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全副武裝,身穿白大褂,面覆防毒口罩,的醫療衛生署成員,甚至還帶著四五名背負著消毒水噴灑箱工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造訪了印度夏氏兄弟在碼頭租賃用來囤積頭髮的貨倉。
夏哈利得到工人傳來的消息匆匆趕來時,正看到醫療衛生署的人指揮工人把倉庫里一些之前不符合長度被工廠退貨的辮子聚攏在一起,準備小心翼翼的整理好帶走,兩個工人則正在倉庫里噴灑著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讓夏哈利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還有一名工人手裡甚至還正朝醫療衛生署出具的封條上抹著膠水,看樣子似乎不止是把這二三百根廢品辮子帶走那麼簡單,還要查封整個倉庫。
「我是夏哈利,是這裡的老闆,我是老闆,請問長官到底出了什麼事?」夏哈利擠開倉庫外圍觀的其他人,走到正指揮工人的醫療衛生署官員面前,不解的問道。
那名醫療衛生署官員先是走出倉庫,把口罩摘下來,從白大褂口袋裡取出一份檢疫報告,這才把報告拍到夏哈利的手裡:
「夏老闆,醫療衛生署對你提供給久光假髮工廠的最新一批暫時封存在海關倉庫的頭髮原料進行了檢驗,在這批頭髮中發現烈性白喉,霍亂,瘧疾等等傳染病病菌,這是檢疫結果的報告書副本,現在那批頭髮原料已經由醫療衛生署移交給海關署,代為銷毀,我們安排工人準備對之前存放過那批頭髮的倉庫進行徹底消毒和清理,並進行查封。」
夏哈利只感覺對方這句話說完,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
整個人甚至站立不穩,原地微微晃了兩下,他抓住對方的手腕才勉強穩住身體,不敢置信的朝對方說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是在針對我!你們是不是收了宋天耀的好處!想替他出頭?」
「報告書在這裡,沒什麼不可能,印度近年來幾處行省始終是傳染病高危風險區,傳染病病菌隨著印度出口商品被帶往其他國家和地區的案例也時有發生,這並不是針對你,香港衛生署,香港政府醫療衛生總監,香港醫療衛生署,三方經過研究分析之後決定,加大對印度來香港貨物的檢查,發現傳染病病菌,馬上銷毀,避免在香港發生大規模傳播,這是統一行動。」那名醫療衛生署的官員對夏哈利說道。
夏哈利捏著那份檢疫報告,聽到銷毀二字,更是眼睛都冒出火來:「我的貨呢?我的貨呢?」
「那批貨屬於久光假髮工廠,你只是供應者,夏老闆,那批貨已經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在激動什麼?那批貨已經移交給海關署,由他們焚燒銷毀!」
「我不簽字!那批貨宋天耀還沒付完貨款!還是屬於我的貨!你們不能隨便燒我的貨,我是印度人,香港是講法律的!」夏哈利不知道哪裡的勇氣,往常總是臉上掛著笑,此時卻鐵青著臉朝面前的醫療衛生署官員咆哮道。
「我只是來進行免費的貨倉消毒,並且為你送來檢疫報告,你說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可以詢問海關署官員。」那名醫療衛生署官員輕輕掰開夏哈利抓著自己手腕的手,對夏哈利說完,扭頭對自己帶來的消毒工人說道:「把這處倉庫噴灑完後,再去隔壁幾處倉庫免費噴灑一下,病菌傳播很快的,告訴附近其他倉庫老闆,最近注意個人衛生,勤洗手洗澡,更換衣服,保持通風,得了白喉,霍亂是會死全家嘅。」
本來還都聚在外面看熱鬧的其他碼頭苦力和老闆們,隨著這名醫療衛生署官員的話馬上嚇跑了大半,留下的幾個也全都苦著臉,把背著消毒箱的兩名工人恨不得當成自己先祖,哀求對方先去夏哈利隔壁自己家貨倉噴灑消毒水,嘴裡還不忘罵夏哈利夏佐治兩兄弟:
「蒲你阿姆的印度佬,心思歹毒!把病毒帶來香港!」
「找這處貨倉的東家,讓他趕緊把印度佬趕走,不然得了白喉死掉就去他家讓他償命!」
「食屎屙米的印度撲街!」
醫療衛生署官員轉身離開,不過又想起了什麼,對已經暫時失神的夏哈利又取出一份罰款通知單:「你的貨倉因為醫療衛生問題嚴重,被醫療衛生署開出了一萬港幣的罰單,對處理結果不滿,可以去香港法院提訴,如果逾期不繳納罰款……」
話說了一半,醫療衛生署官員覺得自己似乎多此一舉,面前的印度佬完全已經聽不到自己說什麼,乾脆就把通知單塞到對方手裡,轉身離開。
不等夏哈利回過神,醫療衛生署官員走出還沒有十米遠,又有幾名海關工作人員分開人群,來到夏哈利的面前,海關幾名收過夏哈利好處的職員面露男色,朝夏哈利尷尬笑笑:「夏老闆,你的貨現在被傳出帶有傳染病病毒,海關署署長鬼佬沈偉康讓我們幾個兄弟來檢查一下最近一年你們從印度運來香港的貨物清單,配合醫療衛生署方面的工作。」
看到夏哈利仍然沒什麼反應,海關工作人員互相對視一眼,之前開口的那個說道:「夏老闆,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去幾個人,把夏老闆辦公室里的賬簿和往來交易收據全都帶回去!」
夏哈利聽到對方要帶走自己的賬本收據之類,猛然醒了過來,他剛剛被醫療衛生署的官員說的那些話嚇懵住,二十萬根辮子涉嫌攜帶烈性傳染病毒要被銷毀,那批貨可是他賣給宋天耀的,價值一百萬港幣!
