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掀開寬大的袖子,一截白皙的手臂暴露在寒冷的風中。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只是,原本白玉無瑕的肌膚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縱橫交錯,甚至還有血跡。
她的眸子滿是恨意:「沈妤,你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沈妤並不意外,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在她看來,沈嫻只是受這些苦,還是便宜她了,比起她前世對沈妘做的那些事,她受的這些苦根本就不算什麼。
她眉梢微挑:「我知道你現在恨極了我,同樣的,我也知道你是個很看重顏面和自尊的人,所以,即便你要被人打死了,你也不會對外人道,你會讓所有人覺得你過得很幸福,那麼你為何要主動說出這些讓我看你笑話呢?」
沈嫻咬牙切齒:「我過的什麼日子,你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就算你沒有親眼所見,也會在背地裡笑話我不是嗎?」
沈妤唇角挑起:「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在我這裡什麼都不是,我不會每天浪費時間去想你過的什麼日子。」
沈嫻一怔,然後是無邊無際的怒火:「好,那我就告訴你,我過得什麼日子。」
沈妤淡淡瞧著她,似嘲似譏。
沈嫻一步步走近她,面若寒霜:「你是知道的,安陽澤有多噁心,新婚第一夜,他就沒有在新房留宿,而是去了南風館,第二日喝的酩酊大醉回來,我成了全侯府的笑話。偏偏永康侯夫人瞧不上我是個庶女,一大早就叫我過去責罵了我一番,說我沒本事沒規矩,伺候不好夫君,留不住他。
永康侯聽聞了安陽澤做的事,將他狠狠責罵了一番,永康侯夫人不敢和永康侯嗆聲,也捨不得責罵她寵愛的小兒子,便將一腔怒火發泄到我身上,我才嫁過去,就讓我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面罰跪。這樣冷的天,我跪在那麼僵硬的地面上,五妹妹自幼嬌生慣養,被風吹一下祖母都心疼的不得了,你可能體會我的痛苦?
安陽澤被永康侯責罵,心中煩悶,便也拿我出氣,挨了他一頓鞭打。如你所言,我是個要面子的人,所以這件事我只能爛在肚子裡。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身伺候婆母,無論是喝茶還是吃飯,都在立規矩。明明新房有小廚房,婆母一定要我每日陪她一起用膳。
其實就是別人吃飯,我站在旁邊伺候罷了,每次都是婆母吃完,我才能下去吃飯。我委屈,我憤怒,可是這是規矩,我不能不聽。偏偏大房二房三房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見我受辱,都來落井下石。那些下人見我不得寵,也看碟下菜,根本就不將我當成主子。我滿腹委屈無可訴說,除了忍受還是忍受。
安陽澤那個賤人,在床笫之間也對我都是折磨,我恨不得殺了他。你知道嗎,多少次我都想自我了斷了,可是我一想到你還活著,沈妘還活著,我就不甘心這麼死去。沈妤,我落到現在的地步,都是你害的!你為什麼不去死,為什麼不去死!」
沈妤沒有任何憐惜之意,淡淡笑道:「你這個壞事做盡的人都沒死,我為何要死?沈嫻,你落到現在的地步,都是報應。這樣對你,我從未後悔過。」
沈嫻冷笑道:「是啊,像五妹妹這樣心機深沉的人,怎麼會後悔呢。」
沈妤神情冷漠道:「沈嫻,你有時間與我在這裡廢話,不若想想如何過好你以後的日子罷,畢竟你還年輕,這樣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剛轉身,沈嫻在身後叫住了她:「沈妤。」
沈嫻瘦了許多,一身素衣在寒風中顯得更寬大了。她的手藏在袖子裡緊緊握住:「即便無法在安家站住腳,我也絕不會為安陽澤那個噁心的男人生孩子的。」
「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沈妤轉身離開。
突然,雲苓大喊道:「姑娘,小心。」
