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夜問了幾戶鄰居,得知表舅來問過蔡齊的消息沒問到結果,又去別處問了。秦子夜只好挨戶再問下去,後來在一家人那裡打聽到,表舅聽人說有人晚間見蔡齊往樹林去了,就進樹林找人了。
秦子夜來到樹林口,見裡面一片樹海深深,決定先回表舅家看表舅和蔡齊回去沒。要是沒回去,只好找匡牧人集合村子裡的男人們一起進去找他們。
就在秦子夜要走時,有個飄忽的聲音說:「你被盯上了。」
秦子夜轉頭,見到個十五六歲臉色蒼白的男孩兒靠在一棵樹上,兩隻大眼睛空洞洞的望著他。
秦子夜不知道蔡齊長什麼樣子,但他幾乎確定了這就是蔡齊:「蔡齊?」
蔡齊依舊說:「你被盯上了。」
秦子夜上前拉他手臂:「回家吧,表舅和表舅媽很擔心你。」
蔡齊掙開他,抬腿就往樹林裡跑,秦子夜追上去。
蔡齊跑了一段又停下來,對秦子夜說:「你要小心,他會一直跟著你。」
秦子夜原本根本沒把白天蔡毅說的話放在心上,但在漆黑無光的夜裡,身處一片深山老林,聽一個神叨叨的少年說出這些話,不禁總覺得背後有些什麼。
蔡齊瞳孔驟縮,喉嚨里發出驚恐的聲音:「他來了!他來了!」然後便張牙舞爪的往樹林深處跑去。
秦子夜覺得這孩子精神真的有問題,卻聽跑遠了的蔡齊在大喊:「他就在你身後!在你身後!」
秦子夜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心頭突然就是重重一跳!
幾米遠的一棵大樹後,有個影子半遮半掩站在那裡。樹林裡很黑,那個影子幾乎都融進了黑暗中,但秦子夜能清楚感覺到兩道視線從那裡射了過來,精準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秦子夜後退一步,影子巋然不動,秦子夜又退了幾步,猛地一轉身拔腿就跑。
表舅和蔡齊不知是否還在這片樹林中,明明就在村子附近,此刻秦子夜卻像被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尋找不到任何人的蹤跡,只有後方樹葉被踩碎的聲音與忽遠忽近的腳步聲。
秦子夜的心裡開始著急,天太黑看不清路,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就摔在了地上。右腳的腳踝劇痛,應該是扭傷了。他扶著旁邊的樹幹動了動右腳,立即疼的皺眉。
好在後面的聲音已經聽不見,大概已經甩掉了那個影子。四下一片漆黑,也不知樹林的出口在哪裡,冰冷的空氣流入肺腑,秦子夜無端升起強烈的孤寂感。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孤獨。
秦子夜靠著樹幹坐下,一摸口袋裡空空的,手機沒有帶出來。
他想起上次在山上的大雨里迷路,是匡牧人找到了他,這次不知道匡牧人回去發現他不見了,會不會來找他。
樹林裡萬籟俱寂,這個時候秦子夜聽到有腳步聲靠近。
不知是不是剛才那個影子又追了過來,秦子夜已經不能跑了,保險起見,他兩手搬起地上一塊嵌進了土裡的大石塊。
「誰在那兒?」
意外的,一束手電筒的燈光打在秦子夜臉上,秦子夜立馬眯眼,耳朵里聽到個低沉的聲音。
對方發現手電筒的光閃了秦子夜的眼,將光線移開,隨後略顯驚訝道:「秦先生?」
秦子夜看過去,前方站了個四十多歲、神色沉默的男人,有幾分眼熟。
男人道:「秦先生,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們公司大樓保安部的組長,我叫楊展業。你還來找我幫你調過大樓停車場的監控。」
秦子夜想起來了,那次他在停車場遇到那瘋狂粉絲後去保安部調監控,就是拜託的這個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子夜問。
「我請了長假,跟我兒子回老家過年。秦先生怎麼也在這裡?」楊展業把秦子夜拉起來。
秦子夜說:「我回來拜祭姨婆。」
楊展業倒是沒問他這麼晚跑樹林裡做什麼,一手打著手電筒一手扶著他往外走。秦子夜的腳每走幾步就疼得厲害,攥著手心沒有吭聲。
走了沒多久,就看見遠處有一束光在晃動,楊展業揮了揮手裡的手電筒,那束光立即朝他們靠近過來,同時有人喊道:「秦子夜?」
秦子夜一聽那熟悉的聲音,整顆心突然就踏實了。
匡牧人跑到近前,看了眼楊展業,把秦子夜接過來扶著。他是打完球回家後才知道蔡齊、表舅和秦子夜一個追一個出去就都不見了的事。
秦子夜說:「我找到蔡齊了,但是他又跑了。」
匡牧人說:「別擔心,剛才表舅找到他了,他們已經回家了。」
秦子夜點點頭。
