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悅書雖然是俱樂部的老闆,但也不好久坐,畢竟能夠來他這裡玩的人中,未嘗沒有幾個是需要他親自招待的。
所以沒過多久又離開了。
唐靜芸眯眼看了眼何悅書的背影,彎唇,淡淡一笑,feng眸微閃。
接下來的節奏和平常的聚會沒有太大的差別,唐靜芸偶爾對著面善的人笑一笑,倒是和剛才玩槍時候的鋒芒畢露的樣子大相徑庭,顯得很平和。
散場的時候,一伙人簇擁著溫禮鳴和唐靜芸離開,正好與迎面而來的另一波撞了個正著。
唐靜芸一眼就看到了對方一群人里的那個女人,齊劉海,穿著一身旗袍,高跟鞋,襯得她雙腿很修長。面容算不得精緻,但是很耐看,看久了別有一番韻味。
在唐靜芸看著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的目光也正巧轉來,在空氣中和唐靜芸的眼神撞上。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唐靜芸眼帘微垂,掩去了那一抹森冷,夏芷,果然是你
溫禮鳴和對面的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寒暄了幾句後就告辭離開了。
因為之前是溫禮鳴來接唐靜芸的,所以這送她回家的重任自然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一眾人神色莫測的眼神中,唐靜芸若無其事的坐上了溫禮鳴的車子。
坐在車上,唐靜芸笑了笑,「麻煩溫少特意送我回家。」
溫禮鳴笑道,「沒事,順路。」
唐靜芸笑著睇了他一眼,「也對,送美人回家,到哪兒都是順路。」
溫禮鳴錯愕了一下,隨後啞然失笑。心中忍不住將唐靜芸和胡茜做比較,似乎胡茜更像是一個帶著幾分天真幾分嬌蠻的女孩子,你不順著她,她總是會鬧騰,次數多了難免會讓人升起幾分疲憊。
而和唐靜芸相處,你總是能夠在不經意間冒出來的話語裡汲取到笑意,或者是從她的細節處感覺到體貼。
這大概就是青澀和成熟之間的差別吧。
他不得不承認,唐靜芸其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哪怕她身上有著強勢凌厲的一面,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喜,反而會讓人覺得更有吸引力。
溫禮鳴忍不住笑道,「對,確實如此。小說」
唐靜芸笑笑,然後搖下了車窗,從自己包里摸到了煙盒,然後想起這是別人的車子,就將手拿了出來。
她單手撐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的霓虹燈閃爍,夜風將她剛剛垂肩的頭髮吹起。
車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在溫禮鳴看不到的地方,唐靜芸褪去了臉上的笑意,一張臉顯得目無表情,唇色帶著幾分蒼白,feng眸瞳孔沒有焦距的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夏芷,她在心底反覆咀嚼著這個女人的名字,翻過來覆過去,仿佛是世間最難以懂得的東西。
她有時候想起她這個人的時候,真的恨不得將她的心挖出來看一看,是不是黑的,或者,她連心都沒有,不然為什麼會那麼對她
她曾經是那麼的信任她啊。誰讓她是第一個向在逆境中的她伸出友好之手的人呢
溺水過的人都明白,在鼻子嘴巴里灌滿水的時候是那麼的痛苦猙獰,這個時候,只要有人給你伸出一隻手,你就會死死的抓住不放,就算是將那人拖下水一起做水鬼。
更何況,夏芷不單單是向她伸出了手,更是親自將她引進了上流社會,教會了她很多東西,世家間的明爭暗鬥,上流社會潛在的規矩,言語間的明槍暗箭關於這些的記憶,真是數也數不清。
可以說,夏芷曾經在唐靜芸的人生中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如果沒有她,唐靜芸想要拿下唐家至少要再多花十年功夫。
可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傷唐靜芸太深。
唐靜芸後來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其實夏芷最初的目的就是不單純的吧她在教會她名流貴媛該懂的東西的時候,還同時喚醒了她的野心。
對的,是喚醒。
唐靜芸從來都不否認自己有野心,但是她一直將野心約束到合適的範圍,可是夏芷的出現,讓她開始想要更多。
同時,她還灌輸給她了一個念頭,得不到的就可以去搶,只有你想要,不擇手段也可以。
這才讓唐靜芸攪和進了唐氏,然後興起了一場內鬥,讓唐氏不再是鐵板一塊。
唐靜芸不知道,這個曾經和唐凌崢有過糾葛的女人,究竟是懷著怎樣狠毒的心思,才會重新接近唐家,用這種最傷人的方式,給太多人心上狠狠的刺上了一刀。
那刀子一定是淬過毒的,不然怎麼會現在想起來還一陣陣的疼呢
唐靜芸皺了皺眉頭,手指輕輕的拂過自己的眼睛,將那雙刻滿了憤怨的眼睛捂住,不想看這麼糟糕的自己。
她告訴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什麼都不是的女人,沒有血緣,沒有姻親,不過就是一個在唐家住的比較久的女人而已,她有什麼資格讓自己在意呢
因為前面是紅燈,車子停在了路口
唐靜芸撐著頭,正好看到了外面街道上的一幕。