沈妤一轉頭,就看見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近在眼前。
她呼吸一滯,眼看著這把匕首要刺入她的心口。
蘇葉伸出手要奪去匕首,卻已是來不及。
沈妤緊緊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
突然聽到「哐啷」一聲,匕首應聲落地,一把摺扇飛了過來,挑開了這把匕首,沈妤還沒有張開眼睛,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楚王郁珩。
沈妤呆怔了一瞬,立刻推開他,她神色有些慌亂:「多謝殿下出手相救。」
郁珩沒有說話,覺得懷裡空落落的,有些落寞。
紫菀三人也趕緊過去,見沈妤沒有受傷才放心。
蘇葉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她連忙跪下請罪:「奴婢沒保護好姑娘,請姑娘責罰。」
郁珩不滿的看她一眼,他倒是想責罰她,只是蘇葉現在是沈妤的婢女,他不能插手。
沈妤扶起她:「事發突然,誰會想到沈嫻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這不怪你。」
幾人都只顧擔心沈妤,回頭一看,發現沈嫻早就跑了。
紫菀差點哭出來:「二姑娘是瘋了嗎,竟然做出這種事!」
沈妤淡淡笑道:「她是想和我同歸於盡,看來在安家生活的這些日子,真的要將她逼瘋了。」
紫菀道:「多麼危險的事,您還能笑得出來?」
沈妤笑意森然:「是啊,她被逼得越瘋,我越高興。」
蘇葉憤怒不已:「姑娘,要不要奴婢將二姑娘抓過來,由您處置?」
雲苓也道:「是啊,她敢謀害姑娘,一定會受到責罰的,屆時安家會更容不下她。」
「不用。」沈妤眼底浮現出一抹嘲諷,「她想與我同歸於盡,然後再擺脫安家,我怎麼會讓她如意?如今我既好好活著,她就要繼續在安家受折磨,等她有一天再也忍受不了,生不如死,時候就到了。」
她很了解沈嫻,沈嫻不會輕易尋死,就算要尋死,也要是痛苦到極致,死的時候也要拉個墊背的。
郁珩了解沈妤的想法,是以他明明可以讓元驍攔住沈嫻,卻故意放跑她了。
他認真的看著她,目光滿是關切和溫柔:「你心中有數就好,只是下次千萬不要這般大意,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出現的。」
沈妤望進他那雙清澈的眸子,一眼到底,裡面的擔憂和情愫清晰可見,不摻雜任何雜質。
她躲開他的眸子,點點頭:「多謝殿下。」
郁珩警告般看了蘇葉一眼,蘇葉神色肅然道:「奴婢一定會保護好姑娘,不會再有下次。」
沈妤又在園子裡逛了一會,才回到宴會上,為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郁珩在外面等了一會才進去。
沈妤回到了沈妘身邊坐著,一邊逗弄著舒姐兒一邊問道:「二姐呢?」
沈妘皺眉道:「沈嫻說她身子不舒服先告辭回去了。回去也好,反正她留在這裡寧王殿下也不會多看她一眼,還礙我的眼。」
她這麼說,看來是真的很厭惡沈嫻了。
少傾,舒姐兒似乎是睏倦了,在奶娘懷裡打著盹。
沈妘悄聲道:「嬤嬤帶著舒姐兒回去歇息罷。」
沈妗不知道沈嫻為何突然離開,她也不在意。原本和呂幼菱關係疏遠,卻是一反常態將呂幼菱叫到了自己身邊。
呂幼菱一雙水潤的眸子,睫毛微顫,低頭行禮道:「見過沈側妃。」
沈妗難得的熱情,拉著她坐下:「咱們是表姐妹,在意這些虛禮做什麼?若是你不介意,叫我表妹就好了。」
呂幼菱受寵若驚,面露羞怯:「表妹。」
沈妗很是欣慰的模樣,仔細端詳著她道:「母親才去世我就離開了沈家,之後忙著母親的喪事,我們表姐妹也沒有時間敘舊,今天既然遇到了,咱們可要好好說會話。」
呂幼菱自住進了沈家,雖然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沈家姑娘對她客氣有餘,親近不足,素日也不會主動尋她說話,鮮少像沈妗這般熱情。
她不由心中嘆息,到底她和沈妗才是真正的表親。
她心中動容,笑著頷首:「好。」
沈妗關切道:「表姐在沈家一切可還習慣?舅舅和舅母還好嗎?」
呂幼菱道:「多謝表妹掛懷,太夫人對我們很好,父母親身子也很好,我們在沈家一切都習慣。」
沈妗笑道:「著我就放心了。不知表姐要在沈家住多久?」
「這……」呂幼菱面色有些尷尬。
難道她要說呂昌晟本就打算賴在沈家不走?