楊展業說道:「秦先生的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
秦子夜對他道了謝,楊展業打著手電筒往另一個方向去了,似乎是有事情要在樹林中做。
匡牧人看著楊展業的背影:「他好像是公司保安部的人。」
「你認出來了?他是保安部組長,我上次去調監控找的就是他,沒想到他也是這裡人。」
楊展業已經走遠了,匡牧人收回目光,低頭看秦子夜的腳:「嚴重嗎?」
秦子夜說:「還好。」
匡牧人直接掰開他的手,看見他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秦子夜低頭抽手,匡牧人背對他單膝跪了下來,側頭說:「上來。」
「不用了……」
「別磨蹭。」
秦子夜兩手扶著匡牧人的肩膀,趴了上去。匡牧人拖住他的兩條大腿一下站起身來,秦子夜貼著他的背滑了一下,連忙抱緊他的脖子。
秦子夜不太適應被人背著,問:「重嗎?」
匡牧人一點也不客氣:「不輕。」
秦子夜負責打手電筒照路,手電筒的光不是特別亮,最多只能照到四五米外,地上樹根碎石頭又多,匡牧人走得很慢很小心。
秦子夜從後面看到匡牧人的耳朵,伸手給他捂住,匡牧人側了下頭:「幹嘛啊?」
秦子夜說:「不冷嗎?」
匡牧人似乎笑了下:「放開吧,我不怕冷。」
他身上的確一點也不冷,隔著厚厚的羽絨服,秦子夜仿佛都能感到溫熱的溫度。秦子夜放下手環抱住他的脖子,怔怔看著近在眼前的匡牧人的一截後頸,過了一會兒,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困了?」匡牧人問。
秦子夜悶悶的「唔」了聲。
其實秦子夜一點也不困,但匡牧人寬闊結實的肩頭,讓他忍不住想靠著。這一刻,他的心出奇的安靜又溫暖,朦朦朧朧的覺得如果這條路沒有盡頭,一直這樣走下去也挺好的。
這種感覺很陌生,是匡牧人帶給他的。
回到江偉慧家,表舅夫婦見秦子夜受了傷自責得不得了,翻箱倒櫃給他找了一堆藥。匡牧人把秦子夜背上樓放在床上,挽起他的褲腳看他腳上的傷。
秦子夜的右腳腳踝腫的老高,匡牧人用藥酒給他揉腫起來的地方散瘀血。
處理完傷勢,匡牧人又扶著秦子夜下去洗漱上廁所。表舅媽今晚特地燒了兩壺熱水給他們洗澡,秦子夜腳上有傷活動不方便,表舅媽怕他一個人洗出事,讓匡牧人跟他一起。
匡牧人沒說什麼,提起兩個熱水壺就進了浴室。秦子夜本來有點猶豫,後來想到他跟匡牧人重逢後,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渾身上下都不知道被他看完多少遍了,再說都是男人,沒什麼好遮掩的。
表舅家的浴室是石頭水泥搭建,很小的一間房子,匡牧人人高馬大,秦子夜雖然不算強壯但一米八的個子也絕對不算小,兩個大男人站進去有些擠。
沒有加暖設施,冬天的夜裡水泥房中十分冷。
浴室里有水龍頭,匡牧人在盆子裡倒了半盆熱水,然後接了些冷水兌好水溫。
秦子夜不像上次骨折時站都站不穩,脫光了衣服拿毛巾沾了溫水先把身體擦了一遍。匡牧人沒有脫衣服,而是擠了沐浴乳抹在秦子夜的身上。
秦子夜一愣:「怎麼?」
「你先洗,省的著涼。」
秦子夜感覺到匡牧人寬大粗糙的掌心沾著沐浴乳摩挲在背上與脖頸,所過之處隱隱有些發熱。
秦子夜自己把下身和胸前的沐浴乳抹完,匡牧人幫他把頭髮洗了,然後用木瓢舀了盆子裡的溫水幫他沖身體。
水流帶走了身上的沐浴乳淌在地上,秦子夜腳下一滑,匡牧人急忙摟住他的腰,滿滿一大瓢水都潑在了自己身上。
浴室很小,換洗衣物都擱在門外,他們都只穿著襯衣長褲進來的。匡牧人身上全濕了,他把衣服褲子脫下扔在角落。
內褲也被浸濕了,緊緊貼著下身,薄薄的灰白色布料若隱若現透出了裡面茂密的叢林與雄偉的輪廓。匡牧人覺得不舒服,也給脫了。
秦子夜有些不適的轉開眼,他一直都知道匡牧人的身材很好,可親眼看見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秦子夜身上的沐浴乳塗得太多,匡牧人把熱水兌完了才給他沖乾淨,他讓秦子夜出去穿上衣服上樓睡覺,他自己則只能洗冷水澡了。
秦子夜回房間把頭髮吹乾,躺在床上,閉上眼腦子裡都是剛才浴室里的畫面。匡牧人很快就洗完澡回來了,儘管洗的是冷水澡,躺進被窩裡時秦子夜仍然感到他身上熱氣散發。
秦子夜的腦子裡很亂,一動不動,匡牧人以為他睡著了,一手枕著後腦勺看手機。漸漸的秦子夜真的睡過去了,翻來翻去又翻到了匡牧人身上,匡牧人正想把他推開,感覺到他在自己脖頸蹭了兩下,最終只是把他的腦袋移到肩頭一手摟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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