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就在綠蘿快要被嚇暈過去,蕭醉的手心裡布滿了冷汗的時候,玉傾寒乞求的喊了聲。
他輕推開蕭醉,控制著不大聽使喚的身子,撲地跪在了地上。
「六殿下……」蕭醉低下身,想要把他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可是他再次輕輕推開了他,接著竟是朝著玉傾玄叩了下去。
「二哥,放過她們,我求你……」他的聲音從頭到尾帶著濃濃的乞求,抬頭仰視了玉傾玄一眼,又再度叩了下去,「求你不要傷害她們,臣弟聽任你的處置,要怎麼樣都可以……」
蕭醉突地感到一口氣竄到了心口,又冷又暖,又緊張又感動。她以為,除了蕭瑟瑟,再也沒有人能帶給她感動的感覺,卻不料她的心會在這個時候,因為這個跪在地上的人,而感到一種熱量。
看著玉傾寒再叩下去,蕭醉低身攙住了他,道:「六殿下,今天蕭醉是生是死都認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需要二殿下施捨。」
玉傾寒衝著她搖搖頭,眼睛盯勞她的,眼中全是心疼和不舍。他仍舊朝著玉傾玄不斷磕頭,「二哥,求你放了她們,今晚的事她們會守口如瓶,求你了……」
玉傾玄幽幽笑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換了個站姿道:「放了她們兩個也不是不可以,連帶著今晚來過陵園的人和榮嬪,本殿下都可以放了,只要六弟你肯跪著走過來,給二哥我舔靴子……」
蕭醉臉色一冷,站起身道:「你殺了蕭醉便是。」
綠蘿哭道:「小姐,我不想死……」
而玉傾寒,在短暫的沉默後,竟然真的朝著玉傾玄跪行過去。
蕭醉的眼睛瞪得很大,玉傾寒是背對著她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那雙丹鳳眼裡藏著怎樣洶湧的情緒。
他貴為大堯的皇子殿下,怎麼能為了她,受這樣的屈辱?他不像她,曾經的她除了尊嚴什麼都沒有,但他不同,他明明還有很多,他不該被這樣輕賤!
這一刻蕭醉的心裡湧出了強烈的鬥志,袖子裡,隨著帶著的防護匕首緩緩出鞘。她冷冷看著玉傾玄,筆直的挺著身子,猶如寒梅傲雪,無懼無畏。
她朝著玉傾玄走過去,在他陰邪的直視下,依舊昂首挺胸。
忽然,一支著火的箭,從眾人頭頂上射過,射入一方大宅院。
玉傾玄意識到什麼,連忙看過去,又見箭矢一支連著一支射入那座大宅院,院子裡立刻被點燃,乍起一片火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驚叫聲、雞飛狗跳聲,慌亂而起。
玉傾玄大驚,那、那是他的王府!誰在朝他的王府放箭放火?
又一根箭矢划過,順著出箭的方向看,正是陵園後的一座土坡,坡上有一條人影仍舊在一箭接一箭的射出,箭鏃帶火。
沒過多久,二王府便火光映天,喧譁聲驚醒了半座城池。
玉傾玄帶來的衛隊騷動起來,他們的住所也都在王府內,王府著火,他們心裡想的都是回去施救,誰還有心情繼續在這裡等著?
玉傾玄難得有些氣急敗壞,下令道:「回府救火!」一行人慌忙撤離,蕭醉也趕緊到了玉傾寒身邊,把他扶起來。
玉傾玄走是走遠了,卻還忽然回過頭,陰陽怪調的笑道:「六弟,今天就先放過你們,可別輕舉妄動,榮嬪還在我手裡呢。」
這帶著笑意的惡寒,像是冬日的冷風,無情的吹打在玉傾寒身上。
身上的傷好像更疼,傷口更冷,意識正在被看不見的手剝離。眼前黑漆漆的夜色和漫天的火光,被一陣眩暈的黑色蓋過,玉傾寒在昏迷之前,好像看見蕭醉驚駭的面龐就在眼前,卻一下子就被黑暗吞沒了。
二王府的火光,染紅了天空。
透過床邊的窗子,玉忘言和蕭瑟瑟看的清清楚楚。
「是哪裡著火了?」蕭瑟瑟喃喃。
玉忘言吻了吻她。無關的事情,就不必去管了。
這次她好不容易從幻憶散的幻覺中醒來,玉忘言忍不住和她說了很多很多話,現在那些溫柔的、甜蜜的、憐愛的話語說的差不多了,就該討論這幻憶散的事了。
「我覺得,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蕭瑟瑟揉著太陽穴,努力的回想在幻覺里經歷的事情,奈何發生的時候驚心動魄,夢一醒,一切就像是斷片殘骸一樣,她只能記起部分。
「我好像回到了武陵源,那裡遍地開著桃花,我遇見了表姐,表姐和我說了些話,就告訴我走出桃花源就能找到你……可是,桃花源好像沒有盡頭,像是個循環往復的迷宮,我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仿佛能親身體會到那種茫然無措,玉忘言摟緊了蕭瑟瑟,用實實在在的體溫告訴她,夢已經醒了,不要再害怕。
蕭瑟瑟繼續喃喃:「我也不知道在桃花源里找了多久,後來我真的看到了你,可是、可是……」
「覺得害怕就不說,忘掉它。」玉忘言拍拍蕭瑟瑟的頭。
蕭瑟瑟的聲音粘稠起來,「我看見你體內的血蜈蚣發作,比在靈宮的那次還要厲害……還有很多人想殺你,我拼命的阻攔他們,他們卻穿過我,不斷的傷害你……我想喊趙小姐拿出藥來幫忙,可她已經墜樓死了,我怎麼叫她也沒有起來……」
「不說了,瑟瑟。」溫熱的身軀,把蕭瑟瑟有些冰涼的身子完全覆蓋住。他儘可能的讓自己像是盆爐火,能夠從外而內的溫暖她。
三天三夜的惡夢,這樣恐怖的折磨,她是怎麼挺過來的?