「表姐不要誤會,我沒有要趕走你的意思。」沈妗連忙道,「我只是有些事要提醒你一番。」
聽沈妗說不是要趕他們走,呂幼菱舒了口氣,繼而疑惑道:「表妹要提醒我什麼?」
沈妗道:「舅舅和舅母是不是打算定居在京城?」
呂幼菱在沈妗殷切的注視下,實話實說道:「父親的確不打算回去了。再者,大哥秋闈落榜,父親想讓大哥在京城讀書,三年後再參加秋闈。」
「這個想法是沒錯的。」沈妗道,「許家表哥也是因為科舉特地到了京城,因為他是沈家的親戚,倒是結識了不少清貴人家的公子和當朝大儒,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所有人都對他客客氣氣。前不久又得了解元,所有人都對他讚不絕口呢,想必春闈他也一樣能高中。」
沈妗是在告訴她,留在沈家的諸多好處。
呂幼菱也是深深體會到這一點,若她不是沈家親戚,也不能到寧王府參加宴會。
呂昌晟想要長久的住在沈家,也不是沒有道理。
沈妗觀察著她的神色,又道:「表姐和舅舅舅母就安心住下罷,祖母年紀大了,越發愛熱鬧,最喜歡長得漂亮的小姑娘了。如今是三嬸管家,她性格爽朗,待人和氣,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去尋她,不必客氣。」
呂幼菱贊同道:「三夫人的確是待人和氣。」
「只不過……」沈妗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
呂幼菱好奇:「只不過什麼?」
沈妗嘆了口氣:「只不過有句話我想提醒你,不知道該不該說。」
「表妹有話直說就是。」
沈妗思忖了一會,不得已才道:「你既是我表姐,我也沒有瞞著你的道理,有些話我還是提前告知你才好。」
「什麼?」呂幼菱更不解了。
沈妗語重心長道:「表姐剛來沒多久,怕是不知道。大房無主母,這麼多年一直是由我母親管家,後來母親生病了,祖母便做主將管家權交給了三嬸。可這也不過是暫時的,無論是三嬸還是我母親,都是替五妹妹和二弟管家罷了。
祖母素來疼愛五妹和二弟,所以等到二弟長大娶了妻子,管家權還是要回到大房手上的,即便三嬸是長輩,還是要聽從二弟妹的,畢竟爵位是大房的,沈家將來也是大房的。現在二房和三房看起來風光,以後遲早都是要搬出去的,屆時就不再是侯府的人了,還是要仰仗二弟。所以,你在沈家,萬不可得罪五妹,凡事多讓讓她。」
呂幼菱點點頭:「多謝表妹提醒,只是……我瞧著五姑娘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待人很和善可親,也不會以身份壓人。」
沈妗搖頭笑笑:「表姐沒有見過五妹以前的樣子,如今長大了,要尋婆家了,所以才不得不收斂了性子。」
「不知五姑娘以前是什麼樣子?」
沈妗無奈的笑笑:「五妹自幼嬌生慣養,祖母寵她,太后也喜歡她,所以她養成了嬌蠻任性的性子,她想要的沒什麼得不到的,她不喜歡誰也不會給誰面子。」說到此處,她壓低的聲音,「就是皇子也敢得罪,太后和陛下只當她是小孩子,從不怪罪她。」
呂幼菱微微驚訝:「我倒是沒有看出來,難怪方才她敢駁太子殿下的面子。」
「所以,你知道五妹妹的靠山多大了罷,正因如此她才天不怕地不怕。雖然她現在看起來和善多了,但你還是不要真的當她是表妹隨意玩笑,說到底,五妹妹和沈家其他姑娘是不一樣的。」
呂幼菱看著沈妤的身影,目光閃過一抹艷羨:「是啊,長房嫡女,到底是不一樣的。」
沈妗掩住對沈妤的怨恨,長嘆一聲:「若我有五妹妹的身份,我也會很驕傲的。但二弟卻是比五妹好相處,對五妹是言聽計從。只是五妹也快及笄了,祖母正為她的親事操心呢,等五妹嫁了人,大房就剩下二弟一個人,他一定很孤單。但好在有祖母護著他,五妹也會放心他一個人的。」