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指著店面櫥窗里的東西不肯走,他的母親卻是不願意,轉身就走。男孩直接一屁股的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男孩母親無奈,只得回身拉起他,責備了幾聲,拉著他走進了商店。男孩頓時就喜笑顏開。
不由笑了笑,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那是因為這個孩子有疼愛他的親人。
她不由想起自己的童年裡,伴隨著姥姥的怒罵聲和一碗碗不會餓死也不會飽的飯,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大概第一次從別人手裡接過禮物,就是從夏芷的手上吧
忍不住眯起了feng眸,feng眸稍稍上勾,眼尾有些紅,分不清是哭的還是笑的。
溫禮鳴看到靜靜的坐在一旁的女子,無端的覺得她的背影裡帶著幾分脆弱,然後忍不住搖頭好笑,怎麼可能呢
紅燈已經跳了,溫禮鳴發動車子,將唐靜芸送了回去,一路無語。
唐靜芸從溫禮鳴的車子上下來,眸光在一旁的一輛不起眼的車子上看了一眼,然後淡笑著和他告別,笑著轉身離開。
溫禮鳴見此,也很快就發動了車子離開。
坐在某輛不起眼車子裡的男人,目睹了這個全過程,目送著唐靜芸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幽深的巷子裡,有些遺憾,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趙洵在唐靜芸抬頭掃了一眼自己這裡的時候,心跳加速,他有種錯覺,自己仿佛和唐靜芸對視上了。
在看到唐靜芸轉身離開後,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聽見自己老闆失落的嘆息,忍不住搖搖頭,老闆也真是的,大晚上和大客戶喝了不少酒,也不急著回唐家,居然讓他兜兜轉轉開到了這裡。
本來他還心帶疑惑,在看到唐靜芸的身影的時候,他就猜到了緣由,真是讓他這樣的旁觀人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對父女間怎麼就這麼難搞
就在趙洵在心裡默默吐槽的時候,突然聽到自己一旁的的車窗被敲響了。
他當下就是下意識的轉頭,然後在看到唐靜芸那張臉近距離的貼在玻璃上的時候,心臟受到了狠狠的驚嚇
唐靜芸淡淡的敲了敲車窗,早就在下車的時候就感覺到有目光在打量她,所以直接用了異能,自然是發現了這輛特殊的車子,以及兩位特殊的乘客。
趙洵轉頭去看坐在後座上的老闆,詢問他的意思,然後搖下了車窗,對著唐靜芸訕訕一笑,「芸小姐,晚上好。」
唐靜芸看了眼趙洵,然後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安靜的後座,「趙先生,大晚上的有何貴幹我家裡小門小戶,也沒個男人在家,就不請你進去坐坐了。」
趙洵只是尷尬的笑了笑,畢竟這樣的事情被抓包確實不怎麼光彩,不過想到車上的老闆後,也就默默的苦笑,自己夾在這兩人間,怎麼總是倒霉
沉默的氛圍在蔓延,過了好一會兒,唐靜芸才淡淡一笑,「既然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叫住了她,正是唐志謙。
唐志謙從後車座上下來,「嘭」的一聲將車門關上,在這個頗顯寂靜的停車場傳的很響。
唐靜芸反身,皺眉,「有事」
唐志謙直視著唐靜芸,認真道,「靜芸,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其實當年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爸爸我」
唐靜芸揮手甩開他的手,冷聲道,「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我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只要你不要來煩我就好」她不想和他談,在唐志謙的眼裡,或許她只是年少氣盛,但是事實上她已經和他相處了十幾年,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不過唐靜芸並沒能甩開唐志謙的手,他握的出奇的用力,竭力沉聲道,「靜芸,你聽我爸爸說,爸爸當年真的很後悔,爸爸其實也一直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如果不是」
「我沒有爸爸」唐靜芸忍不住怒喝道,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到了夏芷的影響,她感覺自己的脾氣有些控制不住,心裡似乎有股火在燒。
唐志謙愣在了那裡,握著她的手的力道不由的加大,那麼的用力,那麼的痛。
「我恨你」唐靜芸憤怒的對著面前的男人怒吼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悽厲,幾分尖銳,幾分誰都不懂的複雜,她一字一句地道,「唐志謙,我恨你」
唐志謙愣在那裡,那雙和唐靜芸一模一樣的精緻feng眸,眼尾有些泛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酒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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