「忘言,我記得你剛才說過,我是中了幻憶散……幻憶散的作用,就是讓人陷入在記憶深處最恐懼的部分里,受著精神上的折磨,沒有辦法醒來……」
「嗯。」
所以,這三天三夜的惡夢,就是瑟瑟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對她來說,最恐懼的事,莫過於他受著血蜈蚣的折磨而她卻無能為力。
蜷縮在玉忘言的懷裡,溫暖包圍著蕭瑟瑟,暖了她的手腳,也暖了她的心。她抬起頭,翦瞳盈盈如水,凝視著玉忘言說:「應神醫有沒有說過,我是怎麼中的幻憶散?」
玉忘言道:「聽他的意思,這種藥無色無味,經常被摻雜在薰香中使用。」
「迷香……」蕭瑟瑟想了想,說道:「御書房裡的確點了薰香,但如果幻憶散是在薰香里,中藥的就不會只有我一個。」
「你仔細想想,吉王殺到御書房那天,你有沒有一個人行動過。」
蕭瑟瑟回憶了片刻,搖搖頭說:「只有和吉王爺對峙的時候,我是一個人走出來的。但那是在室外,下著雨,吉王爺也不可能專門對我用幻憶散……所以我想,也許是有誰趁著靠近我的時候,偷偷讓我吸入了幻憶散。」
玉忘言也回憶起那天的事,那天他匆匆趕回帝宮,在御書房前看見了朝瑟瑟和何歡射去的箭。他空手接下箭矢,隨後就是玉傾玄突然跑出來殺了吉王,棄車保帥。
何歡是不可能給瑟瑟下藥的,而緊接著,瑟瑟又到了他的懷裡,因為精神撐不住,暈了過去,他和蕭書彤連忙扶住了瑟瑟……蕭書彤!
玉忘言的一隻手頓時握成了拳頭,這手就在蕭瑟瑟的背後,本來在拍著她,這一下的變化,蕭瑟瑟清晰的感覺到了,美眸微漣,恨恨道:「是長姐姐……」馬上她又記起另一樁事情來,「忘言,上次順京四營的主將在焦闌殿發瘋的情形,你還記得嗎?我覺得和我這次有些像。」
沒錯,的確像。
那四個人當時的行動雖然狂猛,但表情卻布滿了恐懼。驗屍的仵作也說,他們雖然是有自殺的行為,卻不是自願去死。現在想來,他們那樣子,亦像是陷入了內心深處的恐懼幻覺中,承受不住了,就傷人、自傷。外人看他們是中邪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是多煎熬、多折磨。
蕭瑟瑟道:「事不宜遲,忘言,你快些帶著應神醫去大理寺吧,讓他確定一下那幾位將軍是不是中了幻憶散,我想這件事也和蕭書彤玉傾玄脫不開關係。」
玉忘言想了想,答應了,依依不捨的吻了蕭瑟瑟,把她安置好,這才離去。
在大理寺,為了消息保密,玉忘言屏退了所有人,讓應長安單獨留在驗屍房裡查看。
應長安很不喜歡這種漆黑潮濕還難聞的氛圍,不過嘴上抱怨兩句,行動上倒是都做到了。驗看了一番,這三位將軍的確是死於幻憶散,而尚活著的那位將軍,應長安說,大概是在焦闌殿血戰了一場後強行衝破了幻憶散的藥力,才得以清醒,像這樣意志力強大的人不多。
確定了這個,那麼接下來就該想想這幾位將軍是怎麼中毒的了。當時焦闌殿上人雜,人來人往的,幻憶散的投毒方式又很多,有機會下手的人不在少數。
玉忘言一時還無法確定。
「對了,有個事你得注意。」應長安說:「你老婆的幻憶散是解了,但是下毒的人它不知道,所以還是得裝一下別讓人家看出來。」
玉忘言所想的,與應長安不謀而合,只是不免心疼,要讓瑟瑟費心費力的扮演一個精神失常的人。
應長安揮著袖子揶揄:「誒,你露出這為難的表情做啥?你老婆以前不就是個傻子嗎?都當了真傻子了,還能不會裝精神病啊!」
玉忘言皺了皺眉,為這難聽的話眼神一沉,給了應長安一個如坐針氈的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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