呂幼菱心念急轉,她又不是傻子,聽明白了沈妗表達的意思。
一是沈家早晚都是沈明洹的,以後二房三房都要依仗他。二是,沈家名望很高,成為沈家人能得到不少好處。三,就算沈妤驕橫跋扈,以後也是要嫁出去的,沈明洹未來的妻子不會受委屈。四是,大房就沈明洹一個人,嫁過去的姑娘不用伺候公婆,不會被公婆磋磨。
呂幼菱之所以拖著不成親,就是為了攀高枝。沈家這樣好的人家,她自然心動過,只可惜,沈明洹年紀尚小,她可是比沈明洹大三四歲呢。
沈妗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道:「二弟快十三歲了,再過兩年也該定親了。現在在軍中歷練,不像那些紈絝子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醉生夢死,二弟還是很有抱負的。也不知道誰家姑娘這麼有福氣,能嫁給二弟。不過我覺得,那個姑娘一定要照顧好二弟,祖母年紀大了,父母又早早去世,五妹也要離開沈家,不能有個成熟穩重的姑娘照顧好他,祖母怎麼能放心的下?」
說到此處,沈妗見呂幼菱正在發呆,喚她道:「幼菱,你在想什麼?」
不知怎麼,她腦子裡浮現出「女大三,抱金磚」這句話。
不少人家的妻子都比夫君大幾歲,她不過是比沈明洹大三四歲,又有什麼不行的呢?
她也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原來她潛意識裡就有這個心思嗎?
「幼菱,幼菱。」沈妗笑道,「表姐,我叫你好幾次了。」
呂幼菱回過神來,在沈妗的注視下,她總覺得被看透了心思。
她掩飾性的拂了拂耳邊的碎發,心不在焉的笑笑:「沒……沒什麼。」
沈妗也不拆穿,道:「所以,你知道五妹在府上的地位了,與她相處的時候要小心些,免得不經意間那句話說錯了,讓她記恨你。」
呂幼菱道:「多謝表妹提醒,我知道了。」
戲台上正上演著一出熱鬧的戲,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一個婢女闖了進來,神色慌張,口中大喊著:「王妃,不好了,小郡主她……」
沈妘猛地站起身:「舒姐兒怎麼了?」
「小郡主好像生病了……」
「方才不是好好地嗎,怎麼會生病?」
寧王也走過來,神色冷肅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
海棠居。
舒姐兒放聲大哭,白嫩的臉蛋漲得通紅,就連脖子上也紅透了。她的手腳胡亂揮舞,很是難受的樣子,似乎哭的時間太久了,她的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困難。沈妘抱著她,輕聲哄著,卻也不能安撫她,她竭力揮舞手腳,像是要掙脫沈妘的懷抱。
寧王在一旁看的著急:「太醫怎麼還沒到?」
太夫人被姜氏攙扶著,也是一臉焦急,滿院子的婢女嬤嬤都戰戰兢兢的跪著,大氣也不敢出。
沈妤走到沈妘身邊,輕聲道:「我來試試。」
舒姐兒到了沈妤懷裡,並沒有變得的平靜些,反而掙扎的越發厲害了。
沈妘看的心疼,眼淚禁不住流淌下來。
過了許久,張太醫被人拖著一路小跑過來,他還沒好好喘口氣,就被帶到了寧王面前。
他剛要行禮,寧王就扯著他的袖子將他帶到裡面:「張太醫快瞧一瞧舒姐兒。」
舒姐兒哭的嗓子都啞了,臉也漲的越來越紅,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短,沈妤看了都替她難受。
張太醫檢查了一番,問道:「小郡主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妘道:「一刻前。舒姐兒最近身子很好,並沒有生病。」
