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訂閱或購買一半以上, 即可閱讀,只定最新章節,不發順豐 「這人跑的真夠快的。」
而影院大廳, 一個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裡教訓寧安穎。
「我說你這個小娃娃怎麼那麼不懂事,你媽媽站在燈管下面,我能不把她拉開嗎?你怎麼能攔我呢!還把我推開了。」說著還向幾個沒傷著看熱鬧的人求證:「你們說是不是, 要不是我拉得快, 你媽媽就燒著了, 上面帶著電呢,觸電了是好玩的嗎?」
眾人紛紛附和。
「你閉嘴!」小女孩尖利起來的聲音像貓爪抓在玻璃上一樣刺耳,場面瞬間靜了靜, 她沒有理會那個保安想要繼續的喋喋不休,對著影院的工作人員大聲喊道:「我再說一次, 叫救護車,我舅媽有心臟病!」
其實寧安穎這話說了不止一遍了,但是由於場面太過混亂, 沒有人在意她的話, 這次最後幾句話是真的喊出來的,大家才發現那個被保安拉出來摔在地上的女性臉色青紫倒在地上的樣子。保安嚇了一跳,工作人員也哆哆嗦嗦:「打了, 已經打了, 120在路上了。」又再度拿起電話機撥了一遍,解釋這邊有個心臟病突發患者。
那聲尖利的喊聲剛剛跑進影院的沈志也聽得清清楚楚,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他撥開人群走了進去。剛剛的火勢本來就不大,此時已經徹底控制住,橡膠燃燒又被水澆滅的怪異氣味傳來,只不過怕電路再度走火,整層影院的電閘都拉了,所以顯得有些昏暗,加上場面混亂,導致大家沒有注意到莊凝的情況。
蔣安知道他媽媽有心臟病,但因為很少在他面前犯病,並隨身帶著藥物,很快就控制住,也不知道發病會是這麼可怕的事情。莊凝整張臉都泛青了,昏暗下竟然有些可怖,他大哭的喊著媽媽,上前搖著她的胳膊,想要莊凝應一下他。
寧安穎拍開蔣安的手,第一次嚴肅的叫了他的名字:「蔣安,不要搖。」可是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她看到舅媽已經吃了速效救心丸了,為什麼現在還沒起效果,而此刻已經喘不上氣了。
寧安穎半跪著靠近了幾步,拿過莊凝手上捏著的速效救心丸,想要倒出幾顆,卻在看著小小手掌中的藥愣住了,葫蘆狀的藥瓶和藥都掉在地上。裡面倒出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速效救心丸,而是兒童維生素。
寧安穎呆呆的轉頭看了一眼蔣安,怎麼會是兒童維生素?這個兒童維生素她認識,她和蔣安一直在吃。寧安穎腦子一片空白,眼淚大顆大顆的流下來,靠近莊凝耳邊,喊了一聲舅媽。
莊凝顯然還有意識,雖然沒有睜開眼睛,頭卻是朝著寧安穎喊她的方向側了側。
「安穎,」蔣安抽噎著去拉寧安穎的袖子,卻只得到「安靜」兩個怒氣滿滿的回覆,頓時不敢吭聲,即使他的聲音並不大聲。
為什麼莊凝藥瓶裡面的藥會變成兒童維生素?為什麼蔣安過的明明是萬千寵愛的生活,在她記憶中卻並不受寵,長大又成了那樣偏執陰鬱的人?為什么舅舅視他唯一的親生兒子為無物,連外公外婆都無可奈何?
