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傾玄一叩頭,道:「她家裡雖然很好,但她是庶出的。」
天英帝凝起了眉頭,在大堯,庶出之女哪怕家世再好,要為人正妻也得下嫁,這二王妃的位置是斷然坐不上的。
玉傾玄又叩頭,再道:「父皇,她是蕭右丞相的長女。」
「蕭恪的女兒?」天英帝倒是沒想到,「蕭恪的長女……朕記得,是叫蕭書彤?」
「回父皇,正是書彤。」玉傾玄臉上帶笑,眼底情絲點點,似乎是提到蕭書彤時他便陷入了遐思之中。
「朕的確聽聞,那蕭書彤是個不錯的姑娘。」天英帝低吟。
他捫心自問,如今的蕭家勢力大漲,要是再任玉傾玄也跟蕭家聯姻,他擔心蕭家又會聯合蔣貴妃的母家,成為下一個湖陽趙氏。
不過,眼下玉傾玄立功回來,理應褒獎,他提出的要求又是人之常情,天英帝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
況且,蕭家和趙家不同。趙氏一門出了皇后,又扶持太子,蕭氏女卻沒有做宮嬪的,如今也只有蕭瑟瑟一個宗親女眷。要是將蕭書彤指給老二做王妃,也算是先前承諾給蕭恪的厚賞了。
「父皇?」玉傾玄期待的問著。
天英帝沉默良久,道:「好,那朕就讓蕭恪給蕭書彤抬嫡女,賜你作王妃。」
玉傾玄大喜,叩頭道:「兒臣叩謝父皇成全!」
「起來吧。」天英帝笑道:「你都這個年紀,也該有個王妃鎮著後院了。等蕭恪安排好了,朕會擇了良辰吉日讓你們大婚。還有老三……也該娶太子妃了。」
玉傾玄的眼中,一抹陰暗不著痕跡的划過,低著頭笑道:「太子三弟跟兒臣年紀沒差多少,大哥前兩年娶了王妃,這會兒輪到兒臣,下一個看來就是三弟了。」
天英帝想著玉輕揚,一種不省心的感覺便令他鬱郁。趙氏想把趙訪煙嫁給玉輕揚,這裡面的心思,天英帝很明白。
對玉輕揚,他已算是失望了,留著他的太子之位,最大的用意就是鎮住其他蠢蠢欲動的皇子。所以,對於趙訪煙當不當這個太子妃,天英帝心裡是沒多少計較的,只是反感趙氏的殷勤。
見天英帝臉色黑沉,玉傾玄知趣的謝恩告退,出殿時唇角一勾,那笑容分外陰狠。
晨間,朝暉柔和,瑾王府中浮動著一層暖暖的濕氣。
臥房裡,陽光像是薄屑,灑在繡著合歡花的薄衾被上。
衾被微微起伏,被下的蕭瑟瑟挪了挪身子,往玉忘言的懷裡又鑽了鑽,無意識的輕哼了兩聲。
玉忘言還以為她不舒服,被驚醒來,忙打量了她一遍,見她睡得熟,這才放心的又將她攬好。
從那日與父王不愉快的談話後,瑟瑟便對他更加的細膩,白天總是陪著他說笑,生怕他會想不開心的事;晚上在被子裡更是比水還柔情,仿佛要化了他的骨,酥了他的心。
記得昨夜繾綣時,她眼波帶電,含情脈脈,嬌柔媚骨,嬌喘間還時時說著甜甜的誓言,告訴他,她一直都會在。
他們之間並不轟轟烈烈,但幸福卻濃的像是釀了百年的酒,總能在玉忘言愁眉不展的時候,滋潤他的心,讓他的臉上再有笑容。
能在每天夢醒時看見懷裡抱著的是她,這種滿足感,對玉忘言還說,都是無尚的。
今天日子特殊,玉忘言不必上朝,而要陪著蕭瑟瑟去蕭府,一起參與把蕭書彤抬嫡女的事。
見時間還有富餘,玉忘言小心的不吵到蕭瑟瑟,由著她繼續賴床。
卯時,兩人出發,在小半個時辰後抵達了蕭府。
玉忘言扶著蕭瑟瑟下車,兩人一起望向蕭府的牌匾,心中思索著的是同一件事。
關於玉傾玄索要的賜婚,兩人都感到吃驚。先不論玉傾玄和蕭書彤是什麼時候好上的,蕭家和玉傾玄成姻親,對玉忘言不是好事。
以蕭恪的薄涼和勢力,只怕屆時……
「瑾王,四妹,你們來了。」蕭醉的聲音響起。
蕭瑟瑟抬眼,見綠蘿扶著蕭醉,站在門楣下。
蕭醉的氣色還不錯,小腹看著又隆起了些。她穿著件寬大的散花靡子裙,一手緩緩撫著小腹,一步步走下台階。
「蕭醉見過瑾王、瑾王妃。」蕭醉想要欠身。
蕭瑟瑟忙制止了她的架勢,「三姐姐有孕在身,不方便的事就不要做了。」
「多謝四妹關心。」蕭醉笑了笑,眸底深了些,「我這幾日很好……」
蕭瑟瑟故意道:「可是六殿下悉心照顧了?」
蕭醉一怔,喃喃:「六殿下……」似在懷疑什麼,沉吟不語了。
看來三姐姐也有所懷疑吧,蕭瑟瑟沒點破,挽著玉忘言入府了。
在蕭府正廳,蕭瑟瑟沒見到黃氏,想來黃氏定還在被禁足。
薛氏帶著五小姐蕭亦巧坐在蕭書彤的邊上,蕭書彤看起來神定氣閒,還在慢悠悠的玩著指甲上的蔻丹。
按規矩說,蕭書彤要抬嫡女,就得把黃氏抬平妻。但黃氏失德在先,老太君極其不喜,蕭家的其他長老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