張太醫皺眉道:「小郡主的症狀,並非是喘鳴之症。」
「那麼為何會突然病得這麼厲害?」
張太醫猶豫了一下,道:「微臣以為,這並非是病,而是毒。」
所有人都面色大變,居然是中毒?即便在場的有和寧王不合的人,也不會喪心病狂的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啊,況且舒姐兒又生的這麼玉雪可愛,誰忍心這麼做?
寧王聲音冰冷:「中了毒?張太醫可確定?」
張太醫點點頭:「**不離十。」
張太醫醫術高超,是太醫院院判,他的話應該可信。
寧王很寵愛舒姐兒,聞言他怒形於色:「是誰這麼大膽敢謀害本王的女兒?!」
他冷厲的目光掃過一眾僕婢:「素日都是誰在屋裡伺候?」
能給舒姐兒下毒的一定是能接近舒姐兒的,所以寧王懷疑這裡面有人被收買了。
沈妤也是這樣認為的,她聲音平靜道:「殿下,當務之急是先救舒姐兒,謀害舒姐兒真兇一會再查也不遲。」
寧王都這般憤怒,他不能理解為何沈妤還能保持鎮定。他不知道的是,沈妤現在心裡有一把火在劇烈燃燒著,若非竭力隱忍,她恨不得將這裡的人都關起來嚴刑拷打。
但越是憤怒,越是要保持平靜,否則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寧王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道:「張太醫,現在該如何解毒?」
張太醫有些為難:「微臣並不能判斷出小郡主所中何毒。」
沈妤問奶娘:「今天舒姐兒吃過什麼?」
奶娘聲音哽咽:「小郡主今日不過吃了一小碗魚肉粥,梅花糕、芙蓉糕……這些點心每樣都吃了一點。」
奶娘所說的每樣吃了一點,就是每樣咬一口就丟到一邊。
沈妤沉吟片刻道:「將剩下的粥和糕點都拿過來罷。」
少傾,幾個婢女將十幾個碗碟端了過來,張太醫每一樣都檢查了,他搖搖頭道:「這些都無毒。」
沈妘擦擦眼淚,抱著舒姐兒不說話。
沈妤面容沉靜,眼睛幽深清艷,她盯著桌上的那些點心,道:「既然吃的沒有被下毒,那就是穿得用的。張太醫,勞煩您了。」
沈妤親自為舒姐兒換了衣服,又將她身上戴的金項圈、金手鐲等飾物拿下來,交給張太醫。
張太醫仔細檢查了這些衣服,搖首道:「並沒有被下毒。」
「那這些呢?」沈妤拿起一個金手鐲。
張太醫道:「無毒。」
奶娘擦擦眼淚道:「郡主,金手鐲和腳環、以及小郡主頭上的珠花,都是帶了許久的,從未離開過小郡主。至於那個項圈,是殿下送給小郡主的。」
沈妤冷冷道:「即便是殿下送的,也不妨礙被有些人利用。」
寧王贊同道:「寧安說的是。張太醫,勞煩你再仔細檢查一番。」
張太醫道:「如此,就請殿下派人將項圈上的金子割下一小塊罷,然後取化骨水過來。」
化骨水是一種「毒水」,只要沾染上它,金子便可溶化。實際上不只是金子,若是倒在屍體的傷口上,便會溶化成水。
這種東西太過危險,素日也無人會拿出來用。
過了一會,張太醫小心翼翼的將一小塊金子放入化骨水中,不過片刻,金子就被溶化成水了。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這一幕,張太醫聞了聞,仔細查驗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確實無毒。」
這句話說完,舒姐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隨時會因為呼吸困難而憋死。
再耽擱下去,說不定毒還沒查出來,舒姐就先沒了。
沈妤看了一眼舒姐兒,快步向門外走去。沈嬋在後面喊道:「五姐,你去哪裡?」