一百萬港幣打了水漂?
不對!夏哈利努力晃晃頭,這次也一定是宋天耀搞的鬼!一定是他聽說自己賣給他二十萬根辮子之後,還供應給十家工廠二十萬根辮子非常不滿,使出來的報復手段!
他剛剛想到些頭緒,這邊海關的人已經去取他的賬本單據,夏哈利瞪起眼睛朝幾個人吼道:「你們做什麼!?」
「夏老闆,上面讓我們做事,我們只是跑腿而已,有什麼問題,你去海關署里和署長講,不要讓我們難做。」那名海關工作人員倒沒有冷下臉來,而是有些勉強的朝夏哈利笑笑說道:「再說,你的貨有病毒,海關倉庫也擔心惹麻煩,查查之前的單據看看之前有多少印度頭髮流入香港,去了哪裡,不是針對你,而是想配合醫療衛生署去那些工廠抽查一下之前的頭髮原料。做事!」
幾個海關成員也不等夏哈利的答覆,帶著人直撲他在碼頭的辦公室而去,準備搬空夏哈利的辦公室,夏哈利只是心疼那批被醫療衛生署移交海關銷毀的頭髮,至於賬目單據這些倒無所謂,因為他做的又不是走私生意,每一筆頭髮和錢款都是合理合法的,可是這些人粗暴的做事風格讓此時已經疑神疑鬼的夏哈利非常不滿,此時看到對方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夏哈利朝自己手下招募的工人叫道:「攔住他們!攔住他們!他們收了宋天耀的好處!」
叫嚷的同時,他自己也要邁步去追趕海關的人。
就在這時,兩個身著警察制服的年輕差人已經走到夏哈利的面前,其中一個直接伸手攔住了邁步的夏哈利,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叫夏哈利的印度人?」
夏哈利煩躁的點點頭,以為對方是來趁亂占便宜的碼頭巡邏差佬,開口說道:「是我,現在沒時間同你們講話,我生意上出了些問題,等我忙完再講。」
「我是皇家香港水警緝私隊警員趙文業,他是皇家香港水警炮台山總部警員何天恩。」趙文業一身水警制服筆挺,警帽端正的站在夏哈利面前,亮出自己的警官證,聲音冷淡的開口說道:「夏哈利,水警抓捕一名走私案嫌犯時,嫌犯曾供述你與他進行過非法交易,且數額巨大,現在我們懷疑你涉嫌參與走私,並非法獲利,想請你回水警總部接受調查。」
夏哈利剛剛從之前貨物被海關抄沒查封衝擊中回過神的大腦,再次被趙文業一番話如同鐵錘貫頂般擊中!
連續三班人馬同時找自己的麻煩,再想讓他相信是巧合都不可能!
「要不要幫你戴上頭套?」趙文業對表情呆滯的夏哈利問道。
遠處一處碼頭棧橋上,宋天耀任由傅妡娘和一對雙胞胎幫自己準備好漁具,與雷英東並肩坐在那裡垂釣,黃六眼睛望向夏哈利的方向,對背對碼頭面向波瀾大海而坐的宋天耀開口說道:「老闆,印度佬被差人帶走了。」
「半小時內,抄他的貨,清他的賬,抓他的人,你出手也太快太狠了吧?分明逼他們走絕路,不過印度佬幫日本人做過事,再狠些也不過分。」雷英東朝自己的魚鉤上掛著餌料,嘴裡說道。
宋天耀望著在海面上浮浮沉沉的魚漂,不以為意的說道:「喂,你是皇仁高材生,拿過英國人的獎學金,講兩句中聽的話讚賞一下我對付印度人的手段來聽聽?那批頭髮你輕鬆賺了將近五十萬港幣,誇獎我一下不過分吧?」
「程咬金的三板斧,威風凜凜?還是講你好似諸葛孔明附體,算無遺策?」雷英東被宋天耀的話說的咧嘴笑了起來:「皇仁是講英文嘅,難道我用英文誇你?」
「算啦,說不定你成績是作弊得來的,我自己夸自己好了。」宋天耀靠坐在釣椅上,慢悠悠的說道:「我本風鬍子,鑄劍斬鯨鯢,三面黃金甲,一陣破單于。」
「聽起來好像蠻押韻,不過就算我沒有專門學過詩詞,也知道上下句讀不太通順。」雷英東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張嘴就冒出兩句似詩非詩的話來:「你自己想到的?」
「之前學過的兩首唐詩拼一起湊出來的,感覺氣勢不錯,拿來借用一下,不過把印度佬比成單于,似乎高抬了他們。」宋天耀揉揉鼻子,坦然說道。
雖然遠處海面上浪緩水平,天色晴朗,但是海面上的大小舢板漁船卻都朝著碼頭方向慢慢歸來,雷英東咬著香菸,眼睛望著天邊一處灰線說道:
「風暴要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究竟是海面上即將颳起的風暴,還是見到宋天耀心思縝密,出手狠辣,斷了印度人所有生路之後,即將在香港假髮製造業掀起的風暴。
宋天耀只是起手出招對付個只能算是前菜的印度佬就這麼狠辣,雷英東都已經猜不到隨後假髮製造業,會掀起多高的巨浪。
三招之內,印度人就已經被,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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