有人提議把蕭書彤記在已死的賀氏名下,但此舉按說要經過賀氏本人同意,故此有違規矩。
更有長老道:「賀氏都死了那麼多年了,再給她添個閨女,哪有這麼辦事的?不是說不行,只是總得有個能替賀氏選擇的人吧?」
一下子,滿屋的人都看向蕭瑟瑟和蕭致遠,蕭家唯他們兩個是賀氏所生。
「瑟瑟,致遠,你們說。」蕭恪道。
蕭瑟瑟制止了要說話的蕭致遠,吟然淺笑:「給大姐抬嫡女是族中的大事,我和致遠是晚輩,置喙不上,這事還是請奶奶和各位長老們決定吧。」
老太君冷道:「書彤丫頭合該是我蕭家的嫡女,今天在這兒一定得想個合情合理的法子,把書彤丫頭給抬了。」
「奶奶,我有話說!」
蕭家大少爺突然嚷道。
他是黃氏所出的庶長子,在蕭家地位僅次於蕭致遠,可惜不學無術,貪酒好色,還搞出過囚禁常幻兒那種事。
老太君看向大少爺,道:「什麼話,直接說出來給大傢伙都聽聽。」
大少爺嚷道:「我娘是書彤的生母,書彤抬嫡女,當然該是我娘抬平妻,憑什麼把書彤記給賀氏?」
「放肆!賀氏兩個字是你叫的?」老太君的鹿頭拐杖,狠狠的一磕地,「賀氏是你嫡母,嫡庶有別,沒大沒小的成什麼樣子!」
「奶奶,你別凶我啊。」大少爺苦著臉說:「本來就該是我娘被抬平妻,我娘先前雖然……犯了點錯誤,但她一直都在誠心悔過嘛,你們總不能老揪著不放吧!」
蕭恪吼道:「住口!身為我蕭某人的長子,豈能在長輩與瑾王面前大呼小叫!你是要把我蕭家的臉丟乾淨嗎?」
「怎麼連你也凶我啊爹!」大少爺惱道:「我懂了,你們就是得理不饒人,光揪著我娘的錯處,都看不見她被關在屋子裡多可憐!」
「大哥……」二少爺給他擠眼睛,教他別說了。
大少奶奶也去拽大少爺的袖子口,「相公……」
大少爺惱道:「你們這是幹嘛!娘受了不公的待遇,你們還不叫我說!」指著二少爺咆哮:「你!你是不是我弟!」
「大哥……」
「還有你!你是不是我老婆!」
大少奶奶臉色一白,「相公,妾身……」
「哼!」大少爺氣鼓鼓說:「娘那麼可憐了,你們為什麼都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混賬,你——」蕭恪氣得印堂發黑。
蕭瑟瑟正雙手沏著茶杯,這會兒微垂的頭忽然抬起,一雙眼中風雪冽然,直直看著大少爺,冷道:「黃姨娘被關禁閉是很可憐,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大哥還記不記得,黃姨娘在我還傻的時候,用一幅畫著鳥的畫想騙我從樓上摔下去。還有她為了讓二姐姐能嫁到御史魏家,拿著我的繡品冒充是二姐姐的,害得御史魏家竟對我們蕭家嗤之以鼻。」
「這……這不都已經過去的事嗎?你怎麼這么小心眼!」大少爺呼道。
蕭恪呵斥:「還不住口!」
「爹!」
蕭瑟瑟曼聲道:「爹氣什麼,大哥和黃姨娘母慈子孝,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大哥,很多事可不是一句『已經過去了』就可以當作沒發生。不然,又何來『船過水焉能無痕』之說?」
「這……」大少爺語塞。
玉忘言冷道:「瑟瑟往日裡受的委屈,本王只要想起來就會怒不可遏。」
在場之人大多面色一寒,心裡砰砰直跳,就連蕭恪都黑沉著臉,在心裡咒罵黃氏和已經被趕出蕭府的蕭文翠。
大少爺還想爭辯,二少爺和薛氏生的三少爺都在給他使眼色,只有蕭書彤還淡定的坐著,儀態秀麗端莊,像是個十足的看客。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婢女跌跌撞撞的衝進正廳,接著就往蕭恪的面前一跪,連哭帶喊道:「老爺!求求您今天就將夫人放出來吧!夫人思念大小姐已經憂思成疾了,就讓夫人見大小姐一面吧,夫人都悔過了!」
蕭恪一愣,憤然道:「大膽,沒規矩的東西,誰讓你跑出來的!來人,將她拉出去抽十鞭子!」
「不要啊,爹!」喊話的竟然是大少爺,他從椅子上咻的站起來,一張臉因為緊張皺在了一起。
見狀,蕭瑟瑟唇角凝了冷冷的笑紋。
她倒要看看,大少爺和黃氏這又是唱得哪出戲。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2s 3.661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