產,但胎死腹中的也不是沒有。再加上太子妃身體弱,在孕中有動了氣,胎死腹中也不足為奇。」
太子是不喜歡太子妃,但是他還是在意這個孩子的。他自責的同時更加怨怪太子妃,若非是太子妃不安心養胎去和他爭吵,會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小產嗎?
「以後呢?」
「啊?」張太醫迷茫了一瞬,道,「太子妃這次小產傷了身子,以後於子嗣上怕是……怕是難了。」
太子的臉色立刻沉了幾分。
張太醫又道:「太子妃她……」
太子心煩意亂,道:「該怎麼做,你看著辦罷。」
言罷,拂袖離去。
張太醫嘆了口氣,太子怎麼能這樣?太子妃可是他的妻子,他只關心孩子在不在,也不問問太子妃就走了。要知道,有的時候,會一屍兩命的。
安良媛見太子走了,才過來詢問:「張太醫,太子妃如何了?」
張太醫道:「太子妃的命保住了。」
李承徽問道:「現在呢?」
這時,王昭訓道:「穩婆到了。」她拉過穩婆的袖子,急切道:「穩婆,你快去看看太子妃。」
穩婆四下瞧瞧,心裡納悶,太子妃小產,怎麼不見太子,反倒是幾個妾室在這裡為太子妃擔心?
正在愣神的時候,她已經被人推進去了。
房間裡不斷傳來太子妃痛苦的叫喊聲還有穩婆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穩婆道:「好了,拿出來了。」
這是一個死胎,穩婆用一塊布蓋住,準備拿出去。原本快暈厥的太子妃睜開了眼睛,氣若遊絲道:「給我看看。」
穩婆踟躇了一下,抱到了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只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一顆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出去罷。」
穩婆趕緊蓋住胎兒,行禮道:「是。」
清露跪在太子妃床前,淚流滿面:「都是奴婢不好,沒有照顧好您,您罰我罷……」
「不怪你。」這個時候,太子妃仍舊不會遷怒別人,「太子呢?」
清露憤憤不平:「太子一聽說孩子沒了,就直接走了。還不如李承徽幾人,一直在門外守著。」
太子妃笑了,眼淚打濕了枕頭:「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清露勸慰道:「娘娘,您這次小產本就傷了身子,可不能一直傷心,養好身子才最要緊。」
太子妃苦笑道:「養好身子又如何,我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清露為她擦了擦額頭汗水:「您別灰心,太醫又沒說以後一定不能再有孕,只要您調養好身子,一定還會……」
「你不必安慰我了。」太子妃默了默空落落的小腹,「我之所以還形同槁木的人活著,就指望著這個孩子,現在這個孩子都沒了,我……」
「娘娘,您千萬不要說些不吉利的話。」清蓮聲音哽咽道,「娘娘心地善良,怎麼會失去孩子呢,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太子妃心灰意冷:「這個世道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對女子而言。」
她也是出身世家清貴,自幼飽讀詩書,恪守本分,原以為能嫁給一個溫潤謙和的人,與她詩詞相和,心意相通,誰知卻被賜婚給太子。既然父母沒有拒絕陛下賜婚,她自然只能遵從。
嫁給太子這些年,她努力做好一個太子妃,不敢奢求琴瑟和鳴,只希望太子能給她一個作為正妻該有的尊重。可是太子根本就是厭煩她,縱容妾室爬到她頭上。她與太子是夫妻,自然要事事以他為先,即便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不願去帝後面前告狀。
但是,這並不能換來太子的體諒和感激,反倒做的更過分。走了一個謝苓蓉又來了一個謝苓芸,好不容易謝苓芸死了,謝家被抄家,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以為能苦盡甘來,可是太子又闖下滔天大禍,要拖著她一起死。
而且,她的孩子也沒了,她人生的指望也沒了。太子對她沒有一點憐惜,在意的只有孩子。
她的命運為何是這樣,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為何要嫁給太子這種沒有德行的人?若非是太子,她的孩子怎麼會沒了?她嫁給太子已經是受盡了苦楚,太子還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不欠太子,太子憑什麼這麼對她?
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不甘心。
她的悲苦人生,都是太子造成的!
清露啜泣道:「娘娘,您別傷心了。奴婢給您擦擦身子,您再歇息好不好?」
太子妃不回答。
清露只能吩咐人打熱水過來,輕輕地給太子妃清理。
她想,她必須得想辦法勸勸太子妃,讓太子妃振作起來。
*
「太子妃小產了。」沈妤收到清露悄悄遞來的心也是十分驚愕。
紫菀拿過信看了看:「信里說,太子妃摔了一跤,胎死腹中。娘娘現在很傷心,想請姑娘開解一下娘娘。」
蘇葉憤憤道:「更可惡的是,太子聽到孩子沒保住,並且太子妃以後難以有孕直接拂袖離去。太子太沒良心了,他若是繼續坐在太子之位上,簡直是天理不容。」
雲苓小聲問道:「姑娘,您要不要去太子府?」
沈妤嘆息一聲,心下酸澀:「失子之痛,豈是可以輕易開解的?」
前世她被算計小產,也是過了好幾個月才走出來,並且終生難忘。
紫菀看著信道:「清露還說,太子妃之所以小產,是和太子產生了爭執,太子讓人送太子妃回去,還要禁足太子妃,推搡之間,太子妃就不小心摔倒了。」
沈妤站在書案前,蹙眉道:「太子妃一向端莊溫婉,更是尊重太子,怎麼會與太子發生爭吵?」
紫菀搖搖頭:「這一點,清露沒有說。」
「太子妃小產的事還沒傳出去?」沈妤道。
蘇葉道:「現在還沒傳出去,不過也快了罷?」
沈妤在書案前踱步一會,道:「蘇葉,你立刻去打聽一下,太子妃為何與太子發生爭吵。」
蘇葉點頭,又道:「姑娘,還有一事。陸夫人已經知道陸行舟的身世了,並且他的親生兒子是被太后所殺。陸夫人衝動之下要去質問陸行舟,可是被她身邊的嬤嬤勸住了。」
當然,陸夫人身邊的嬤嬤已經成了寧王的人。
沈妤點頭:「很好。」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
沈妤黛眉微挑:「何事?」
蘇葉道:「奴婢不明白,明明我們自己就可以做成的事,為何要讓寧王去做?」
沈妤微微一笑:「傻丫頭,我既然與寧王合作,自然是要他出力。更重要的是,將來陛下查起來,只會查到寧王頭上,我們不必牽涉其中。」
蘇葉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說完,她嘿嘿一笑,跳窗出去了。
紫菀瞪大了眼睛:「蘇葉,大白天你又跳窗!」
她擱在桌上一碟菊花糕:「姑娘,你也不管管她,在姑娘身邊這麼久還那麼粗魯,萬一……唔……」
沈妤餵給她和雲苓一人一塊菊花糕:「嘗嘗看好不好吃?」
紫菀跺了跺腳:「姑娘——」
「很快宮裡就要舉辦賞菊宴了罷?」
紫菀給她斟了一盞茶:「大概等懷寧公主喪事結束就會舉辦了?」
茶盞里漂浮著一小朵一小朵的菊花,沈妤嘆道:「宮裡菊花種類繁多,我倒是想去欣賞一二。」
雲苓笑道:「宮裡每年都會舉辦賞菊宴,今年的菊花有什麼不同嗎?」
沈妤垂眸:「的確與往年不同。」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之侯門嫡妻》,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7s 3.74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