這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上輩子的莊凝,在珈和詡和出生前因為心臟病過世了啊。
思緒不過瞬間,寧安穎抹了一把臉,調整好位置,跪在與莊凝心臟齊平的位置,伸出拳頭一下一下重重的叩擊莊凝心臟部位,三四下之後又開始給她人工呼吸。她的眼淚一直在流,周遭的聲音好像全部遠去不見,只剩下自己和躺著的莊凝兩人,她鼓著嘴吹氣的時候眼淚順著臉留下來,落到了莊凝的嘴角,慢慢的滲入不見。如此過了十個來回,又開始用胸外按壓的方式做心肺復甦。
寧安穎知道自己人小力氣小,所以按壓的時候幾乎用了全部的力量,周圍有這麼多人,不是不可以求助他們,但是心臟病人發病後的幾分鐘是黃金的急救時間,她不能浪費時間嘗試這個不確定。她一邊按壓,口中還念念有詞,從一數到十五,好在數到第十下的時候,莊凝咳嗽了一聲,胸口有了起伏。
她一下子就笑開了,又問:「救護車到了嗎?」想要大聲喊才發現喉嚨已經嘶啞,身上的力氣也被抽乾了一樣使不上勁。
「快到了。」沉穩的男聲響起:「已經在樓下了。」
「沈叔叔,」寧安穎才發現沈志蹲在他們身邊,正觀察著莊凝的臉色,此刻對著她說:「你做的很好,叔叔來做,也不會比你更好,沒關係的,不要哭。」
這時寧安穎才發現,沈志的手上還拿著一瓶硝酸甘油片,是已經打開的。顯然在她給舅媽做人工呼吸之後他已經到了,並在舅媽的舌頭下壓了藥片。
莊凝還沒有醒來,可是臉色已經不再是剛剛泛不上氣的青紫,胸口也有了起伏,醫生和護士們也抬著擔架上樓了,口中還喊著:「讓讓,讓讓,心臟病人在哪?」
直到莊凝被擔架抬著下樓,寧安穎才發現自己雙腿已經發麻的站不起來。
「這裡空氣好。」寧安穎回道。
溫海被哽了一下,似乎並不能理解沒有一絲綠意,都是鋼筋水泥的天台空氣哪裡好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等下得好好說說你病房裡的護士了,就算要呼吸新鮮空氣,到樓下的花園裡面走走不是很好嗎?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到天台呢,要是到時候出了事該怎麼辦?」
寧安穎沒有回話,事實上,所謂的空氣好不過一個託詞而已,她只是不願意待在病房裡,病房對床跟她一樣,也是胃癌晚期,兩人都在垂死掙扎。寧安穎上周轉到這個病房時,對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包括骨骼,每一秒都活的萬分痛苦,只要一離開呼吸機,立刻就會喘不過氣來。更不用說已經掉光了的頭髮和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千瘡百孔的身體,醫生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表示就是這幾天了。
而她也不願意去所謂的花園裡,花園裡有各式各樣的病人在休息鍛煉,無論他們對未來的期許是好是壞,那個未來里,永遠不會有一個叫寧安穎的人,她寧願待在空空蕩蕩的天台上。
「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我讓你買的假髮買了嗎?」
溫海是寧安穎生意上的合作夥伴,當初兩人合資開了服裝店,如今六年過去了,也有了好幾家分店,占了一小片市場。用他自己的話說,雖然不算功成名就,事業有成,可是在這個大城市裡,他一個外來者也算是混的不錯了。他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可是面對著眼前如此命不好的寧安穎,他也說不出一句重話來。更不用說兩人一同打拼,算是有一份革命情誼在裡面。
沒錯,命不好,這是溫海對寧安穎的評價。不止是個孤兒,還年紀輕輕得了絕症,換個人早就崩潰了,可是她還想著頭髮掉了太醜,想買頂假髮遮著,從頭到尾都是平平靜靜的。設身處地想像,這種事情落在他頭上,也不一定受得了。
溫海想到這裡,神色不由溫和了幾分,連連說道:「買了買了,你嫂子親自去挑的,長發短髮都有,顏色也好幾種。」
寧安穎被他說的有點樂:「那就謝謝嫂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輕微的一笑岔了氣,喉嚨一陣發癢,不斷的咳嗽起來,手握在欄杆上,才不讓自己躬下腰去。
「哎,」溫海連忙去扶她:「怎麼說來著,是不是著涼了。」一邊扶著她一邊往下走,說道:「下次可不要這樣任性了,你父母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得心疼死,我也是把你當妹妹的,聽哥一句話,咋們好好養著,不一定就……沒法子了。你嫂子給你熬了雞湯,油都撇了,喝一點也沒事,不違抗醫囑。然後讓護士來量個體溫,要真是著涼了咱們該吃藥吃藥,該吊針吊針。」
不知道其他癌症患者如何,但是經過一次次化療後,寧安穎的感覺已經遲鈍了很多。可是聽了他的話眼睛還是眨了一下,直到回到病房坐在病床上,手裡捧著對方塞過來的雞湯才低聲的重複了一遍:「我的父母。」
溫海聽了她的話簡直是想抽自己,好端端的提這個幹什麼啊,生病了本來就多愁善感,他還在一個孤兒面前提父母,照顧病人這活就是該讓女人來。
可是一想到自己妻子,在家裡已經不止一次提起寧安穎沒有家人,朋友也都是泛泛之交,住的房子賣了看病,可那兩間全款的店面總得有個人繼承下去,最順理成章的,不就是該給溫海嗎?畢竟,溫海他們夫妻算是寧安穎走的最近的朋友了,更不用說她生病之後,兩人忙前忙後的照顧,還隔三差五的來陪她說說話,燉點湯給她,實在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實際上,溫海自己也想過這個事情,但是看到妻子更加義正言辭的說出來之後,就覺得自己臊的慌。不止讓妻子不要在寧安穎面前說出口,自己也隻字不提,但是心裡也是有這個念想的,想的是何必提呢?不給他們,還能給誰。不是他沒有義氣,而是他目前真的需要錢。
「那個安穎啊,」溫海看著寧安穎的眼睛裡冒出了水光,更加手足無措了,連忙拿紙巾給她擦眼淚:「都是哥胡說的,別把哥的話放心上,你看我這張破嘴。」說罷還輕輕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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