沈妤腳步不停,沒有理會她,蘇葉也跟在她身後跑出去。
才出了門口,便看到郁珩步履匆忙的趕來,髮絲也微微凌亂。沈妤一怔,郁珩一向都是溫和沖淡,從容不迫,甚至是不食人間煙火,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著急。
但是她來不及想太多,因為她看到了郁珩身邊的段逸風。
她瞬間瞭然,段逸風是郁珩請來的。
沈妤言辭懇切:「段大夫,勞煩您了。」
太夫人心急如焚,見此微訝:「妤兒,你將段大夫請來了?」
沈妤看了郁珩一眼道:「是楚王殿下去請的段大夫。」
太夫人心有疑慮,但這時候也來不及多問,道:「段大夫,拜託您了。」
沈妗心裡巴不得舒姐兒死了才好,口中卻柔聲道:「五妹,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江湖郎中,難道還能比得過張太醫的醫術?舒姐兒身子嬌貴,萬一……」
沈妤豈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冷冷望她一眼:「萬一舒姐出了事,我來負責,三姐不能幫忙,就免開尊口罷。」
沈妗像是被她的疾言厲色嚇到了,委委屈屈的樣子:「我不過好心提醒一下五妹,五妹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還出言指責?」
沈妤心中煩悶,懶得和她廢話。
「景王殿下,勞煩您管教好您的側妃。」
景王不管沈妗和沈妤有什麼恩怨,但是絕不想沈妗在這樣的場合給他丟人。他直接吩咐凝翠和含翠道:「帶你家側妃回府罷,免得她再胡言亂語。」
沈妗咬咬唇,眼圈紅了:「殿下……」
景王不再看她。沈妗雖然想看戲,但不敢反駁景王的話,只能行禮道:「妾身告退。」
段逸風在民間有名望,但是這些世家大族還是喜歡請太醫。
寧王看著沈妤道:「寧安,你這是……」
這個段大夫也太年輕了。
沈妤淡淡道:「殿下,如今只有段大夫能救舒姐兒。」
張太醫都束手無策,寧王也只能讓段逸風試試,他下定決心道:「好,但是……」
段逸風鮮少一本正經道:「我用我這條命擔保,小郡主會安然無恙。」
看都沒看過,他就敢擔保舒姐兒能安然無恙,大家都覺得段逸風在說大話。
沈妤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認真道:「段大夫,您請罷。」
段逸風先淨了手,然後到舒姐兒面前,望聞問切一番,面色沉重道:「小郡主是中了血藏草的毒。」
沈妘心頭更加緊張:「這是什麼毒,可能解?」
段逸風道:「我先寫個方子,快些派人去抓藥,興許還有救。」
沈妘頭暈了一下,來不及多問,趕緊讓人準備紙筆。
段逸風快速寫完藥方,交給春雪。
沈妘抱著舒姐兒,催促道:「快些。」
「等等。」沈妤對蘇葉道,「你和春雪一起去。」
寧王詫異的看了沈妤一眼。沈妤冷笑一聲:「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本就懷疑兇手在這裡,那麼春雪去抓藥一事兇手當然也聽到了,說不得就會半路攔截,耽擱舒姐兒救命的時間。
蘇葉帶著春雪一路飛奔而去,半刻後也就回來了,然後又按照段逸風所說的方法熬藥,又強行給舒姐兒餵進去,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
果不其然,舒姐兒呼吸順暢了不少,哭聲也漸漸停止,臉色也沒有那麼漲紅了。
沈妘喜極而泣,竟然向段逸風行禮道謝。
段逸風忙側身躲過,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草民不敢受此大禮。」
寧王也鬆了口氣:「段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大夫救了舒姐兒,本王定當重謝。」
段逸風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殿下無須客氣。」
經此一事,寧王倒是毒對郁珩多了幾分感激,拱手道:「這次舒姐兒能安然無恙,多虧了堂兄。」
郁珩眉眼淡然:「我不過是傳個話,段大夫才是功勞最大的。」
張太醫見舒姐兒好轉了不少,對段逸風投以佩服的目光,沒想到段逸風年紀輕輕醫術如此高明。
他也不恥下問道:「段大夫,老夫行醫數十年,卻不知血藏草是什麼毒,可否請段大夫指點一二?」
段逸風笑了笑:「指點談不上。我也是偶然在一本書上見過,血藏草是南疆的一種毒草。不說吃下去,只要聞一聞,便會中毒,會使人呼吸困難,若沒有及時配製解藥,不出六個時辰,就會被活活憋死。此毒無色無味,事後找不出半點傷口,堪稱殺人利器。小郡主年幼體弱,只怕耽擱不起六個時辰。」
沈妤道:「難怪張太醫查驗了這麼久,都查不到兇手將毒下在了哪裡。」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著,不確定誰是幕後指使。
是沈嫻,還是沈妗?她們的確和自己有仇,可是她們一個在景王府,一個在永康侯府,能將手伸到這裡來嗎?而且,看舒姐兒中毒的時間,明顯就在方才不久,能下手如此之快,想來早就在寧王府布置好人手了。
又或者,是傅杳,她想害死舒姐兒,又可打擊沈妘?
再或者,是傅檸,是傅賢妃?景王也有可能,可是她下意識覺得這不是景王做的……
她最討厭被人玩弄於鼓掌,不管有多麻煩,她一定要查清楚事實真相。
思及此,她對寧王道:「勞煩殿下派人多尋幾隻鳥過來。」
寧王雖然不解,但還是讓人去做了。
少傾,便有人提著幾隻鳥籠過來,裡面的鳥兒似乎意識到了危險,在籠子裡張開翅膀亂跳,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沈妤道:「勞煩段大夫將舒姐所有挨過碰過的東西,放進化骨水中。」
段逸風面對一大堆東西,也不覺得麻煩,照做了。
許是大家都喜歡看戲,倒沒覺得不耐煩。
過了許久,段逸風將溶化了長命鎖的化骨水餵給一隻鸚鵡。突然,鸚鵡大喊大叫起來,猛地躺在籠子裡,翅膀劇烈的揮舞著,渾身抽搐。眾人都被嚇到了,驚呼一聲,往後躲了躲。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刻,鸚鵡就停止了尖叫,翅膀煽動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段逸風道:「看來幕後之人將血藏草的粉熔在了這隻長命鎖中。」
「長命鎖?」沈妤看著上面『長命百歲』四個字,目光充滿了懷疑。
若是她沒記錯,這個長命鎖是太子妃送給舒姐兒的。
「是,長命鎖。」段逸風道。
沈妘也是震驚:「這個長命鎖是大嫂送的,我瞧著好看,就給舒姐戴上了,怎麼會……」
她轉頭看向太子妃,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其他人都用懷疑、驚恐的目光看著她。
太子妃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明白她送的長命鎖怎麼突然被查出有毒了?
寧王寒芒畢露:「大嫂,我想,我需要你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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